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滚烫的热水,将泡面盖得严实,程少言拿了一瓶矿泉水,直接仰起头灌了下去,坐在用餐区,他有些发愣,指尖百无聊赖在案桌上轻叩着。
抬手支着下颌,他不禁有些发蒙,脑子犯困了,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厨房里还有着动静,似乎是锅碗瓢盆相撞的那种清脆声音。
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身上套着围裙的妇女弯着腰手里拿着拖把正在十分细致地拖着地,她停歇时抬起脸看见程少言便立刻笑了起来:“小程回来啦。”
程少言立刻站起身走到阿姨身边,拿走她的拖把帮着拖地,示意阿姨去那边坐着歇息一会。
“阿姨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啊,本来九点多的时候就该回去了,那时候小寅直播打着游戏嚷着要吃夜宵,我想这小子一定也饿了,他一觉把晚饭给睡过了,这不做着做着有些晚了,就想着把明天中午的菜给收拾好,收尾工作做好,不知不觉也快十二点了。”阿姨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肩膀和腰,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也不容易,辛苦了。”程少言低着头,悄声道。
“不辛苦,不辛苦,哪里有你们这些孩子辛苦啊,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那眼睛都熬红了,黑眼圈多重啊,现在是假期时间,小程你也该多歇息歇息。”
“阿姨也要保重身体。”
大抵很少人会想象到上单之神re趿着拖鞋弯腰一本正经拖着地的模样吧。
“我家那不懂事的孩子要是能有小程你半分模样就好了。”煮饭阿姨说着,十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啊,还说以后也想来打职业呢,我在家那是劝他迟早打消了这份念头。”
程少言听罢浑身一滞,复又继续听阿姨说着。
“看看你们都这样辛苦,外面人都只看见你们的意气风发、光鲜亮丽,哪里又知道你们背后是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啊。”阿姨说着便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程少言的肩膀,柔声道:“小程,来,阿姨来做。”
“怎么放假也不见你回家去啊,不想家里父母吗?”
程少言微微顿了顿,张开臂膀伸了个懒腰,道:“阿姨,我有些困了,就先回屋了。”
“去吧,去吧,早点歇息。”
程少言走后,煮饭阿姨掀开桌子上热腾腾的泡面嘟囔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一口没吃就走了。”
走进屋子,他扬手扔了自己的帽子,估摸着方位应该能准确落在电竞椅上吧,然后便在一片黑暗中摩挲着灯的开关,只是在正要摁下去的那一刻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阵奇异的“嗯哼”声。
程少言大惊失色,瞬间便将灯打开来。
床上的人突然暴露在这样的强光下,胳膊压着被褥,十分不适地翻了个身。
程少言抚额,顿感无力,又是高风寅这个不识好歹的歹笋,二话不说,他便走到床头干净利落地扬手掀开他的被褥,果不其然,这家伙又是穿着袜子就爬了他的床,咬了咬牙,程少言转身搜寻到平时夹袜子的夹子,心生一计。
因为鼻子被夹子夹着,疼痛和呼吸不适让高风寅顿时醒了过来扬手扯掉鼻子上的夹子,起身端坐着,看着程少言的脸在他的面前慢慢放大,然后突然像个孩子一般抱住程少言。
“老程,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要为情买醉,彻夜不归了,幸好你回来了,不然兄弟真的以为今晚就见不到你了。”高风寅说着还十分应景地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程少言拧了拧眉头,伸手用力掰开高风寅紧紧环在他脖颈后面的手。
“够了,高风寅,折腾了一晚上,我也困了,要睡了,你回你自己屋子去。”
“不是,你以为我乐意和你挤在一起,是新来了一个青训队员,成绩还没打出来,脾气还挺大的,不乐意挤在青训宿舍里,非要单间。”
“你也不是不知道,单间就只有首发队员才有的。”
程少言见高风寅松了手便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说的没错,关于住宿这一直都是俱乐部的规定,首发单间,青训队员四人一间上下铺,只是他今晚还不是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了吗。
“所以呢?”
程少言偏头看着高风寅,不知悲喜。
“所以什么?作为前辈不就是要照顾晚辈吗,让一个房间又算得上什么。”高风寅说着便挪了挪位子,在程少言的侧面躺了下来,双手背在脑后,看着天花板道:“老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打多久,秋季赛这个赛季我打的实在太烂,就像你说的“很下饭”,对吧。”
一声轻笑分不清是谁的在屋子里响起。
“那个臭小子虽说毛病多,狂也狂,但是实力也不错,说不定......很快我就成为他的替补了,一个房间算得上什么呢。”
“嗯。”程少言淡淡回应,那灯实在有些刺眼,他缓缓闭上了眸子。
一个淡淡的“嗯”字惹得高风寅有些炸毛,完全是太平淡了,“老程,你这个时候不该好好安慰我吗?你这态度让我深深怀疑你早就想将我一脚给踹了。”
“呲......我tm!程少言你揪我头发干什么!”高风寅顿时因疼痛而坐起,揉了揉头偏头怒视着程少言。
“风寅,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记得,怎么不记得,你这臭小子那时候还是个替补呢,爷那时候可是正儿八经的首发选手,要不是看你小子可怜,爷会屈尊跟你挤一张床?”
高风寅说罢又转而躺下:“那时候你一直叫唤着说不敢相信,不相信自己终于不在青训营里苦苦挣扎的事实。”
“是啊。”程少言举起右手,那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捻着几根黑发,方才从高风寅头上拔了下来,“那时候我不相信,不敢相信,所以你揪了我的头发问我疼不疼,是不是处在现实中。”
“爷记得,揪下来之后还被你狠狠捶了一顿。”
程少言慢慢将那几根头发攥在手心里,轻声道:“说来也有四年了吧。”
高风寅没有立刻回应,伸手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疼,不觉间眼眶有些泛红,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嗯,不是在梦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