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不停地滴落在衣襟,凤南珹险些就是疼的维持不了脸上的表情了。
离殇见状,在把燃针的火烛给吹灭之后,拿出了自己的手绢,走过去给凤南珹擦拭起汗来。
少女的指尖蹭过眉心,手绢滑过让凤南珹一怔,抬眸瞧着眼前替他拭汗的离殇,凤南珹抿了抿唇。
“多谢。”
随即抬头朝落一使了个眼色,落一见此,忙是上前把离殇的手绢接在了手中,“离殇姑娘还是我来吧。”
离殇点了点头,看着凤南珹插满了双腿上的银针,眼眸里划过了心疼,“你…是不是很疼?”
“嗯……”凤南珹咬了咬牙,齿缝勉强吐露个字,继而终于忍不住痛呓出声,“嗯啊……”
自己的双腿间被闻人玉竹插入的银针恍如有生命的那般,直往自己的骨肉里钻,生起的痛意愈渐加深,起初就他以为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时,便是直接给他来了波狠的。
但是,痛就代表,他的腿真的能好了啊!
看着凤南珹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的发白,离殇心里有些不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弹琴给你听吧,兴许你听到琴声,就不会那么疼了。”
之前阿泱在的时候,每日也是忍着魂魄缺失的疼痛而整宿整宿都睡不好觉,所以才在很多时候那般嗜睡。
但是她来以后,落三说了,只要她一抚琴,阿泱就能进入梦乡了,虽然她不知道她的琴声究竟是有什么魔力,但是能帮到人,总归是好的。
自己这般记忆缺失,能记得的便只有刻在脑中的琴谱了,还有最近做梦时,自己所看到的那条怪鱼……
但阿泱不在,她也不想跟别人说就是了。
凤南珹没有理会离殇,只当她是同情自己的所受之疼罢了,但只要能治好腿,这又算些什么呢?
至于听到琴声就能缓解疼痛这些话,也只是听过罢了。
见凤南珹不理自己,离殇微微鼓腮,走到不远处拿起自己的琴就拨动琴弦,弹下了一个个音来。
清音入耳,转而是波折。凤南珹不禁听的有些恍惚了,正要让离殇停下告诉她这没什么用时,稍稍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腿,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与其说是缓解了疼痛,倒不如说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凤南珹抬眸瞧着那坐在石凳上的少女,一袭清蓝绣衣,纤纤素手拨弄着那有着年份的古琴。少女眼眸半垂,长睫在淡暖的阳光映下了一片青影。
她樱粉的唇不施胭脂,上唇微张,露出了一抹白齿,在几音拨下之后,便是轻启了歌喉。
声声入耳,如那空谷幽兰,让在场的人都是沉迷在了其中。
一曲结束,离殇抱着古琴走到了凤南珹的面前,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如何?疼痛可是有所消退?”
见面前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是笑意绵绵地看着自己,凤南珹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热,面上却是不显情绪,“多谢,尚可。”
一旁的落一不觉拆台道:“可是王爷,方才离殇姑娘弹琴的时候,你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凤南珹:“……”
几人说笑间,闻人玉竹已是把银针收回,消毒过后便是放入了所制的布袋中。
闻人玉竹颇为调侃似的看了凤南珹几眼,道是:“看来叫离殇来,可是来对了。”
凤南珹抿唇,眼睛瞥向了一旁的离殇。少女正认真地检查着她手中的琴,似乎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同一时间朝之望了过去。
对上了凤南珹深邃的凤眸,离殇微微一愣,随即回以了一个笑容,这一笑,凤南珹只觉得,他王府细心呵护出的花儿,也是不如这般。
想着莳泱他们刚回来之时,自己在国师府见的那个脏脏乱乱的小丫头,再到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凤南珹忽然伸手摸向了离殇的头。
奈何他坐在轮椅上,离殇又是站着的,自己的手在空中停着,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离殇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凤南珹的手,呆呆地向前,脸颊蹭了蹭凤南珹的手。
起初想着要摸头的凤南珹,便是成了摸脸。这会……凤南珹不尴尬也都尴尬了。
在着几人说笑,那刚走入府内看着这一幕的少女,眼里显露出了羡慕来。
她一旁的婢女却是想的更多,很是不满道:“小姐,这未来姑爷怎地这样啊!小姐生病姑爷许久未来探望也就算了,本来小姐还为他公务繁忙,
拖着病弱的身体来找他就罢了,没成想他竟是在这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闻言,少女厉声打断了婢女的话,“你要再敢胡说,我便让爹爹把你发卖了!”
清澈的眸子看着面前,少女柔声道:“我相信王爷,我只是担心王爷出了什么事,来看看罢了,如今见着了,咳咳……也就安心了。”
说罢,少女转身便要走,却没成注意到婢女的眼神,有一丝狠厉划过。
那头的落一眼角忽的瞥到一抹倩影,忙问凤南珹,“主子,您看那边那位,可是像伊姑娘。”
凤南珹一顿,朝落一指着的方向看去,看着那熟悉的人儿,嘴角微微扬起,朝少女招了招手。
这旁,伊柔同样是注意到自己心念的男人在那边看到了自己,病白的小脸上染上了几分欢喜,慢慢地朝那头走了进去。
身后,婢女秀梨眼睛闪烁了下,也跟了过去,而她的步伐过于稳妥,显然是伪装了什么。
看着伊柔朝自己走来,凤南珹正要起身迎接,又是想着自己的腿好后或许是给少女的一个惊喜,又是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让落一迅速从屋里拿着自己的一件袄子给伊柔披上后,又是抱出了一个热水袋交由到了她手上。伊柔落座于石凳,看着男人满心的关怀,心里又是叹着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这天气愈渐寒凉,柔儿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就出来了?”
伊柔抱紧了那热水袋,看着自己眼前朝思夜想的男人,浅笑道:“爹爹近日为我寻了新的大夫,说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该多出来走走。”
“这二来……”伊柔顿了顿,面露了几分娇羞,“也是担心王爷。”
“担心我?”凤南珹不免向落一投以了疑惑的目光,“我不是让落一告诉你近来因着一些事情,不能常去看你了吗?”
伊柔一愣,还没说话,便瞧见落一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王爷……我给忘了。”
见凤南珹就要责备落一,伊柔赶忙抢在了他说话的前边,突然握住了凤南珹的手。
“那个王爷,无事的,从前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总让您来看望柔儿,现在我的身体好了些许了,也想来看一下你。”
见着自己的手被紧握住,凤南珹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把伊柔的手重新抱在了那热水袋上边。
凤南珹沉声道:“既是柔儿跟你说话,我便不罚你了。”
随即别过了头去,见着闻人玉竹和离殇两人大眼瞪小眼,忙是跟他们介绍道:
“闻人玉竹,国师和琰儿为本王请来的神…请来的大夫。”
“离殇姑娘,国师的朋友。”
然后介绍着伊柔,“尚书伊家嫡女,本王的未婚妻。”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凤南珹心念了一句,看向伊柔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比之琰儿对莳泱的感情,他同伊柔的相对来说会比较平淡,因着伊柔从小到大的身子都很是病弱,这份感情又多了几分责任在。
但到底,若是将来定要娶一个人的话,自是彼此了解的伊柔。
伊柔起身,微微朝闻人玉竹和离殇欠了一礼,看向离殇的时候,却是多停留了两眼。“见过各位。”
心里在凤南珹介绍两人的时候,也是松了口气。
原来……她说嘛,她该相信王爷的。
离殇眨着眼睛,只觉得伊柔的身上除了常年跟药罐子打交道沾染上的药味之外,还多了一股子气味,但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想着,便是问了出来,“伊姑娘……”
“叫我伊柔就行了。”伊柔淡淡一笑,她注意到,这位是刚刚弹琴的。
“伊柔,你身上可是挂着香囊?”离殇眨巴着眼睛。
“是有一个。”伊柔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锦绣所织的袋子来,“是府里新来的大夫让我给佩戴上的,说是对我的身体好的。”
“可以给我……”
“哎呀好了,那不过是些普通药材罢了,的确是有安神之效。”
见离殇想要上前取那香囊,又见伊柔表情有些为难,闻人玉竹忙是把离殇拉了回来。
离殇一个没站稳摔坐在了地上,手肘在那粗糙的地面摩擦过,疼的离殇是直咧嘴,泪水也是涌上了眼眶。
可见闻人玉竹只顾着跟伊柔交谈起来没有理会自己,离殇咬了咬牙,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心里却是越发想着莳泱了。
自顾自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微微侧身挽起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肘处,有着一大块皮被蹭了起来,周围白皙的皮肤同那抹渗着丝丝血迹形成对比,显得格外的刺眼。
少女间的话题凤南珹自是插不上话,眼睛瞥到那站着有些远的离殇正盯着自己的手肘看,注意到那白皙的手臂,忙是移开了视线。
后又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那抹浅红,凤南珹微微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间,拿出了一小罐的药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