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死了。”
弗陵无所谓地道:“是啊,他得胜,班师回朝了,却死了,可能是天妒英才吧。”
她笑,粲若明霞,精致的眉眼越发灵动。
“礼朝百姓人人称他为战神,想来他是真的战胜转世,上天提前将他收回去,肯定是天上碰巧有战事要打,他呀,迟早会来带我走的。”
高应安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怔怔然地看向她。
弗陵指尖在他眉眼上抚过,指尖在那处玉白的肌肤上划开一道细痕,不久便浅浅地溢出一丝红色的痕迹,她满足地看着自己的恶作剧,浅笑嫣然地起身,朝外喊人。
高应安脸色微变:“你干什么?”
“我不想把自己毁了,但你要是想共沉沦,可以,我拉你一块下地狱,亲爱的哥哥。”
漂亮的脸孔说着甜甜的话,两瓣樱桃红唇轻轻扬起美丽的弧度,她像一个琢磨不透的妖精,时刻都在勾起男人心底的蠢蠢欲动,窈窈窕窕地转了下腰,不防裙摆被他抓住。
“臻臻,五皇子已逝,父亲是不会舍得让你嫁给一死人的。他们嘱意的是三皇子,可三皇子不外是把你当玩物,是父亲给与他联盟的诚意。像这样的女人,他后宅里更是一大堆,又有哪个能让他记得住。”
“臻臻,别犯傻,相信哥哥好不好?别忘了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我开口跟父亲要了你,他们也会乐见其成。”
高应安近乎阴鸷的眼神:“只不过,我一直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接纳我,别再拿哥哥的眼神看我。”
弗陵用力地搓了搓手指,那里刚才碰过对方的脸,脸上面无表情,“是吗,那希望你永远可以这样胜券在握。”
推门,小易已在门外守着,初次之外,并无旁人。
“小易,送客。”
小易战战兢兢地进来,看着地上那被网兜,又看着网兜里兜着的那人。
她家玉树临风的大少爷何时如此狼狈不堪,像采花贼一样被人兜头抓了个正着。
可不就是采花贼吗?小易只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头皮微微发麻,一点都不敢看地上的大少爷,说起来渔网还是自己一针一线编织的。
表小姐那天忽然说要,可想不到的是竟然用在了这个地方。
“大少爷,随我出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扯一下网想将人弄出来,可铃声叮叮当当的,吵得人心慌。
这要是将其他人引过来,表小姐的名声定然保不住。
弗陵靠着门,好笑不笑地看着屋子内的这一幕。
“放心扯吧,没事,院子里的人都被我遣出气了,今夜不管哥哥您发出什么声音,能听到的,也只有小易和我。”
小易战战兢兢地迎着这人出了院落,到垂花门下,再前面就是前院,她也不便相送,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灯笼给对方递上去,哪知道大少爷的脾气并不怎么好,长袖一甩,一把便将灯笼砸在地上。
回来时便见小易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地问:“表小姐,现在怎么办?若是大少爷还没娶妻便好,可我们都知道菡萏院那位凶如虎,要是那位知道了,估计得疯。”
弗陵走到桌边,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道:“她是名门闺秀出身,书香门第,能把女人逼疯,高应安也真是好本事。”
小易看她这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好像是真一点都不担心,也不知道她哪能就如此地心大。
“您就不担心少夫人来找我们晦气?”
弗陵笑道:“大嫂不会,她可不疯。”
毕竟表小姐寄人篱下,做什么事自然都得三思而后行,可今天却得罪了大少爷。
她在乡下的邻居家女儿就遇到了这种倒霉事。
施害者一方是乡绅阔少,她就算委屈也叫苦无门。
因她失了贞洁,顶不住乡里乡亲和家里人的指指点点,最终投河自尽。
在这件事里做错的又何尝是她,可偏偏是女子,好像女子天生就比男子输上一截。
可男子也是从女子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待遇就如此的天差地别呢?
她看向一旁的表小姐,她神色倒是轻松,也没见委屈,更不见眼红。
“表小姐,你吃亏没有?”
“你觉得?”
······
最怕“你觉得”这三个字,模棱两可的,倒将人整得好生糊涂。
可这种事无论怎么解释,疙瘩已经产生了,就算否定没有吃亏,肯定还是会有人坚定地认为这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保全女方身名的托辞而已。
小易这边偃旗息鼓。
可菡萏院那一头却才是真正的战场。
柴茵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梨花木交背椅上,等到门外传来窸窣的声响,她循声看去,便见是自己的丈夫狼狈而归。
她嘴角轻扯,问:“你三更半夜去了哪?”
高应安语气冷漠:“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我是你夫人,进一下你的书房又怎么了,等下若是发生什么,我也好帮你隐瞒。”她说得一派认真。
高应安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柴茵过去如何觉得这一副玉树临风的面孔勾得自己心笙摇曳,现在就有多恶心。
“别以为别人都是傻的看不出来。”
过去她只当丈夫性子冷淡是可以靠时间来缓解,可直到发现他就是连抱着自己缱绻时喊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便恶心犯呕。
高应安将门用力踢开,长身玉立的人啊脸上怒火丛生:“给我出去。”
柴茵走到他面前,面容凄楚,目光落在他眉心处的一道红痕,伸出手去触摸。
可那指尖在挨到那俊秀的容颜时,那人往后移开一步。
这是得有多么讨厌自己的触碰。
她笑,泪盈于睫:“夫君,这是怎么弄到的?”
高应安看着那双雾蒙蒙的双眼,听到她心疼又哀伤地关怀自己的语气,语气渐缓:“不小心划到的。”
毕竟是他的妻子,毕竟这一切是自己不对在先。
她的兄长在都察院做事,若是让她回去说上一句什么,自己怕是也不了兜着走。
冷浸浸的笑声从黑暗中蔓延开来。
柴茵痴痴地笑了笑,渐渐地直不起腰来,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夫君的指甲并不长,怎么也能划出这一道,类似女子指甲所划过的痕迹?”
高应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柴茵嘴角的笑靥敛了下来,问:“你是从表小姐屋里出来的吧?你可知道,她可是有婚配的,即便那人已经死了,但我知道,表小姐对那位可是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
高应安嗤声以对。
她懂得什么是喜欢?
从小到大四书五经,史书典籍都是他亲自教授,他这个妹妹心底有谁,自己何尝不知?
只不过一直以来寄人篱下,自卑怯弱,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以至于在天子赐婚下来,她也只能乖顺地应下。
那天晚上的事情又将她吓倒,才导致她现在对自己的避如蛇蝎。
柴茵见他死不悔改,指尖经不住落在他那肩上,绵软的掌心轻轻一按,倾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位表小姐在父亲大人如何不遗余力地扣押前线粮草时,是如何往前方输送所需要的粮食和武器的。”
“你说什么?”
臂弯如有千钧的力道,轻巧地便将她反制压倒,后背紧贴着门,男人高大的身形萦绕在她面前,柴茵柔情蜜意地贴着他的脖颈:“想知道具体,那我们得先满足表小姐的心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