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头,林学义还在昏睡,她就被邢商以病人需要检查、医生需要会诊啊等等各种名目给打发出来。
生怕里头那人趁着自己不在,就把林学义的氧气瓶给拔了。
她一点都不敢走啊,扒拉着小窗户往外探着脑袋。
可磨砂玻璃窗户并不能看清楚什么,弗陵一阵挫败。
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瞎忙活。
总不至于是在这种光天化日的前提下,还敢对林学义做些什么。
愁肠百结中,弗陵在思忖着要走还是继续盯着之间措不知所措时,耳畔中忽然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侧头过去看,只能隐约从楼道转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一闪而过,她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心底所想的那人。
心口微微起伏波动着,她走过去,错愕地看着的人。
他没有故意躲起来,反而是有意等着她过来一般,脸上不见任何意外情绪。
颀长的身形倚在墙上,双手插着兜,头上压着鸭舌帽,视线微微低垂着,纤细浓密的长睫落在眼睑上,拓下一片重重的阴影。
弗陵看他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心思微微浮起,纳闷道:“算准了我会过来?”
薛衡不置可否。
弗陵眉心深拧,生怕他这个样子出现在医院被谁给看到了,急急忙忙地便将人给拽到附近的楼梯口过去。
薛衡倒是配合,全身软得跟没骨头一样,任她怎么提怎么拽都没有抵抗。
难得的听话。
弗陵背脊抵在消防通道的门上,以防身后有人过来。
“你家助理呢?”
薛衡明知故问,环了环手,淡声道:“你不是交待给他重要任务?”
弗陵眯着眼过去:“你知道?”
他点头,微微仰着眉看她:“知道。”
“知道你还不陪着他去。”弗陵瞧他竟是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勃然大怒:“你不陪他去要是他出什么事?”
她这脾气来得快,发火的对象却是一头雾水。
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触了他的逆鳞。
薛衡觉得自己可真无辜:“他要得连个证据都得让人陪着帮忙找,那我带他这么多年在身边有什么用?”
弗陵插着腰,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傻。”
手底下的人被说傻,薛衡面色冷凝,有些忿忿不平,连说话声都带着寒,不带任何温度。
“说谁傻呢?自己看人都看不准还有本事说别人。”
弗陵咬了咬牙,迎头接上去:“我说的就是实话,实话总是那么难听,我交待他的那些事关靠他一个人真干不了。”
可这种事也分大小,又不是去买菜,而是去找接头人。
原本以为告诉他这件事后,他便会寻薛衡求助,哪知道薛衡竟然没去,反倒将这名**一个任务放心地交待到他助理手上。
“你难道就放心吗?你心就这么大吗?”
弗陵插着腰,左边走走,右边走走,心底堵着气,起伏不定。
薛衡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徘徊不定的样子,微微笑说:“可是他看起来很傻,你怕无法完成这一件事,反而还要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中去,要是死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在担心这些?”
看他脸色还一脸平静的表情,弗陵睨了一眼过去:“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让他过去?”
薛衡淡笑不言。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我就该直言不讳地将这件事交待给你去办。”
忽然被她寄予重托,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毕竟不是她第一人选。
薛衡道:“现在说也迟了,何况你没求我,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种事。”
他这一本正经的口吻,倒是让弗陵找不到任何借口为难他。
好啊,凭什么?
她什么视乎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薛衡会帮自己的?
律师收费可高了。
弗陵抿了抿唇,憋着一口气低声道:“你助理我也没求他,可是因为正义,他帮助我了,不收一份钱,你倒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呵呵笑了两声:“我倒是忘了,连问你问题都好像是得要收费的,连见面都要提前预约老半天。”
薛衡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半点未觉得自己这收费办事的做法有任何不对:“我没那么伟光正,我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着她那杏目圆瞪,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薛衡低垂着眼帘,微微笑说。
“当然,除了某些例外。”
弗陵不稀罕自己成为例外,之是不明白。
这种时候了,明知那是罪证,只要他将那东西取了,何愁之后不能讲邢商掰倒。
他现在竟放心地让助理独自去拿,除非是有什么后手,要不然真不敢相信他这般心大。
弗陵想问清楚。
“薛衡,我不明白......”
话到嘴边却被他一抬指尖狠狠地戳了戳眉心。
“你当然不明白,大小姐从来就没有任何金钱观念,更不知道钱不好赚,自然也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咨询都要收费了。”
谁不知道钱不好赚了,人一旦被放置在险境,自然就知道什么叫苦。
弗陵捂着捂额头,低声嘀咕:“薛衡,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薛衡抱手倚在墙上,侧头看了看她:“看不懂不奇怪,你脑子本来就不好,眼神更不好,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手心忽然发痒,很想对着她脑袋再来一下,心随意动,他便也毫不顾忌地抬手施为了。
弗陵眼疾手快,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后,稍微一退,避开他那作恶的手。
“你别动手动脚,让人看着不好看。”
薛衡面色冷凝,眉梢不可抑制地一扬,似是不悦。
弗陵抿了抿唇,又道:“何况,要是被邢商看到了,我之前委身求仁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
她怕自己消失久了被邢商发现容易出问题,遂提出要走。
“小心点。”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一顺心愕然了一瞬。
弗陵点点头:“知道。”
薛衡负手立着,目光落在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上:“别让自己吃亏,本来脑子就不好,再像林学义一样缺手缺脚的也就不好了。”
弗陵抬起手,攥成拳头的掌心,不耐烦地向后朝他举起:“烦不烦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