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六中月考是出名变态,严格按照高考规矩走,得换考场,按照上一回考试成绩排。严查机等一切电子设备,禁止带入考场。
孟国伟用“月考”威胁大家,一嗓子喊完,班里立马安静下来。
关于学神被盗号问题暂告一段落。
邵湛在边上装睡,他单枕在底下,另一只向前伸出去、虚虚垂在桌沿处。连帽衫宽松,拉上帽子之后只看得到一点碎发,遮住略显细长眉、眉峰弯出凌厉弧度。
人明明连眼睛都没睁开,仍有股不知道哪儿来威慑力。
他装睡是因为下课前许盛摁着他头把他摁下去说“要么出去要么趴着,我在课间从来不看书”。
之前俩人早就扯过好好学习幌子,许盛一举动多少也是为掩饰等会儿公开处刑尴尬。
出乎他料是,邵湛没反驳。
邵湛虽然趴着,心情也没平静到哪儿去。
他都不知道己为么就鬼使神差过来上节早习,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七班后窗边,伸敲响玻璃窗。
许盛每说一个字、甚至气音停顿一秒,他心脏也跟着罢工停跳,好在许盛大喘气之后找到切入点。
“行,”围观处刑同学们散去之后,许盛卸下浑身紧绷力气,往后靠靠,总算从那种窒息里抽身出来,“面子给你保住,你可以醒。”
人真是不把己逼到极限,都不知道己有多大潜力。
孟国伟要是再不来,他还得接着继续骂己。
课间休息时间还剩五分钟,他就得骂够五分钟……己骂己实在是一种人生难得经历。
邵湛指动动,然后边仰头边把帽子拉下去,等他把脸抬起来,许盛才发现人居然在笑。说笑其实不确切,因为他笑得不明显,只有眉梢略微扬起那么一点。
邵湛评价说:“骂得挺狠。”
从刚才那波极限操作里反应过来之后,许盛心情也放松下来:“你还笑?”
“不过也没说错,”邵湛顺势坐直,“都是实话。”
其他人不知道番发言背后真相,邵湛是除许盛之外、唯一知情人。
紧张是一回事,许盛发言让人想笑又是另一回事。
许盛想说滚,但没说出己也笑,他转开话题又说:“我刚才要是没扯成功,你打算怎么办。”
邵湛翻开一页课本:“打算看你选哪种方式尽。”
“你要真想看我尽,”许盛虽然学习不怎么,但事情看得明白,他说,“你就不会在后窗敲那一下。”
邵湛没说话。
“你平时多笑笑行吗,摆着张脸不知道还以为我欠你钱。”许盛说。
邵湛:“有没有人说过你烦。”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许盛说着觉得哪儿不对,顾补充道,“我是说我己那张脸。”
邵湛总算有点反应,他眼皮微掀:“桃花般迷人双眸?”
许盛:“……操。”
许盛“操”完,己也没忍住笑。
他是脑子让门给挤,才会被胜负欲冲昏头脑,写么小作文。
许盛发现邵湛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虽然总是冷着张脸、不近人情以外,其他也还可以。他现在还好好坐在教室里呼吸新鲜空气就是最好证明。
一个上午过去,“学神被盗号”解释快传遍全校。但传言种东西,多人一旦相信,就是盗号贼真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仍选择视而不见。
贴吧里全校制作人们嗑一晚上粮,还是有不少人坚信湛无不盛一定是真。
6989楼:你们信吗,反正我总觉得件事不简单。
6990楼:楼上+1,我也觉得不简单。
6991楼:昨天楼里那个在便利店见过校霸姑娘呢,出来再讲一遍学霸和校霸便利店爱情故事,给大家巩固一下知识点。
6992楼:我来我来,那天我和我朋友留下来做值日,那是一个浪漫又不可思议傍晚,我推开便利店门,校霸好像是刚打完架、嘴角破皮,整个人冷得不行坐在餐区角落里……
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么叫就算己骂己也没有用。
许盛看一晚上公关危机案例,唯独没有去关注艺人公关之后后续,那就是吃瓜群众坚定内心:你可以打死不承认,但我们也有打死不相信权利!
好在些后续许盛和邵湛两人都没再关注。
许盛牢记公关案例最后一点:时间消磨一切。
许盛和邵湛两人趁着午休时间简单把寝室换,刚开学,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换起来方便。
“等会儿。”许盛要走之前,邵湛叫住他。
许盛在门停下脚步:“还有么东西吗?对,墙上那张海报你要是不想贴可以直接揭下去。”
邵湛放下里东西,把挂在脖子里那把钥匙取下来给他:“个。”他捏着那根黑色细绳,又说:“之前忘给你。”
那把钥匙要说是装饰品,显然说不过去,明显是己随便用黑色细绳串起来,许盛没有提过,邵湛也没问。
“啊,”许盛愣愣说,“个啊。”
许盛把钥匙抓在里之后才反应过来一直觉得哪儿不对劲,原来是脖子里空落落。
许盛拎着钥匙回去,把薄被扔在邵湛床上,再度环视间“新寝室”。
东西都整理好之后,他坐在座椅里,长腿伸直搭在书桌上,往后仰头,整间寝室“倒”着映在他眼里。
最近发生事实在太多,多到他没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光是思考每天要怎么顺利活下去就都已经够艰难。
把钥匙像一把够开启魔盒钥匙,冰冷色泽折出几道光影。
随着那片阴影而来是女人压抑声音:“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么。”
“我尽力给你最好生活,我希望你日后平安顺遂、有份稳定工作,平时课余时间你想干么我也不拦着你,你有兴趣爱好我是支持。”
“……”
剩下话许盛听不太清,女人不算歇斯底里甚至带着些强压着情绪声音和春季迟来雷雨混杂在一起。
“轰”!
许盛只记得那天窗外雨似乎越下越大,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砸在玻璃窗上掀起一片涟漪。
黑色细绳缠在许盛指尖,许盛看着看着目光移开,落在不属于己那只上,邵湛是真优越……骨节分明,肤色冷白,五指修长。
他把缠在指上细绳往回绕,最后拉开书桌抽屉,把钥匙丢进去。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孟国伟没进班之前,语文课代表沈文豪带领大家读古诗词:“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三十五页,让我们饱含深情朗读首诗。”
沈文豪实在是个神人,据说平时还有写小说爱好,上岗第一周就给班级角落安置一个读书角。
孟国伟晚两分钟进班,他进班之后先是继续早上发言,隔三差五鞭策同学:“别说月考,快你们会发现高考也没你们想得那么远,近在眼前,到时候再想发愤图强,么都晚——”
沈文豪在下面诗兴大发,接一句:“人生天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侯俊啪啪鼓掌:“可以啊文豪,首诗作得妙!”
沈文豪:“……不是我写。”
“别贫你们两个,”孟国伟把批好随堂练习卷递给沈文豪:“把个给大家发下去,个节课咱们先讲评一下上节课卷子。”
下发试卷是昨天课上写练习卷。
上节课许盛写好卷子之后,就和邵湛两个人互换着交上去。
许盛不担心张卷子会出么问题,正百无聊赖翻着语文课本上课后阅读,挑叙事阅读范文当“故事会”看,没有注到孟国伟递完卷子,里还扣着两张。
直到下一刻,孟国伟说:“邵湛,许盛,你们俩起立。”
许盛刚进班没多久,中午忙着换寝室也没顾得上睡午觉,一时之间有点懵。他下识侧头看邵湛一眼,慢吞吞站起来之前低声问:“么情况?”
“不知道,”邵湛说,“你又干么。”
许盛仔细回忆,心说卷子他应该写万无一失:“我没干么,难道写错名字?”
写名字种小细节确实印象不深,他现在是邵湛个念头根深蒂固,没准在姓名栏里笔误写下邵湛名字。
许盛又说:“应该不可。”
好在许盛确没犯种小错误,孟国伟拿着两人卷子走到后排,先是令人如沐春风拍拍许盛肩:“邵湛,你次随堂试卷写得非常好,尤其是最后一题,全班就你一个人写对,特表彰一下。”
原来是来表扬优秀学生来。
许盛和邵湛两人同时松气。
然而下一秒孟国伟转向邵湛,语调也跟着一转,他恨铁不成钢道:“许盛,你说说你,整天坐在邵湛边上,就没给你起到一点积极作用。”
邵湛:“……”
孟国伟怒不可遏,把试卷拍过去:“你看你题目写,题是最简单送分题,全班都写对,就你一个出错!”
孟国伟最生气还不是那道送分题:“你还知道哈姆雷特呢,我就问你,你是怎么想。”
么哈姆雷特。
张试卷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莎士比亚,哪来哈姆雷特。
邵湛没有留许盛上节语文课趴书桌上、眯着眼一边转笔写题写出来都是些么。
直到试卷被孟国伟直直拍在桌上之后,邵湛才垂下眼,匆匆扫过,看到一张解题思路非常具有创新,基本每道题都不走寻常路答卷。
问:理解文中划线句子含。
答: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孟国伟重点偏移两秒,嘟囔道:“……不过你字倒是比之前端正些。”孟国伟说完再度厉色起来,又说,“都不重要,来,你跟我聊聊你思考过程,让你回答划线句子含,你写么?我们得好好聊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
“——人家考试是为拿分,你是想气死阅卷人是吧。”
邵湛对着“哈姆雷特”个字,霎时间陷入沉默:“……”
被迫背锅邵湛此时此刻和孟国伟脑回路对上,脑海里不由浮现同一个问题:许盛是怎么想。
许盛没敢看邵湛现在脸上是么表情,他被孟国伟表扬完就坐下。
他还是头一回受到孟国伟如此热情褒奖,觉怪不适应。
就是后背有点冷。
“写么,”侯俊好奇,隔着两组往他们那个方向探脑袋,“有谁看到,分享一下。”
许盛前桌好奇回头,偷偷摸摸瞥一眼,然后那个神一答案从第一组传到第组。
侯俊赞叹:“人才啊。”
“哈姆雷特,”谭凯也是真心实表示佩服,“服,我真服。”
孟国伟是听不到“许盛”解释就不肯上课思,他非常坚定,异常执着:“你说,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邵湛头发刚才被帽子压得略有些凌乱,他在孟国伟看不到方伸,在许盛后颈处掐一下,以表泄愤,似乎无声在说:你下课给我等着。
许盛顿时觉得更冷。
然后邵湛收回,才按照许盛答案,代入许盛语文水平、对哈姆雷特进行二度阅读理解后说:“我觉得个句子,每个人都可以理解出不同含。”
孟国伟:“所以你就答?考试时标准答案只有一个!”
邵湛发现他拿捏许盛想法拿捏得越来越准,个时候仿佛脑子里有一把许盛声音替他回答,他说:“标准答案是死,但人是活。”
“……”
班里人哪见过么吊炸天回答,刷新他们上学多年认知。
侯俊:“牛批!”
谭凯:“贼牛批!”
回答结果就是“许盛”不仅仅在班级同学心里形象站起来,也整整站足一节课。孟国伟留下一句“节课你站着听”才开始讲试卷:“我们看第一题……”
等孟国伟转过去,邵湛那张脸冷得可以结冰:“你那题,怎么想。”
许盛趴在桌上闷头笑,但他不敢笑得太过分,于是硬憋一会儿才说:“其实你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最重要一点原因其实还是我不会写。”
看不懂,然就理解不。
邵湛对学渣种生物解又更进一步。
下节英语,英语老师也是在上课铃没响之前路过七班,捧着水杯在门说一句:“马上月考啊,咱们往后学新课同时也不要忘记回顾前边内容。”
在各科老师强调之下,月考件事存在被一点点刷起来。成绩是检验学习效果最佳工具,不光孟国伟,所有老师都对次考试十分重视。
许盛第一次听孟国伟提起时候还没有那么真切受,权当拿来叮嘱他们别太放纵段。直到各科老师果真开始复习起前面内容:“咱们为月考做点准备,我给你们把知识点归纳总结一下。”
月考件事才真正以势不可挡姿态闯进他和邵湛视野里。
“听说咱们次月考特别严,”课前,侯俊边写作业边慨,“我在老孟办公室听来,一个考场配个老师,变不变态。”
“我也听说,还说难度也比之前那些考试高,有多综合难题,哪儿是月考,完全照着期中考试走吧。”
许盛里笔落下去。
邵湛里那局游戏放错技,直接被对面一技砍死。
两人实在是没有想过够持续种状态参加月考,每天睡前总是想着五天,十天,十五天……十五天最多,应该过段时间就换回来。
许盛周末两天,每天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起床照镜子。
没想到都快月考,他俩还没换回来!
谁想到。
许盛愣愣想象一下有位监考老师考场,临江六中考试按照成绩划分考场,他坐在第一考场,第一排,座位号一号。
还得在考生姓名栏里填上邵湛名字……以考神身份答题,许盛被己脑补吓出冷汗。
光是想象到那个画面,许盛就快疯。
邵湛也没好到哪儿去,就许盛那种哈姆雷特式答题方式,要让他顶着许盛身份去最后一个考场考试,比让他多做几道奥数题都难。
许盛觉得呼吸一下子变得有些困难,他抬解开一颗校服衣纽,少年嶙峋锁骨展露无疑。
“听说你之前一直都是第一名。”许盛问。
“听说你之前一直都是倒数第一。”邵湛说。
“…………”
两句话之后,是无尽沉默。
许盛发现己之前想退学,想早。
-
“你往边上站。”
“操,上次不是个位置——你先对着后面那棵树,对,往右、再往右点。”
“你上次也不是个位置。”
“我上次在哪儿?我他妈不在吗。”
“……”
已是夜晚,天色暗下,夏日干燥炙热风从婆娑树影间刮过,蝉鸣声隐在树影里扩散开,唯有昏黄路灯从不远处照过来一丝光亮。
悉悉索索间,最先说话那个声音又说:“你认真?”
另一个低声“操”声。
许盛“操”完,一条长腿曲起,另一条腿懒散沿着墙垂下去,他就坐在墙沿边说:“不然还有别办法?”
邵湛站在墙下,他现在站个位置就是十多天前许盛纵身一跃跳下来且刚好砸中他位置。角度不偏不倚,刚好和身后道路上两棵梧桐树错开。
他觉得己也是疯!
在许盛第提议要不回去再跳一次墙时候,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他残存理智在“月考”两个字攻击下荡然无存。
“再跳一次方法可确实……确实像个傻缺,但你想得到比跳墙更有可行性方案吗,你上次撞见我时间大概在闭校前后,”许盛那天因为机快要没电,因此下公交之前特看一眼机,“今天正好也是周从车站走过来差不多需要十分钟,所以我们二十分开始跳。”
许盛边说边把机掏出来,单撑着墙沿,机屏幕上时间是八点十分:“再等六分钟,我就跳下来。”
邵湛:“怎么确定是你跳还是我跳,现在谁才算‘许盛’。”
是个好问题。
许盛提议跳墙时候没想那么多,下识默认己是许盛,但现在许盛灵魂虽然在他,可肉.体在邵湛那啊。
到底哪个才算是他?!
许盛沉思一会儿,想出一个折中办法:“我跳下来之后要是没反应,就换你上去跳。”
邵湛:“……”
说话间,机屏幕上时间从“8:14”逐渐跳到“8:19”。
“准备好吗。”许盛问。
“你跳吧。”邵湛说。
邵湛看起来比他淡定点,他今天穿是一身黑,往那儿一站就跟场景倒回似,少年整个人跟片黑融在一起,唯有浑身冷仿佛扎破黑夜、从黑暗里穿出来。
但个淡定也只是表象,任谁此时此刻站在里,面对一个即将从墙上跳下来同桌,都没法淡定。
许盛深吸一气,觉己现在心情就像是站在赛道上,浑身紧绷,等待那声枪响,他张开、活动两下腕关节,邵湛幅身体有少年人特有朝气和力量,他倒不是担心跳下去会出么大事。
40秒。
41秒。
……
许盛在心里默数,微微起身,把机塞回兜里。他仍维持着单撑墙动作,只不过原先曲着那条腿变姿势,踩在墙沿上做预备动作——
58。
59。
许盛掐着点,除默念着数字以外,他还听到胸腔里越来越剧烈心跳声。
最后几乎在兜里还没灭屏机从“8:19”闪烁一下,变化成“8:20”同时,他干脆利落松开、脚下蓄力,直接从围墙上一跃而下!
邵湛用尽己全部制力才挣脱想躲开人类本,站在原看着许盛以惊人速度直直朝他扑过来。
两人一齐栽倒在。
回没有电闪雷鸣,更没有晕过去,非常符合正常来说从堵不高墙跳下来造成伤害值,只是撑在草皮上肘被磨得有点疼罢。
紧接着俩人互换位置又跳一次,还是同结局。
第二回,许盛躺在草皮上,一时间没爬起来,仰头去看晴空万里天空,满脑子都是一句“怎么会”。
邵湛原本撞在许盛身上,然而他反应快,两人齐齐倒下之后他单撑在许盛腰旁边,掌心似乎还沾着对方体温:“你没事吧。”
“我操,”许盛后背硌在石子上,已经无心去注那点小伤,“没事。”
许盛缓会儿才坐起来,会儿心态是真崩:“……难道换不回来吗。”
邵湛跳完墙之后倒是冷静下来:“想换回来或许还有其他条件。”
至于个其他条件到底是么条件,就没法继续往后想。
许盛:“墙不是白跳。”
邵湛:“是,还跳两遍。”
许盛:“……”
跳墙种傻缺事,如果真有成效那都不算么,但是跳完之后么都没发生,就尴尬。
邵湛叹气:“起来,回寝室。”
许盛回到寝室,脱掉上衣,进浴室之后对着那面镜子照一会儿。
镜子里还是邵湛那张脸。
许盛现在看到邵湛脸就想到月考,深深觉己世界正在……急速崩塌。
他洗完澡出来,想到今天字帖还没开始练。
于是许盛跳完墙之后又怀着难以言喻心情开始练字。
期间张峰来找过他两次。
张峰:你放学怎么走那么快,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兄弟。
要赶着去跳墙。
张峰:玩游戏吗。
练字,不玩。
张峰:看你好几天没找人组团,你最近在干啥呢。
最近每天都琢磨着怎么退学。
张峰发几条消息使屏幕亮又暗,屏幕最后一次亮起时候,闪烁联系人不是张峰。
是他学神同桌。
许盛放下笔,把机捞过来,邵湛只发过来简短三个字:开下门。
等许盛把笔放下,起身去开门,邵湛已经在门外站有一会儿。开门时邵湛正低着头单摆弄机,他刚洗过澡,湿发遮在额前,穿着深蓝色运动裤,衣纹轻轻浅浅勾出腿型,见他来才抬眼。
许盛想说“有事吗”,然而话到嘴边,视线落在邵湛里拎着几本题册上:“你……”
几本题册,一本侧面写着黑色标题《高二数学教材全解》,另外两本是《概念英语》、《学好物理化》。
许盛心中警铃大作。
他妈,场面是等似曾相识!
那几本刘青春就是到他里,给他造成伤害至今都难以泯灭。
许盛停顿几秒,才艰难把后半句话说完:“你不会是想让我从今天开始做题吧。”
你还是人吗。
邵湛刚把机收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许盛以想不到惊人速度“砰”一下直接把门关:“……出来。”
“你滚吧,”许盛在门里说,“我不做题。”
“……”
许盛背靠着门板,明知道门锁着外边人进不来,还是死死抵住:“我宁可尽。”
两人隔着门板,进行漫长拉锯。
“我看着你写,”邵湛说,“不会可以问我。”
要换成是六中任一个人,听到句话可得晕过去。
众所周知,学神少给人讲题,也没人敢打扰他,“邵湛”两个字早已神化,遥不可及,只有在考前偷偷在心里拜一拜子。
但许盛压根不想遭受种折磨:“有功夫研究研究到时候怎么作弊,也比在教我写题快。”
邵湛:“月考不难。”
许盛前不久还对着顾阎王说‘我现在觉得唯一难点就是太简单’,会儿不得不直面己内心:“我们对难个词定可不一。”
门外沉默许久。
紧接着,邵湛最后一句是:“我有钥匙。”
“…………”
邵湛进门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把题册甩给他让他做题,他另一只里拿着瓶碘伏,微抬下颚示道:“把衣服脱。”
许盛:“?”
邵湛伸指他胳膊肘,再指指后背:“是嫌嗑得不够狠?”
许盛才反应过来,刚才嗑到方破点皮,他己都没留。
回后背同比上回明显不少,估计是运气不好,撞到石头子比较尖利。胳膊肘他己擦,后背确实是够不着。
许盛扯着t恤下摆把衣服一点点掀起来,露出少年劲瘦腰、脊背,再到略微突出肩胛骨——最后是肩胛骨上那片刺眼纹身。
它出现在邵湛身上,说不出突兀,但突兀里,似乎还藏着别东西。
许盛侧过头,觉得两个人现在也算是共患难,还有缘分,按捺不住问:“你那个……你身上玩儿,遮疤用么?”
还是头一回把纹身挑明说。
许盛:“你放心,我又不告老师。”
邵湛上动作没停,伤和那片翅膀离得近,于是他视线刚好落在那片刺青上。
以旁观者视角去看后背片刺青觉多少有些奇妙,以往几百个日日夜夜,他都几乎受不到它存在,或者说,刻不去受它存在。
许盛没等到回应。
邵湛用棉签沾药水,许盛背对着他,看不清他脸上神色,最后只听到一句:“别乱动。”
距离月考还有一周多。
许盛没多在纹身件事上多做纠结,他也没功夫去纠结,上完药之后他被扔过来教辅材料给砸晕。
许盛坐在床上,他现在个位置正好对着书桌侧面,侧面留着约莫一臂宽书桌长度,他咬着笔帽,被迫翻开一页《高二数学教材全解》。
邵湛坐在他对面,在他寝室里写试卷,一成不变坐姿,只有在扫题时偶尔会停顿一会儿,然后勾着笔在草稿纸上进行演算,即便是还分心警告他:“认真审题。”
许盛想现在就在机上搜,临江六中退学续,或者转学也行。
别人上学任务就只有学习,他却要思考每天要怎么活下去,活得也太艰难点。
邵湛几本题册不是随拿,许盛翻开就看到红笔标注,红色字迹在一行公式上划一道,边上写着一个笔锋凌厉字,透过那字仿佛都联想到写字人冷漠吻:背。
月考范围不大,邵湛勾划好重点,压几道必考题。
如果是七班任一个人坐在里,看着些重点和邵湛压题,肯定心下一目然,恍然大悟,茅塞顿开,觉次月考往前冲刺五十名!
“你可还不太解我,”然而许盛和他们都不一,半晌,许盛拿着那本高二题册,认现在个状况,叹气问,“有高一教材吗。”
邵湛:“……”
许盛对己认知十分准确:“我先补基础。”
邵湛笔下答案写到一半,一时间忘该舍哪个。他本以为就那么点东西只要划完重点,再把必考题多推几遍,应该没么问题。
他问出一句连孟国伟都想知道问题:“你中考怎么考。”
提到中考,许盛难得没有回嘴,反而怔怔。
记忆一下被拉回远。
许盛抿紧唇,眼前那本高二练习册上字逐渐变得模糊,恍然间他仿佛看到己上拿是一本熟悉《冲刺中考》。
那叠卷子几乎被他翻烂,试卷上密密麻麻全是公式推导和错题演算,然而再一晃,幻觉般字陡然消失,横在他面前是一只细长。
邵湛里勾着笔,笔尖在他里拿着那本题册上方轻点一下,说:“拿过来。”
“哪里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许盛错觉,少年说话明明还是那个语调,听起来却是没有那么冷。
许盛指指第一道重点题。
道题除高二新学知识点以外,确实还结合高一所学公式定理,是一道综合题型。邵湛从边上抽出一张演算纸,叠在题册上,然后把高一定理写下来:“我推一遍,你看着。”
他说着,在纸上画出坐标轴。
“函数在数学上定,是给定一个非空数集a,”邵湛在坐标轴上边上写一个a,“对a施加对应法则f,记作f(a)。”
邵湛从基础开始讲起。
许盛以为邵湛讲题会像他个人一,根本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幅不近人情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人好好讲题性格。
然而出乎料,邵湛讲题思路明确,没有一句废话,甚至讲完一个要点之后还会停下来问他:“懂么。”
许盛其实是懂,但他个人面对学习是真缺乏热情,即使邵湛讲他都听进去,依旧处在没个正行状态里,不落下任暂时从学习状态脱离出来机会。
他一只撑着下巴,邵湛张天然带着压迫冰山脸此刻显现出几分散漫,许盛微微俯身,语调拖长问:“老师,我要是说没懂,你还再讲一遍吗。”
句老师喊得味不明。
说许盛是妇女之友个形容其实不确切,他个人只要不正经起来,容易给人造成某种错觉,比如此时此刻就像心不在焉、还试图撩拨家教老师坏学生。
“懂就己做一遍。”
邵湛没理他,又冷声说:“看题,别看我。”
“你不看我,”许盛勾着笔说,“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只要不谈学习,许盛么鬼话都扯得出来。
“你冷着脸,学习效率会打折扣……是不是得照顾一下学生心情。”
“或者我们聊点别,”许盛又说,“没有对象,那喜欢人呢。”
窗外蝉鸣声渐弱,临近熄灯点,寝室楼楼道内异常安静,邵湛捏着笔,冷着脸没说话,抬眼看他只对上一双略微带着点笑眼睛。
邵湛有一瞬间晃神。
就在时,时间刚好跳到十点熄灯时间,整栋楼陡然间陷入黑暗。
许盛心说都熄灯,补习时间也该结束吧,他摸着黑、伸想把题册合上,然而熄灯后室内实在是暗,一时间没适应,眼前么都看不清,直接抓到邵湛。
明明是己,却好像拥有和他截然不同温度。
直到一片黑暗间,一把低冷声音问:“摸够吗。”
许盛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触电般把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