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一随手精准扔了个瓶子过去,是父亲特意研制的修复伤口的膏药,“怕你出来不能见人,好好用。”
事情清楚之前,他不可能控制住牢房的人,齐拯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齐拯内心窃笑了下,板着脸将瓶子塞好,还还差不多。
回到正事上来。
“萧将军,”汀屏率先收拾了情绪,一吐疑惑,“叶之烈死的蹊跷,纵然他为人不良,仗势欺人,但也不至于被人大卸八块,什么仇这么重?”
确实是不至于,若是有仇杀之后快,除非,萧怀一一针见血,“除了仇,或许还有滔天的恨意。”
齐拯虽然对叶之烈不满,但这时对此案也冷静分析,补充道:“会不会跟国舅有关系?”
毕竟叶掌余这位国舅私底下得罪的人也不少,杀子泄愤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只是揣测。
萧怀一直接问了关键性问题,“昨晚,你教训过那群小厮后,除了见到我,还跟谁见过?”
齐拯瞥了眼汀屏,脸上一抹暗红,“我一直坐福若寺的外墙上,汀屏祈福完,我看着那哑巴无名送她回去后,就跟阿动和六儿在客栈的屋顶喝酒。”
齐拯知道他问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崔尧去问了客栈老板,昨夜人多,他没注意到我几时回来。”
萧怀一了解了,也就是说,除了齐拯身边的兄弟,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时不在福若寺现场。
如果齐拯说的属实,那么卖花灯的和叶之烈的小厮们指认的“齐拯”又是谁?
萧怀一不由想起了边关大池国朝贡丢失一事,当时也是有人亲眼见到所谓的齐拯劫夺贡品的事实。
还有一事,与此事说来也有三分像。
大池国士兵中了药蛊之术,在东临城内造成两国分歧,大池国二皇子为了顺利解决此事,前去朝中赴宴,临走前曾给了扬帝一份信。
那封信算是赫连风为了大池国免于风口浪尖的攻心之策。
信的内容是两张买卖契约,齐拯作为卖方,曾携抢夺的贡品出现在月族城内交易市场,将贡品转手卖于他人。
赫连风为了证实齐拯和丢失贡品之事有关,游山玩水途中特意经过月族,找到了那个买主,并让人将卖主的画像画了下来。
正是齐拯。
后来,虽然有种种证据证明大池国有暗中兴起药蛊之术之嫌,闹的朝中纷纷声讨大池,扬帝最后压下此事,不得不说其中有一小半原因,是赫连风故意留下的信。
而齐拯是今日第一次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
他有些茫然,“我何时去了月族?那什么狗屁贡品我都没摸到过,赫连风信口开河。”
“赫连风没有信口开河,”他不过是拿出了那些证据,为了让大池的境地能缓和一下,交由扬帝处理,萧怀一承认赫连风这招很高,“他只是在让皇帝为难。”
说到这个,齐拯更加不可置信了,“皇上他怎么会?”
说来,父亲的死,与皇帝也脱不了干系。
萧怀一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必须得说事实,“你在边关那些事传的沸沸扬扬,光靠我,压不住的。”
要不是扬帝暗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没有证据为由,坐视不管。
谁会知道赫连风真的搞了证据,像一道雷一样,炸在扬帝面前。
赫连风擅长攻心,他早就知道扬帝纵容齐拯的原因,怎会不利用?
齐拯还是没有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萧怀一却不再执着跟他解释这个事情。
“先不说这个事情,如果赫连风的证据是真的,那么出现在月族城中,以你的名字和身份出现,卖了大池贡品的人又是谁?”
也就是说,当齐拯还在边关总日逍遥度日的时候,另一个“齐拯”在月族城中。
“你的意思是说,”齐拯恍然大悟,“出现在福若寺杀叶之烈的人可能是另一个“齐拯”。”
靠,谁他么易容这么害他,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
萧怀一却言简意赅猜测,“或许不只是想针对你,更想针对你背后的我,还有皇上。”
“会不会在月族城内毁了齐拯名声的那个假冒者,就是杀害叶之烈的人。”汀屏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思索。
齐拯略微想了一瞬,他不知道那个易容成他的人是谁,但要说谁在贡品丢失之事中害他,他绝不会忘,“李鉴仁!”
“李鉴仁?”萧怀一倒是对此人印象深刻,蛮横自傲,是个被废除身份的“虚王爷”,但从一开始苏苑正面碰撞到后来药蛊之术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仔细想来,这个李鉴仁还真是不简单。
他能与叶之烈,又或是与国舅有什么仇?
但知道了这个借刀杀人可能性,萧怀一心中隐隐的担忧消退了一大半。
可想要齐拯从此案脱身出来,还是没有那么容易。
离开牢房之前,齐拯还扔了个猜测给萧怀一,“我觉得那个崔侍郎不太对劲。”
怎么就那么巧,月圆之夜,崔侍郎不好好在家团聚,竟会出现在福若寺。
像是故意逮他的。
萧怀一却不觉得奇怪,“他早就不对劲了。”
很早的时候,鬼炎少年下毒事件闹的沸沸扬扬,这位崔侍郎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呢?
***
萧怀一很快私下去查了卖花灯的大娘家,没有任何可疑。
而让离修追踪的李鉴仁行踪,除了一些风月场所,酒馆,也倒是没异常之处。
萧怀一让他继续盯着。
除了李鉴仁,还有崔侍郎。
若是没有新的证人出现,齐拯的处境堪忧。
回了将军府,萧怀一整理了仪容,换了身清爽干净的白色锦衣,尽量眉目舒展,去了湖心小筑。
苏临笙的身体状况,他让父亲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检查了,寒气攻心严重,需要加大药量压制。
苏临笙醒来,还眯着眼尚未完全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浓烈湿热的味道。
好像还有萧怀一。
又是做梦了吧,她皱了皱眉,闭着眼继续睡。
萧怀一握着她依旧冰凉的手心,俯身在她眼睫吻了吻,唤她:“阿笙,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