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的生活终于在纷攘的红尘俗世中轻松度过,封衡在宿舍里收拾行装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她前男友涂明渊的合影,那还是去年他们与朋友共游华山,登陆华山之巅时的纪念,彼时夕阳的余辉残留天际,为他们的身影镶上了一层金色轮廓,连绵山脉犹如蛰伏的巨兽隐在身后,莫名给人一种浩瀚天地人如蝼蚁的苍凉之感,只是她当时沉浸于爱情当中无法自拔,脸上的笑容那般甜蜜,却未发现身旁的男友目光闪烁,僵硬的笑容根本不达眼底。
封衡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眼时目中已无犹豫,伸手将照片一分为二,留下自己那半张,剩下的半张撕成碎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大哥曾经教育过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与涂明渊虽是青梅竹马,十数年来却未看清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女神并不是她,而是与他们一同长大的白雪琪,枉她从小到大都视白雪琪为深闺蜜友,他们竟能心安理得将她的感情无情玩弄于股掌与心机中,只怪她自己天真单纯,竟然懵然不知,此刻想想实属可笑。
尖锐的电话铃声拉回封衡飘远的思绪,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军语”二字,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重新展露笑容,接听后却假装不耐烦的应声,“别催啦,马上就出来。”
学校门口,一辆柠檬黄的小跑车停在林荫道下,修着齐耳短发,戴着茶色墨镜,看起来又酷又拽的林军语总能引来方圆百里无数人的注目,众目睽睽之下,封衡刚刚拖着行李箱从大门走出来,便听到好闺蜜夸张的口哨声,感觉四面八方投来的无数好奇、探询目光,她的脸皮终究没有假小子林军语的厚实,白皙的脸庞蹭的染满红霞,满脑门黑线的瞪着她问,“能不能低调点啊?”
“不好。”林军语诚恳的回答,察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善后,连忙展露笑颜,十分狗腿的跳下车帮她将厚重的行李箱扔进后车座,还很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帮她系好安全带。
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想起校园里很多关于她和好闺蜜各种不正常关系的揣测,封衡懊恼的按了按太阳穴,等跑车一溜儿烟的消失在学校附近才无奈的问,“我的林大小姐,麻烦你送我回家。”
“回家?”林军语一愣,犀利的目光从茶色镜片下透出斜倪她问,“不是先去店里吗?”
封衡微愕,但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撇嘴答,“去店里干嘛,大哥不一定在那儿。”
“哦。”林军语显得有些失望,但封衡也只能视而不见。
好闺蜜对大哥的心思她早就知道,可惜感情这种事无法勉强,她很清楚在封平心里,这位结交多年的世家之女大约和自己一样,只被他视为妹妹般照顾,封衡又怎能乱点鸳鸯谱让大哥为难呢?
位于海城最东南有一片连绵的住宅区,里面多是别墅,每一幢都修建的格外美仑美奂,一条幽密的林荫道穿越大片的荷塘后,跨过一座精致的白砖石桥才算踏进“紫华玉府”的小区范围,因这里居住的都是海城乃至国内的所有富豪,所以小区门口的保安最少有十名之多,每车辆进入监控范围的车辆都会接受严密盘查和登记,此处又被称为城内唯一一处夜不闭户的所在。
然而,令封衡万万想不到的是,当她推开院门,发现院内种植的格桑花开的十分茂密,花枝草叶夹杂在青松之间,略显零乱不见规则时,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身为服侍封家三代主人的老管家何伯一直醉心于花草树木的打理,摆放于门庭走廊中的成片盆栽便是最好的证据,大哥虽然对格桑花格外青睐,认为这是种很有骨气的花类,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花开成海,供世人欣赏,可平时也会示意何伯将其修剪的更为规则一些,不会任其肆意成长到近乎泛滥的地步。
封衡的目光晾过五颜六色的花林后微微蹙眉,顾不得去等停车的林军语便加快脚步穿过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望着门廊地板砖上积满的灰尘,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
呱!
头顶忽然传来的一声乌鸦叫令封衡心头微颤,她抬头看了眼停在屋顶的漆黑鸟类,它正定定的瞧着自己,乌黑的眼珠透着令人鸡皮疙瘩都涌出来的森森凉意。
封衡略有些哆嗦的手指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时不小心手滑令钥匙掉落,当她俯身去捡时,却闻到一股从门缝底飘出来的血腥味道,心头蓦然发紧,她连忙捡起钥匙推开厚重的防盗门,却被扑鼻而来的浓厚血腥味刺激的浑身一僵,整个人呆在了门口处。
宽阔的大厅里,此刻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体,米色大理石砖已被殷红的血迹铺的完全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沙发上、茶几上、雪白的墙上,到处喷溅的都是血迹,但因时间的原因早已凝固。封衡修长的双腿隐隐有些颤抖,喉咙也开始有些干涸,直到林军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才将她从如置冰窖的感觉中拉回现实,尽管正午的阳光笼罩着她硕长的身躯,她却仍觉浑身冰凉,就连血液都失去了温度。
“封衡,你干嘛呢?站在门口发什么呆?”拖着行李箱走进院子的林军语发出不满的声音,这才使封衡回归现实,她望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发出悲切凄厉的嘶叫,划破整片别墅区的宁静。
一个小时后,封衡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恢复神智,她有些吃力的抬头询问正忙着勘察现场的刑警队队长,“叔叔,我……我大哥封平,你们找到了吗?”
刚刚三十出头的康黎队长听到“叔叔”这个称呼,不自觉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确定今天穿的是便装,还是T恤+牛仔裤的年轻装束,虽然接连熬夜,下巴上生出厚密的青色胡碴,但也不至于老成这样吧?
他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却仍耐着性子向受害者家属封衡摇摇头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