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怀玉牵着江兮之的手,带他逛遍家里每个角落,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兮之啊,在你爸爸来接你之前,先住在婆婆家里好不好呀?婆婆做的饭可好吃了,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暂时地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江兮之依旧穿着昨天那件白色的短袖,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尘,看上去脏兮兮的,和他白净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他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右手紧紧捏着衣摆,有些踌躇不安。
“兮之是不愿意跟婆婆一起生活吗?”白怀玉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兮之的紧张,笑着拉起他的左手晃了晃。
“不是的。”江兮之连忙摇头,生怕慢了一步会被误解。
“那婆婆就当你答应了,来,婆婆带你去换件衣服,待会儿叫上恩夏姐姐一起出去吃饭。”
江兮之比白恩夏小了两岁,满打满算也才刚八岁,但是看上去却像是只有六岁一般,瘦弱得不堪一击。
白怀玉在衣帽间找了件白恩夏的t恤,在江兮之身上比划了一下后,发觉大了不少,“兮之,你先将就着穿一下,一会儿出去婆婆再给你买,好不好。”
江兮之局促地摆了摆手,“不用了婆婆,我......我有衣服的。”
“你放心,这衣服是新的,同样的衣服我们恩夏有很多件,你先穿着。”白怀玉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穿女孩儿的衣服,便拉开衣帽间的门,指了指玻璃柜子里排成一排的白色t恤。
江兮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跟着白婆婆走进小洋楼的时候,就已经够吃惊了,可在见到满满当当,又尽然有序的衣帽间时,他实在是没忍住。
以前,白婆婆时不时地就会拿衣服给他,每回的说辞都一样,“我家恩夏又长个子了,这衣服我刚做出来没过多久,她就穿不了,这扔了又可惜,不然给你家兮之穿吧。”
可送来的衣服又很合身,江兮之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可现在看着那一排排按着大小排序的衣服,怎么也想不到白恩夏会有因为长个子而穿不上的衣服。
“这衣服上的晴天娃娃是我刚绣上去的,我们恩夏最喜欢晴天娃娃了,兮之,你喜欢什么呀,以后婆婆也在你的衣服上绣出来,好不好呀。”
江兮之垂下眸子看向白婆婆手中拿着的衣服,袖口上一左一右绣着晴天娃娃的笑脸,看上去温暖极了。
“晴天娃娃。”江兮之默默念了一句,眼中闪过羡慕的神色。
白恩夏关着门在房间里看书,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
书刚翻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了婆婆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恩夏,今天婆婆不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好吗?”
“好。”白恩夏答应的干脆,目光就没从书上挪动半分,只是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白怀玉从楼上下来,一抬眼就瞧见了惶惶无措的江兮之,怕他误会,便解释了一句:“恩夏在看书,她就这样,一看书就入迷,不用管她。”
江兮之点了点头,抬头往楼上看了两眼,然后手忙脚乱地跟上了白怀玉。
外面渐渐没了声响,白恩夏合上书丢到了一旁,然后伏趴在书桌上盯着眼前的晴天娃娃看。
晴天娃娃是婆婆亲手做的,因为她刚从福利院出来,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天天做噩梦,发癔症。
婆婆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在她的卧室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布偶玩具,又照着图片给她缝了个晴天娃娃。
白恩夏伸出手指,戳了戳晴天娃娃的脑袋,然后抿唇笑了一下,起身走出了房间。
她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不高兴,她是在害怕,害怕婆婆将原本给自己的爱分给别人,害怕婆婆会发现别人比她好。
白怀玉驱车往市中心,在一家湘菜馆停下了车。
白恩夏打开车门,轻车熟路地进了湘菜馆,前台认得她,笑着上前打招呼:“恩夏来啦,先去楼上坐,我让人送茶过去。”
白怀玉牵着江兮之跟在后面,看着只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着径直越过去的白恩夏,略带歉意地对前台说道:“恩夏这是跟我置气呢,你先忙着,我们上去了。”
前台笑眯眯地点头,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江兮之身上瞟,怪不得那小丫头心情不好,敢情家里又来了个小家伙。
白怀玉常来这家店,老主顾出手也大方,老板据说是她的远方一个什么亲戚,特意给她留了个专属包间。
正值夏天,白恩夏刚进包间的时候,被包间里的冷气吹的打了个冷战,然后在靠墙的橱柜上摸到了遥控器,将温度调至适宜后,又将多余的椅子移到一旁。
做完这些之后,白怀玉和江兮之也刚好出现在了门口。
“恩夏,想吃点什么?”白怀玉拉着江兮之坐下,然后将菜单递给了白恩夏。
“婆婆点就好,我都可以。”白恩夏暖暖地笑了笑,目光恬静又清澈。
江兮之一路上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白恩夏,他记得她,那个在巷子里给他手绢擦眼泪的女孩。
白恩夏察觉到江兮之的目光,敛去了笑容,眸子里温柔不复,只有冷漠和疏离。
她下楼的时候就发现了江兮之身上那件极不合身的衣服是自己的,此刻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衣袖上那个晴天娃娃身上。
眸中的冷漠和疏离又跟着加重了几分。
“兮之,你有什么忌口吗?”白怀玉没有注意到两个小朋友之间的暗流,将菜单搁到了江兮之面前:“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白婆婆,您来点吧,我什么都吃,没有忌口。”江兮之怯生生地把菜单推回到了白怀玉面前,动作里满是小心翼翼。
白恩夏看到这一幕却是神情一怔,抿了抿唇,挪开了放在江兮之身上的目光。
一餐无言,白恩夏沉默着吃着饭,除了在白怀玉夹菜给自己时,甜声甜气地说谢谢以外,没有再开口。
没有人开口,江兮之也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埋头扒饭,却很少夹盘中冒着香气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