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忽然让风玉衡想起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殒落。
诚然此刻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灵歌的表情已经绝望到让人望之便跟着难受，可是偏偏最应该感同身受的薄一寒却还是面无表情，更没有摒弃种族恩怨、出手相助的打算。
风玉衡忽然觉得男人冷漠的时候，果然是很可怕的。
至少在这一刻，她深深为灵歌感到不值。
痴心错付，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所以当她突然听见一声厉斥时，着实吓了一跳。
灵歌突然爆发，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只见她纵身跃上屋顶，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此时的灵歌双眼赤红，浑身都被艳色火焰包围，红衣与黑发猎猎发扬，如同复仇女神降世时，逆水寒也不自觉变了脸色。
“诛天绫！”灵歌呼唤，被逆水寒强行收走的红绫立刻回归，只见她随手一扔，红绫冲天而起，而她的双手飞快结印，红色光华缭绕雪白的指间，妖异的让人眼花缭乱。
随着印伽逐渐成形，红绫竟是迎风暴涨，扑天盖地，刹那就将现场所有妖族笼罩其中。
从红绫中不断落下灼热的火焰，烧得众妖族哭爹叫娘，满地乱窜。
被红绫笼罩的地方，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结界，无论妖族如何努力，完全没有办法逃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逆水寒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望着同类都在烈火中艰难挣扎，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风玉衡下意识转头去看薄一寒，她想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少年内心的想法。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眼神似有些波动，但并不明显。
灵歌的突然爆发于他而言或许有震惊，有意外，有安慰，却独独没有喜悦。
毕竟所站立场不同，想法也不相同。
也许薄一寒并不是真想看到灵歌出事，却也肯定不想看她虐杀同族。
而且之前听逆水寒所讲的故事里，薄一寒的父母正是死于人族之手，他对人族会有什么好感才怪。
之前的故事里，风玉衡虽然感觉得到，薄一寒对灵歌并非完全无意，但也绝不会高过种族亲情。
“好厉害的丫头！”逆水寒冷哼一声，六条艳红的狐尾刹那化成六把粗厚的拂尘，狠狠朝着屋顶上贮立的灵歌抽去。
狐尾扫出的飒飒风声引起了灵歌注意，她只淡然一瞟，立刻化出金罡罩将自己牢牢护住。
风玉衡发现她的金罡罩居然达到五层，如同一个凝厚结实的金色罩子将她保护的严丝合缝，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
毕竟灵歌才十五岁的年龄，居然将金罡罩的境界也练至小成，加上她的火灵术造诣同样很高，这样的天资还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其实风玉衡的想法着实是个误会，灵歌的火灵造诣高完全是因为全套火属性法器的强力加持才能达到。
而她的金罡罩修的好，也是因为她所修习的术法不同，乃是经过“清天教”无数代法师的领悟及沉淀，历经数百年才得出的经验产物，自然比市面上流通的普通“天罡术”高级。
就在风玉衡胡思乱想的时候，逆水寒的六条狐尾已经针对灵歌的护体天罡罩开始疯狂攻击，噼哩啪啦的响声震天动地，却根本没有办法撼动分毫。
灵歌依然很专心在碾压现场众妖族，数百名小妖刹那就被灭了一半，满地焦黑的尸体令逆水寒看的睚眦欲裂，攻势愈发猛烈。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天罡罩果然出现丝丝裂缝。
灵歌却恍若未闻，依旧非常执着的想要干掉所有妖族。
可在这时，薄一寒忽然飞身而起落在灵歌身旁，冷冷一句，“够了！”
熟悉的声音使灵歌本能的手指发僵。
她暂停了结印，侧目望过来。
趁着薄一寒的干涉，逆水寒停止攻击，转头和林若水一起想办法破除诛天绫布置的结界，救出剩余不多的妖族。
“你要拦我吗？”灵歌问。
薄一寒有些语塞，却还是梗着脖子皱眉答，“你已经杀了很多人。”
“他们是人吗？”这次换成灵歌冷笑，“别忘了，你们之间屠杀了我们多少人族。”
薄一寒愣住，目光望向下方的广场，数千名人族确实死伤大半，此刻都躲在诛天绫布置的结界里惊魂未定。
结界、火焰只对妖族有效，人族可以自由活动，倒也不算稀罕。
灵歌的印咒中必定添加了针对妖族的术法，这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薄一寒皱眉，片刻才答，“到此为止吧。”
“你们肯到此为止？”灵歌伸手指向东城的方向，那里的火焰依旧连绵不绝，烧得不少人亡命奔逃，四野一片喧嚣。
厮杀声，哭喊声惊天动地，左思年身为人族却伙同妖族欺压百姓，令人发指。
倒不是薄一寒做不了主，只是事态发展至此，想要停止已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薄一寒叹气，坚毅的眉目难得竟露出几分柔和的色彩。
“灵歌，”他唤她的名字，相处近三年，他还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不止灵歌一震，就连风玉衡都是一怔。
少年的声音低沉、暗哑，竟透着几分意外的好听。
灵歌下意识望着他，目光有些迷乱。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你和我都只是被命运捉弄的人，颠沛游离，随波逐流罢了。”
薄一寒很少说这么多的话，所以灵歌听得有些恍惚和茫然。
“与天争，终究我们太弱小了。”薄一寒续言。
灵歌没有说话，神情略有些松动。
便在之时，一把冰冷的利刃忽然从她身后刺出，瞬间穿透她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伤害让灵歌目瞪口呆，呆呆望着穿透胸口的剑锋，鲜血正如雨滴落，而她已经站立不稳，身形一晃便从屋顶坠落。
当她回身的时候，瞳孔内映入的正是林若水的狞笑面孔。
“灵歌！”薄一寒惊呼，伸手想要拉她的手，却只拉了个空。
红衣少女从五米多高的房顶朝地面飞速坠落，美丽的瞳眸充满了悔恨。
她不应该心慈手软，妖族果然个个狡诈毒辣！
而她唯一相信的妖族也背叛了她，利用了她，他方才是故意诱她说话，故意给林若水机会偷袭的吧。
为什么她会相信他？灵歌心里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怨恨。
即便视野之中，薄一寒一抓落空，立即纵身跃下，并试图延续她坠落的速度。
灵歌却似嫌脏般使了个千斤坠，加快了自由落体，重重摔倒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