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热闹的场面突然沉寂了会,沉双突然她又觉得自己此番唐突了。
顿了顿,她难为情道,“好像我打扰了。”
萧长留微笑颔首,“公主能来,自然是贵客,刚好我和古先生喝尽兴了,要去暖阁下棋,你们年轻人,刚好凑一起热闹热闹。”
孟添向来不喜欢冷场面的,不由附和,“就是啊,多一个人岂不更热闹了。”
沉双这才表情松缓了下来,目光轻飘飘落在了古神医脸上,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古神医默默垂首,平静温和的瞳孔对上她的眉眼时,竟有一闪而过的恍惚。
明明初次见面,却有种熟悉的异样感。
几人相继落座。
孟添想把突然沉静的气氛燃起来。
他率先主动凑了过去,眼睛钉在了礼盒上,打破了氛围。
“公主,这礼盒如此精致,你该不会要送给齐拯吧?”语气颇酸。
沉双眉眼端庄,浅浅嫣笑,“齐府沉冤,我替汀屏姐姐感到高兴,自然是送给姐姐的。”
齐拯知道她是雪妃留存世上的女儿,加上她对汀屏的态度,顿时铭感五内,“多谢公主。”
此时,他还不知道,当日扬帝恰合时机地出现在刑部牢房,亲耳听到国舅承认的所作所为,乃是沉双的功劳。
孟添不喜欢寒暄的场合,迫不及待地催促,“什么好礼,拆开看看?”
那头月渲已经热情地配合世子的节奏,帮忙打开了礼盒,“哇,好精致的步摇,与汀屏姐姐的气质甚是相配呢。”
“那是,你要是带,肯定就……”孟添不留情面,怼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往后退了一步。
月渲气鼓鼓地叉腰,“肯定就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孟添意识到危险,赶紧找挡箭牌,“汀屏姐姐,救救我。”
汀屏这次站在月渲这头,打趣道,“要不世子还是找萧大将军那里躲躲?”
孟添欲哭无泪,他又失去一个有爱的姐姐了吗?
过去的事情能不提了吗?
月渲痛快失笑,眼泪都快忍不出笑出来了,这才解气地扬眉。
几人说着笑着闹着。
萧长留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跟古神医并行谈笑着离开,“让他们去玩吧,咱们去暖阁再小酌几杯如何?”
正说到了心头上,古神医正有此意。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双禁不住问身侧的汀屏,“萧老将军性情好像开阔了很多,那位古先生是何贵人?”
居然能和一向以脾气乖张远扬的萧老将军相谈甚欢。
汀屏迟疑了一瞬。
反而在旁的月渲心情高兴,心直口快,代替汀屏先答了,“公主不知道吗,那位可是萧大将军的未来岳父。”
沉双优雅随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嘴角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似乎在自言自语,“未来岳父?”
话题好不容易转到别的地方,孟添来了兴致,见她疑惑,干脆补充道,“没错,正是阿笙姑娘的父亲。”
沉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苏姑娘的父亲?萧怀一的岳父,怎么会?
萧怀一明明答应了她,会遵守雪妃生前的心愿,做她的驸马。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
或许是这两日事情太多了,萧怀一还没来得及处理。
汀屏在旁,将沉双的情绪尽收眼底。
这么多年,沉双公主对萧将军的情意,她作为女子,怎会感受不到?
可惜萧怀一从未有这方面的心思,与公主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她暗暗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给沉双添了杯热茶,“入秋了,茶凉的快,公主请。”
这个世间啊,唯有情感难以掌控,难以强求。
她喜欢苏临笙,但也不讨厌沉双。
而如今看来,她只是希望,沉双公主能有更好的姻缘。
沉双牵强地笑了笑。
茶入口是温热的,可喝到胃里,她却觉得刺骨冰凉。
孟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好在氛围冷凝之前,几个丫鬟端着膳房萧怀一提前炖好的甜汤相继而入。
孟添顿时精神一振,“甜汤来了,公主快尝尝,萧兄做的甜汤味道甜而不腻,绝了。”
沉双笑着接过,眼波流转,下意识望向门廊处。
她早听过他厨艺精湛,却从未有机会亲自尝过。
孟添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大赞“爽”,然后也疑惑地看了看走廊方向,“萧兄怎么去膳房这么久了还不来?”
丫鬟甜甜一笑,解释,“大将军怕是不过来了,苏姑娘晚膳没吃,特意重新准备些她爱吃的菜肴,去湖心小筑了。”
沉双拿勺的动作微微一滞,眸中期待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孟添艰难地咽了口甜汤,呵呵僵笑了几声,“这甜汤味道真不错,真……不错。”
月渲可不懂公主的心思。
她向来性情直爽,闻言弯唇一笑,“没想到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如今照顾苏姑娘,却是这般无微不至。”
沉双眼睫轻颤了一下,入喉香糯的甜汤卡得她心口难受。
孟添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沉双一眼,手悄悄捏了月渲垂在一侧的胳膊,忙不迭给她使眼色。
月渲不明所以,娇嗔低声道:“世子在跟我动手动脚吗?”
孟添头好痛,解释不清楚了,干脆给她面前的空碧色酒盏斟满了酒,生硬地转移话题。
“郡主,你好不容易来趟东临,萧兄府中珍藏的酒十分难得,我陪你多喝几杯如何?”
难得他这般主动,月渲自然是喜不自禁。
月儿不知何时藏进了薄薄的云层中,朦朦胧胧。
这夜,沉双终究扑了个空,坐在回宫的马车中,她情绪沉沉。
另一边,晚膳前,劝着月渲不要喝醉的孟添,最后却在他的“热情邀请下”,把月渲喝醉了。
孟添嫌弃头痛地扶着她回到栖寻客栈的厢房,不可思议,“不是说月族女子很能喝酒吗?怎么就喝了两杯就醉成这样了?”
月渲躺在床上,头脑发沉,胡乱踢掉脚上的绣着精致花纹的妃色绣鞋。
那绣鞋好巧不巧,直接飞在了坐在床沿边喘息的孟添肩膀上。
他沉着气,地将那只绣鞋搁在一旁的脚踏上,刚起身,月渲一只脚精准地踢在了他侧脸。
孟添捂着脸,撤离床沿,深沉地叹了口气,“果然唯女子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