<>寒月与紫陌二人随着柳沅芷走出了华阳宫。柳沅芷觉得是自己抢了本该属于寒月的功劳,她愈想愈是介意,当下只觉心里头不是很舒坦,“月儿,其实救得十皇子的人是你,并不是我。方才为何不让我将真相告知慎昭仪?”
“若是慎昭仪知道是我救了十皇子,最多不过是赏赐些东西罢了,而你救了十皇子却是大不一样了,无论你在不在意,她都会牢牢记住你的这份情。在这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所以说,这份恩情还是让慎昭仪记在你的头上为好,而我只是一个奴婢,是你的影子罢了,无需引人注意。”寒月娓娓解释说道。
寒月看着柳沅芷继续说道,“今日这事必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对于此事的原委,皇上想必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皇上面前,你不能告状,更不能有所抱怨,这样才会令皇上对你有歉疚之心。”
“你呀,总是替我想这么多。你放心,你如此为我筹谋,我自知该怎么做。”柳沅芷说着便拍了拍寒月的手。
柳沅芷这一拍,好巧不巧正好拍在了寒月受伤的手背上,“嘶……”寒月一时吃痛,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柳沅芷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寒月的手受了伤。她眼神里瞬间布满了担忧,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一丝责怪,“是方才救十皇子的时候弄的?你看看你,这手都擦伤成这样了,怎么都不跟我说?若不是我无意中拍疼了你,你还准备忍到什么时候!”
寒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却是并不在意,“一点擦伤而已,等会儿回去让紫陌替我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
柳沅芷气极,白了她一眼,转头对紫陌说道,“紫陌,你去一趟太医院将叶太医请来。”
寒月出言阻止道,“小伤而已,不必麻烦了。何况,沅芷,宫女是不能请太医看诊的。”
柳沅芷想了想说道,“那就说是我身子不适请他来看诊。”
“哎!”紫陌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柳沅芷与寒月回到临华殿没多久,皇帝就急急忙忙的来了。“芷儿,你的手臂有无大碍?太医怎么说的?”皇帝的神情倒是十分关怀。
柳沅芷温婉一笑宽慰道,“皇上放心,臣妾没事,只是点皮外伤而已,休养段时日便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朕会吩咐太医尽全力医治,给你用最好的药,绝不会留下疤痕。”当他看到柳沅芷缠着纱布的手臂时不禁皱了皱眉,“瑀儿和珏儿实在太过顽皮,没有一点分寸。”皇帝说着,语气有些不善。
“皇上莫怪,八皇子和九公主年纪尚小,妍淑妃娘娘自是疼爱得紧,小孩子家的顽皮些也属正常,待以后慢慢教养就是了。”柳沅芷柔顺地说着。皇帝瞧着她像是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为其说情,反而对她更加怜惜。
“瑀儿和珏儿是还小,可妍淑妃身为他们的母妃又是四妃之一,竟不加管束,放任他们如此胡闹……”皇帝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眉宇间隐约有些怒气,“来人,去重华宫宣旨。妍淑妃不尽其责,着于玉笙殿思过,命其好好想想该如何教导八皇子与九公主。就跟她说,若是再发生此等伤害兄弟,不敬长辈的事情,朕绝不轻饶!”
“是,奴才遵旨。”王公公便退下前去宣旨。
“芷儿,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些政务要去处理,待晚些时候,朕再来看你。”皇帝对着柳沅芷说道。
柳沅芷温婉一笑,“皇上您且去忙罢,臣妾的伤不碍事的。”柳沅芷说完,便起身恭送了皇帝。
片刻过后,紫陌带着叶子陵进了殿内,紫陌上前禀报道,“小主,叶太医来了。”
“微臣见过柳才人。”叶子陵朝柳沅芷行了礼。
“叶太医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柳沅芷说道。
“月儿的手受伤了,劳烦叶太医赶紧替她瞧瞧。”柳沅芷说着,就伸手将寒月拉了过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入宫后,寒月与叶子陵还未曾见过面,许是之前南宫珩的一番话语的关系,二人见面后一时静默无言,只是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
寒月瞧着叶子陵还是老样子,疏朗淡泊的眉眼,落拓的身形,温润的气质仿若一阵清风吹入这偌大的宫城,驱散了眼前一方暗沉的迷雾。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身着的不再是那一袭磊磊青衫,而是太医院的墨色官服,却别有一种风姿。
寒月伸出手去,叶子陵取出一方帕子,垫在自己手掌上,接过寒月的手来,仔细察看起了寒月手背上的伤口。这几道擦伤虽不甚严重,但此刻在寒月纤细白嫩的手上便显得十分狰狞可怖。叶子陵瞧着,眼中浮现出疼惜的神色,尽管他极力地克制着,尽力地掩饰着,可是依然有一丝半点流露了出来。他检查完伤口,轻轻将寒月的玉手放下,随后便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了些许药酒、药膏以及纱布。
叶子陵低着头,他全神贯注地替寒月的手背消着毒,接着涂抹药膏,包扎伤口。所有的动作皆是小心翼翼,轻柔万分的。尽管他知道寒月是个坚强的女子,可他仍是生怕自己一用力会弄疼了寒月。那种呵护,就仿若在他面前的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待一切处理完毕,叶子陵取出一个青瓷的小盒子递到了寒月的面前。他看着寒月,目光柔和,盈盈水水,恍若江南春风拂过的那一池碧水,弥散漫天星光。他温言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玉颜去痕膏,药效很好,每日早晚各涂一次即可,不日便能痊愈。”
寒月心中微动,她很是感激叶子陵,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多谢叶太医。”寒月微笑着接过。
“还有,这段时日要记得适当忌口。”叶子陵补充说道。
随后,叶子陵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同样的青瓷小盒子,转而对柳沅芷说道,“小主,微臣知道皇上已经吩咐了太医院给您用最好的药,只不过去痕的药效怕是不及此,况且微臣担心有心人会趁机做手脚,小主还是用微臣亲自做的药放心些。”
“那就多谢叶太医了。”柳沅芷说道,并示意紫陌去接过叶子陵手中的盒子。
叶子陵虽为太医,可他到底身为男子,如此久处于后宫之中恐有不便,怕是会令柳沅芷遭人闲话。他思及此,起身说道,“若小主无事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有劳叶太医了,叶太医请便。”柳沅芷柔声说道。
叶子陵起身捋了捋衣袍,背起放在桌上的药箱,他转身前复又悄悄瞧了寒月一眼,这才出门离去。他殊不知,侍立在一旁的紫陌虽然一直静默地立着,可总会时不时地偷偷瞄上他一眼。待他转过身去了,紫陌才敢直视着他,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至瞧不见他的身影才罢休。只可惜,纵使眼前万紫千红开遍,叶子陵的眼里始终也只有一人而已。
叶子陵离开的时候正巧在钩弋宫外的宫道上碰见了欲来探望柳沅芷的云澹雅,“微臣见过云御女。”叶子陵依矩行礼。
“叶太医不必多礼。”云澹雅说道。
叶子陵行礼后未作停留,便径直离去了。云澹雅蓦地回头瞧了叶子陵一眼,之后便进了钩弋宫门。
“月儿,我这次可算是借了你的光了。”柳沅芷调侃道。方才叶子陵注视着寒月时深情的眼神,以及上药时那温柔的动作,柳沅芷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当时碍于叶子陵在场,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叶子陵一走,柳沅芷自是要好好打趣一番了。
柳沅芷盯着寒月手中的青瓷小盒子,一时玩性大起,便狡黠使坏地说道,“哎,真是一片冰心在玉盒啊。”
寒月闻言过后,只觉自己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最后只好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当此时,门口传来青璃了的声音,“小主,云御女来看您了。”
紫陌扶着柳沅芷起身,寒月随侍在旁。
“柳姐姐,快坐着别动,小心再伤到手。”云澹雅见柳沅芷亲自相迎,赶紧上前扶着说道。
柳沅芷一笑,“我哪有这么金贵,不过是青了一块,有些许擦伤而已。”
柳沅芷与云澹雅二人相携着坐下,青璃便奉上了两杯六安瓜片。
“我在茉风殿听到消息的时候可真是吓着了,姐姐你也真是的,这等危险的事情让下人去做便好了,何苦亲自去。”云澹雅秀眉微蹙地说道。
“当时情况紧急,怎容得我去想些什么。那台阶的阶沿有多严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我再迟一步的话,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柳沅芷想想当时的情况仍有些后怕。
“这次多亏了姐姐,十皇子才得以安然无恙,想必慎昭仪对姐姐定是感激万分了,想来,这倒也是件好事。”云澹雅说着,端起手边的缠枝莲瓷杯呷了一口茶。茶水入口,只觉清香高爽,鲜醇回甘。她对着杯中的茶水看了一眼,但见汤色清澈透亮,叶底色泽宝绿。她不禁心道,六安瓜片果然是好茶。她随即想到自己在茉风殿里日日饮用的只是那再普通不过的龙井,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厢柳沅芷并未注意,可这一幕却恰好落到了寒月的眼里,只不过许是云澹雅掩藏得太深太好,寒月只是觉着有些奇怪,却也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不对,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柳沅芷听云澹雅所言,知她也是想多了,便解释道,“我不过是凭心而为罢了,可并未想着谋求慎昭仪的回报。”
“那是自然,姐姐的性子如何妹妹自是清楚的。”那抹难以捉摸的神色只是在云澹雅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悠悠放下手中的瓷杯,继续说道,“姐姐这段时日可要注意饮食,切不可食用浓油赤酱的食物,以免落下疤痕。”
柳沅芷笑道,“你如今说的话,倒是与太医一般无二了。”
云澹雅一顿,随即也笑道,“是了,我方才进来时碰到了叶太医,想必叶太医早已与姐姐你说过了,瞧我自个儿还在这儿瞎起劲呢,真真是画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