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识破那新嫁妇不一般,先不说一介妇人胆小怕事,分明知晓有妖物作祟,夫君惨死却带着老者独自留在村庄,况且,一介新嫁妇意图不轨,对着上门的少年郎就显得刻意,娇媚如勾栏里的红倌,香味奇异,掺杂着些许南明藏弦花。
古书记载,南明藏弦花,宫内嫔妃禁药,花开半月余而不败,花蕊如朝红,待到山花烂漫时,藏弦花盛开出不起眼的茶褐色果实,其果实可治腿疾,勾栏里的红倌为留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重金求药,制其果实做迷药香囊,细闻可现幻觉。
“你说妖物害死你家夫君怕也是假的。”花夭离从树梢一跃而下,如同灵活的狸猫飞身掠过稀疏的枝叶,足尖轻点,修长的指尖夹住一片枯叶,身姿潇洒不失风流,腰间挂着的环佩叮当作响,风吹云散,眉目间含着凄冷的眸光。
“你和那器灵莫不是一伙的,那些言辞不过是为了骗我们到此地来送死罢。”花夭离抱着花色,脚下如踩浮云所轻缓,边角绣着大片云山仙鹤,如云如烟的落定在地面,冷清疏离,古树繁花似锦而吹落,吹起她满身桃花和惨淡月光。
“仙家饶命,仙家饶命。”妇人戴着木簪花花枝招展的长伏在地颤抖着哭泣,身躯不停颤抖,玉颈修长若扶柳,故作漫不经心的瞟向陨泽,却又极快的缩回目光,拿着一角小方帕装模作样的拭泪,“仙家,我也是有苦衷的。”
陨泽生来最恨他人的欺骗,也并非愚物,冷淡一瞥,指尖划银蓝流萤,施加符咒禁制,将那妇人给压制到无法动弹,她只能拼命挣扎着维持人形,狼狈不堪,也不敢再故意勾引他,急了眼,慌忙摘下腰间挂着的藏弦花,颤颤巍巍的捧上他们的面前。
“仙家饶命,奴家只是个修炼几百年的藏弦花妖,唯一的看家本领就只有这个藏弦花,如今特意奉给两位小仙家,绝不敢再对仙家动歪念头,修行本就不易,还请饶我一命。”
六界皆为大修界,凡界有神界护佑四方,拟定六界天书,妖物不得擅闯人界,如若残害生灵来达到修炼成仙的目的则为违反天书,必遭神界惩戒,六界属灵植修行最为不易,生为藏弦花妖她也的确将自家宝贝奉给他们。
花夭离不语,夺去她手上捧着的藏弦花,旋转扭身,衣角翻飞如风,将藏弦花放在手心把玩,淡红花瓣生长着茶褐色果实,暗藏着极大的杀机,谁也没能想到,一棵不值一提的植物就要了别人的性命,她忍不住蹙眉,抬手间藏弦花悄然而落,丢弃在地,被她一脚踩入泥泞。
“不想死也不是不可以。”藏弦花被她踩在脚底,淡红色的花瓣舒展蜷缩开来,边沿皆是潮湿淡红的花汁,沾染在她银流花的靴底,花夭离不予理会,冷冷抬起眼,将视线放在藏弦花妖的身上,“我问你,那些村庄的百姓可是你杀的?”
“不是。”藏弦花妖有些倔强的抬起头,挺直腰杆,眸光如亮,指尖颤抖,却在触及花夭离洞察一切的视线败下阵来,她低头不语,发髻如乌云,戴着木簪花,不安的绞着衣物的边角,抬起眼来又极快的低下,有些惶恐的说实话,“……是,是我杀了几个。”
修长的手指轻划过琴弦,琴弦如同流水涌动到藏弦花妖的脑海,陨泽素手拨动琴弦,素来温和的神情变得冷漠,纤长的羽睫轻轻吹开,光和影投射在他的容颜,他的指尖摩挲着琴身,问道:“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