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出她心底鬼祟的想法,弗陵浅褐色的眸子望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笑得这么可怕?”
弗陵托着腮,浅笑盈盈地望着她的方向,眨了眨眼问:“你这个时候心底是不是还在想,这不干净的东西是你家王爷?”
小易极力否认。
“你是不是还想着找和尚,找法师,只要能将那诡异的源头消除掉,你会无所不用其极?”
小易更是否认,反复不停地挥了挥手。
“我不是,我没有,那个......那个奴婢也只是很怀疑那可能是王爷,但,但奴婢没想着要把王爷给除了。”
她否认的语气磕磕绊绊的,连说话都带着喘。
即便如此极力否认自己曾经的行为,但还是被孟汀斜睨了好几个白眼,“你就是这样想的,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小易腮帮气得鼓鼓涨涨的,像一只恼怒的小河豚,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身子僵硬。
她没想到王爷现在已然超过自己在小姐心中分量。
成婚至今这才短短几天而已。
小姐现在是无论王爷变成什么特殊存在都不以为然了吗?
弗陵见她极力否认时眼底明显的心虚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语气说道:“是啊,这么明显。如果那古怪的端倪真的是源于你家王爷的话,怕是也没料到回一趟家会变至如此。”
孟汀脸色沉沉,:“王府里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你为何要诋毁已逝的人?我家王爷没那点对不你吧?”
小易脸色染上愧疚的红晕,不安地,讷讷地动着唇角,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小姐对王爷已经到迷恋至此的地步了吗?
小姐怎么就那么容易就可以将心给出去?
小姐就没有想过人鬼殊途,要是再这样下去,被吸走精气又该如何?
她知道弗陵轻轻叹了叹气,配合着说道:“孟汀,你现在有空吗?”
话音方落,她指着孟汀看过去。
孟汀转身抱拳,面向她道:“王妃,有何事吩咐?”
弗陵指了指小易的方向,说:“带上她一块去祠堂给给王爷多抄一些往生经烧过去吧。”
孟汀:“......”
凭什么累活都得自己做?
······
听孟汀说起淳于楹在练武场苦习武艺,以图将来为李恪报仇雪恨。
弗陵兴之所至,遂去到练武场上看她。
她在骑射,手中弯弓,策马驰骋,恍若踏燕而飞,于场内绕行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等到她好不容易她在自己叫跟前停下,弗陵诧异,提裙走上前:“找你许久。”
哪知道那人竟是搭着弓朝自己直面而来。
弗陵脚步微顿,眯着眼望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真要杀她倒不至于。
还不敢如此猖狂地在临江王府就对她这个王妃下手。
不过昨日让她吃了那么大一憋,心底怕是特怨自己,非得揪着自己好好出这一口恶器再说。
淳于楹道:“你跑。”
弗陵皱着眉头,却是不动。
当她是她养的宠物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淳于楹语气拔高:“你不跑我就射花你的脸。”
弗陵深吸了一口气,颇觉无语地看她:“你要是闹够了就下马,我找你有事。”
西凉的女人多热情自己半点都没有感觉到,反倒是总在无理取闹.
淳于楹将弓箭搭起,弓弦崩成一个极致的弧度,她脸色冰冷,毫无温度。
“你确定你不跑,你要不跑,死在我的箭镞下,就别怪我事先没有告知你一句。”
要是真想杀她就不会浪费时间在此和她废话多说。
不过是像看她也
疲于奔命的样子。
弗陵不耐烦配合她演戏,也没有义务来迁就她的蛮横无理。
甚至还在心底觉得,李恪这个讨厌鬼,为什么要招惹这个棘手的女人?
淳于楹的手迸出了热汗,箭镞势在必发,她看着面前这个倔强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心底但觉好笑。
“我说过,我一定会射出去的,你要是跑了,要是躲开,我还能保证你可以活命,可要是......”
弗陵背着手,纹丝不动,逆着阳光仰头望着她,脸上毫无掩饰的戏谑笑意。
“可要是我就不走呢?”
淳于楹破口大骂:“那你就跟我道歉。”
弗陵眨了眨眼,一派懵懂。
“昨晚的事,必须跟我道歉。”
“昨晚分明是我挽救了一个作死的人,我为什么要道歉?”弗陵选择束手就擒。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淳于楹执着箭指向她,箭镞指向的那个女人,她嘲讽,她戏谑,她低估自己放箭的决心,低声说:“是你逼我的。”
她原本还想留着她一条活路,可是她自己不接受。
“我逼你什么了?”
弗陵悠悠哉哉地望着她:“救了你,收留你,容你自由出行,在你即将行将踏错的时候挽回你一命,与其在这里说我逼你,还不如承认你自己恼羞成怒。”
“你所谓的报仇雪恨就是一个笑话,你知道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极低,你冒着必死的危险也要去拼一个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你自我感动,以为牺牲就可以换取和李恪的双宿双飞,可这一切忽然就被我戳破了,你恼羞成怒,知道以后再想找到刺杀的机会不多了,所以你这是在找别的方法寻死。”
“闭嘴。”
“我可告诉你,李恪现在还是我夫君,我还没开口提和离,双宿双飞这种事就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淳于楹嘶声大喊:“闭嘴。”
身下的战马忽然不安地嘶声高喊,前蹄抬起,身子往后仰去。
马上驮着的人忽然坐立不稳,淳于楹愕然之间,拼命地抓着马上缰绳,手上的箭镞不自觉地往外放出。
而淳于楹也被战马带着摔下马背。
箭镞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落地,从天空只能见到弯曲的曲线,看不到尾。
弗陵仰头看过去,诧异地倒吸一口凉气:“你还真敢放啊。”
淳于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是你没长眼睛,没看到我在骑射还敢闯进来。”
“幸好,幸好。”
幸好那马忽然不安地跃起,自己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弗陵循着那不远处悠闲吃草的战马看起,那是李恪生前,随着他南征北讨,浴血奋战的汗血宝马。
奇怪,怎么会忽然不安起来,之前不也乖乖地被淳于楹骑了好几圈。
弗陵伸手借力,扶她起身:“要是我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定绕不过你。”
淳于楹气急败坏道:“下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弗陵笑着说:“没有人会掉入同一条河,两次。”
如果真要有的话,那只能真的是缺心眼了。
淳于楹拍了拍手上的尘,冷眼瞥她:“找我何事?”
“出门去看灯啊。”弗陵拥着她的手臂,不管不顾地拉着人走,之前的争吵仿佛都被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