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玉宸宫的氛围却略微有些沉闷。
柳念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柳屹的倔强,心中不免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柳屹虽是走了,面上似乎也有被柳念雪说服的迹象。可柳念雪看的出来,柳屹不过是因为不想与她发生冲突,所以不再多说罢了。
裴峰望着柳念雪一脸无奈的样子,感慨道:“你啊,太久没回来了,如今才知道这孩子倔强,我可早就见识到了。”
柳念雪疑惑的望向裴峰,问道:“怎么说?”
裴峰微微一笑,“那孩子都满十七了,尚未有一官半职,你不觉得奇怪吗?”
柳念雪一脸不在意,“他还小,那么快要一官半职干嘛?”
“十七了……朕在他这岁数的时候,都亲政了。赵信在他这岁数的时候,黑羽卫都建起来了。”裴峰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虽表面上是柳家的孩子,可实则是我亲弟,我虽暂时不能为他恢复身份,可早就有意,让他入朝为官。无论如何,可以先从禁卫军做起。
以后只要随便立些功劳,我总能先封他一个爵位。不过这孩子真的倔,任是岳父和尚书令怎么劝都没用,就是不入朝。
他既不肯入宫做侍卫,我们便想着,不如让他去考个科举。只要他愿意,文举、武举都可以。左右他文武都不差,我们又不是要他中状元,过得去就行了。可他还是不肯。
后来我才明白,他是不愿入朝,不愿为官。”
裴峰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甚是沮丧。
柳念雪有些担心,拉着裴峰的手,安慰道:“孩子还小,慢慢就会好了”
裴峰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几年我也不是没有和他聊过,却始终不知该如何打开他的心结。况且,这孩子……无论你和他说什么,他也不与你争辩,就是不和你说了。”
柳念雪叹了口气,她刚刚才经历过裴峰所说的事,又怎会不明白裴峰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道:“你说,我们能不能让他入宫住一段时间?”
“哎……照理说,如今你回来了,让他住一段时间,或许也不是坏事。不过,他到底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了,如今这岁数,就是个皇子,都不能住在宫中,必须出宫立府了……”
柳念雪垂下眼,确实也是,这宫中并非只有自己,还有众多嫔妃,让柳屹住在宫中,也确实不方便。
想了一会儿,柳念雪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说道:“这样吧,你也别着急。我平日里让倩姨多带他进宫,左右我们慢慢来也就是了。
我会让倩姨找个机会,把菊香带进宫来问问。这丫头贴身侍奉他,定然知道的比我们都多。”
裴峰叹了口气,感慨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无奈地将柳念雪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感觉着与她相依的温暖。
此地虽然略显沉闷,可宫中的另一处,却欢声笑语。
凤梧宫中,许久不曾入宫的秦夫人,今日心情甚好,便入宫来看女儿。
只见秦夫人正与顾嫣儿并肩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笑道:“女儿,这多日不见,你的皮肤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顾嫣儿低眉垂眼,神态娇羞,“娘,你又要笑话女儿了。”
说罢,不由得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庞,如今摸在手里,只觉得滑腻非常,一定是那炖品起了效果,所以才那么滑。
秦夫人哪知女儿别有心思,只是说道:“自从上个月陛下宿在这儿,你的皮肤都滑嫩了。马上又要十五了,可准备好了?”
顾嫣儿微微撅了噘嘴,拉着秦夫人的手抱怨道:“娘——要不是那个柳贵妃,那么多幺蛾子,上个月十六,陛下也该宿在我这儿的。”
秦夫人微微一笑,拍了拍顾嫣儿的手背,安慰道:“怕什么。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如今不过是那柳贵妃看的紧,这个月,你再努把力,陛下早晚对你乐不思蜀。”
顾嫣儿低下头,羞涩一笑,对母亲说道:“娘,还是你的办法好。才不像姑母,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秦夫人听了顾嫣儿的抱怨,非但不相劝,反而还冷笑了一声,翻着白眼说道:“你可不知道,你那姑母,前段时间还召我进宫,训斥了一顿呢。”
顾嫣儿一愣,赶忙拉着秦夫人的手,关切地问道:“母亲可是受了委屈?怎么不曾告诉女儿?”
秦夫人见女儿一脸担忧,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的?娘只盼你在宫里顺顺利利,其他都不要紧。”
顾嫣儿不由得靠进了母亲的怀里,柔声道:“还是娘疼女儿。”
靠了一会儿,才又坐起来,说道:“可娘总要告诉女儿是什么事。万一真有其事,女儿也好改正。”
“什么真有其事啊!”秦夫人又白了一眼,怒道:“也不知你姑母,听了什么闲话,以为是你弄死了那个什么……方婕妤?
所以就把我叫了去。问了几声,又敲打了几句。”
顾嫣儿的眼,微不可查的眯了眯,却立刻转为惊恐,焦急地问道:“怎么,方婕妤难道不是暴毙?是被人害死的?”
秦夫人点了点头,“你看,我就知道此事与你无关。可你姑母偏要问什么,是咱们家谁给了你药什么的……”
“那……母亲怎么说。”
“我当然说此事与你无关,再说了,咱们家哪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了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啊。”
顾嫣儿勾了勾唇角,眉眼间皆是无奈之色,“也不知,姑母为什么要怀疑我们。若真的不是暴毙,这方婕妤在宫中多年,树敌难道还会少吗?”
“就是啊!”秦夫人立刻赞同道:“我看啊,你那姑母入宫久了,便不记得自己是顾家的人了。就算是我们动的手,那又怎么样!那也是为了顾家!”
顾嫣儿忙伸手,轻轻捂住母亲的嘴,“娘,这样的话,还是不能说的。”
秦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说道:“放心吧。娘也不过是在你这里多说两句罢了。就算回到家,你知道的,你爹与我也说不上几句话。”
秦夫人说道此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哀伤之色。
其实,秦夫人虽已年逾四旬,看起来却仍是十分艳丽。她本就长得貌美,又懂得梳妆,打理地也好,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可不止为何,这么多年来,顾江就是不将她放在心上。
顾嫣儿心中不忍,忙问道:“娘,爹还是以前那般吗?”
秦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也就这样吧。”
转而又抬头看着女儿,深情说道:“娘已经不中用了,女儿,你可千万要争气。娘并不是要你光宗耀祖,娘只希望你得到夫君的宠爱,别像你娘这样……”
顾嫣儿抱紧自己的母亲,希望能够给她安慰。
自她记事以来,父亲对母亲,就是冷漠的。看起来相敬如宾,可实际上就是冷漠。
他不在意自己的妻子,不在意她每日为他梳妆打扮,不在意她每日早起晚睡的侍奉,就连她为了他哭的肝肠寸断也不在意。
不过,秦夫人向来对顾嫣儿极其宠爱,见到母亲如此,顾嫣儿自是心中不忍。
就在顾嫣儿想再对母亲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她猛地感觉到一阵恶心。只得忙侧过头,用手捂住嘴,对着地上干呕了一阵。
秦夫人见状一惊,忙一边为女儿顺气,一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顾嫣儿喘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眉眼中多了几分疲倦,对母亲摇了摇头,说道:“女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两日,突然觉得恶心。不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可曾宣太医看过了?”
顾嫣儿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看的。想来是时气不好,身子难受罢了。”
秦夫人想了想,突然问道:“女儿,你这个月,月信可曾来过?”
顾嫣儿被问得一愣,垂眼一想,才说道:“已经……迟了十来天了……”
秦夫人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你这丫头,自己也不算计着。莫不是,有了?”
“有了?”顾嫣儿惊呼了一声,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只见秦夫人笑着说道:“如此不是正好吗?你爹他们本来想的就是先不要与柳贵妃那边起正面冲突。只要你有了,宫里什么不是你的?还用得着去找她的麻烦?”
顾嫣儿一脸迷茫,低下头,不由得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有了?”
秦夫人微微一笑,“也别瞎猜了,请太医一把脉不就知道了。”
说罢,对着门外唤道:“芸儿,赶紧去叫太医。”
谁知竟是杏儿推门进来了,“夫人,芸儿身子不适,去休息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说罢,便退了出去。
秦夫人不满意地皱了皱眉,转头对顾嫣儿说道:“这芸儿,如今倒是娇贵了。”
顾嫣儿笑道:“娘,她也就是这两日,身子总是疲乏。左右还有杏儿在,她要休息,就让她歇几日吧。”
秦夫人此刻心情好,哪里还在意芸儿到底是偷懒还是身体不适,轻轻拍了拍顾嫣儿的手背,笑着说道:“还是我女儿心善,必定一举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