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1)

悦华酒店。

辛月到新公司报道已经一周了,今天是她的迎新会。

助理安妮说,迎新会是公司的传统,一方面能让新人更快地融入这个集体,一方面也是大家自己想要放松放松。

辛月原是打算定一个好一点的餐厅,她来买单,让他们自己去玩。但安妮却明示暗示地告诉她,这可能会拉开她和手下人之间的距离,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开展。

辛月考虑了两天,今天还是坐在了这里。

饭桌上的气氛很热闹,包间里被安妮布置得像是要开联欢会,气球彩带什么的一应俱全。

辛月不是很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尤其不喜欢来回敬酒。虽然她不喝酒,但两个组加起来十五六个人,一人来敬她一杯饮料,她什么都还没吃便喝了个水饱。

酒敬的差不多了,她低声跟安妮交代了一句,就起身出了包厢。

这个酒店顶楼有个露天花园,不少人都会选择来这里透透气。

辛月运气好,上来的时候没见到几个人。

室外有点热,但夜风了了,吹的人很舒服。

她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刚刚坐下,忽闻身后有道女声似乎在哭。

辛月这位置后面是一颗假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的,两人都抱不过来的树干上还缠着五颜六色的小彩灯。

哭声是从树干后传来的。她刚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这里有人。

辛月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她正要换个位置坐,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却从树后走了出来。

易宣一身黑衣从树下走出来,看见前方那道背影,他心间一颤,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辛月猝不及防被人拉住手腕,回头的一瞬,两人皆是一怔。

她从前时常想,易宣究竟有多霸道,才能将父母双方的优秀基因全部占为己有。他这张脸不管放在哪里,都令人见之难忘。

露台上的灯光不够明亮,他的脸柔和的月色和渡上一层蒙蒙的光晕,阴郁的眼在此时此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

他定定望着辛月,如墨般浓黑的瞳孔印着辛月略带诧异的脸。

这不是在做梦。

她纤细的手腕就在他掌心里。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

不合时宜的默契。

辛月淡淡垂下眼睫,发现自己还被他拉着,她动了动手腕,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微凉细腻的触感从掌心消失,易宣心里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直直望着辛月,不曾移开视线,“我有应酬,跟秦丞他们。”

“我也是。”辛月抬眼,视线触及那边还站在树下的女人,她淡淡道:“我先下去了,再见。”

“等一下。”

辛月转身,却被再次拉住。

她侧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易宣立刻松了手。

她手臂纤细得让他心疼。

“什么时候结束,我送你。”易宣说。

“不用了。”辛月说完,冷淡地转身往门外走,再没回过头。

在踏出门槛时,她听见娇柔的女声带着哭腔问:“阿宣,她是谁?”

易宣望着辛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想追,姚瑶却抱着他的手臂。

他侧眸,黑眸里翻卷的黑云让姚瑶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滚开。”

“阿宣……”

易宣不想再跟她废话,他冷漠地将她挥开,抬脚向辛月消失的方向追去。

聚餐结束,大家都还意犹未尽。明天就是周末,有人提议去隔壁的酒吧街续摊。

辛月不太舒服,她把自己的卡给了安妮,让她带着他们好好去玩。

众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浩浩荡荡地朝着酒吧街去了。

*

辛月独自开车回家,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她忽然有些不认得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城市。

这几年z城发展很快,变化也大。

到底还是时间威力巨大,能将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沧海桑田,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是一切都在变。

*

到家已经十点了。

辛月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电梯门开,她一边迈出去,一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

钥匙刚拿出来,她一抬眼,愣住了。

易宣插着口袋,斜倚在她家门边,看见她,他勾唇一笑:“回来啦。”

辛月承认,有那么一瞬,她恍惚回到五年前,仍是少年的易宣,当初便是这样对她笑。

但下一瞬,在露天花园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便出现在眼前,那一袭白裙,脸上隐约还看得见泪痕,当真我见犹怜。

这一切思绪不过发生在短短一秒的时间里。

辛月把钥匙重新放回包里,就站在电梯门口,与他对视。

“你在这做什么?”

辛月今日穿着通勤套装,烟灰色的丝质衬衫配紧身高腰牛仔裤,纤细的裸色高跟凉鞋撑得她双腿纤细修长。

她化了淡妆,淡淡桃色的腮红很衬她的肤色。

她冷然地望着他,眉眼间分明没什么神情,易宣却看出似怒含嗔。

他心痒难耐。

等他的大脑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前搂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眼前这张脸,在过去五年,他日思夜想。

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是他想念的证明。

易宣低头,急切又贪婪地亲吻。

辛月手上的包掉在地上,他压上来的那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

耳边仿佛回荡着那天在医院天台上的倾盆大雨。

她猛然惊醒,双手抵住易宣的胸膛拼命推拒,可他却根本不肯放手。

他近乎疯狂的亲吻好像在发泄着什么。

那天秦丞在咖啡厅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突然回响。

‘当年他追你到机场,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你走,他受不了,眼疾突然爆发。彪哥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他是情绪太过激烈导致的眼压急剧升高,左眼肯定是没救了,能保住一条命算不错了。’

‘谁知道他进医院的头天晚上就自己偷买了去美国的飞机票,但没有签证,他被扣在国内的安检。我去机场把他接回来,答应了去给他办签证,他才肯接受治疗。’

‘半个月后,他飞去美国找你,不到一周又灰溜溜的回来。我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说,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那套房子里,整整一个月。后来是彪哥怕他想不开,找了人去开门。说句你不喜欢听的,当时宣哥躺在救护车上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真想把你抓回来让你亲眼看看他到底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秦丞说的这些,辛月大多都不知晓,她只知道易宣去找她的时候,邵凯正是术后恢复的关键时期。

在异国他乡,身边没人帮忙,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名词和邵凯时而起伏的病情让辛月焦头烂额。

易宣这个时候找过来,无疑是在添乱。

他一个劲地想要把她往回拽,辛月却根本没有可回头的余地。

她在精疲力尽的时候曾跟他说了一些严重的话,从他那时面如死灰的表情来看,辛月知道那些话一定伤他很深,可她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从那之后,她以为易宣再没来找过她。

但秦丞却说:

‘他每三个月就会去一次美国,去一次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那套房子里。在你回来之前的这五年里,他一直都是这样。’

邵凯在术后的第二个月出现了严重的癫痫后遗症,他的主治医生推荐他们到麻省总医再去进行二次治疗。

辛月不敢耽误时间,在主治医生联系好了麻总那边后,她便又带着邵凯从巴尔的摩辗转到波士顿,开始了漫长又艰难的治疗过程。

她不知道,她在国外煎熬的时光,易宣也正把自己关在这套小小的房子里,靠着这里承载着的回忆,疗愈自己的伤口。

这五年,易宣有多想她,想到每当入夜,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的五脏都刀绞一样的疼。

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她身上温凉的馨香,甜蜜柔软的双唇,一切一如从前。

他将辛月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横在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他只想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让她一刻也不能再离开他身边。

易宣沉重的身体压得辛月几乎不能呼吸,肺里的空气被他一点一点地抽光,辛月嘤咛出声:“易宣……”

她的声音有多娇媚,丝丝入骨,缠在他心上,织成一张大网,把他的神魂和理智尽数包裹,让他永生永世都无法逃离,也不想逃离。

当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辛月脚下一软,腰间那只手却稳稳地将她托住。

她听见易宣在她耳边说:

“月,回来我身边。”

*

翌日清晨,辛月从梦中惊醒。

门铃不断在响。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门外是易宣神清气爽的脸。

他手里提着早餐,笑得极是耀眼。

“早。”

辛月一怔,勉力勾出一个微笑,“早。”

“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粥和虾饺。”易宣说着准备进门。

辛月却侧身将他拦在门外。

“怎么了?”易宣问。

辛月轻声道:“谢谢你的早餐,但是我不饿。”

只过去了一夜而已,她又变得冷淡。

易宣不由自主地皱了眉,“月……”

“你回去吧。”辛月打断他,“今天是休息日,我想好好休息,抱歉。”

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易宣的眼神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辛月淡淡说:“我只是想休息。”

易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秀气的鼻梁倔强笔挺。

她的淡漠他看在眼里。

默了半晌,易宣把早餐放在右手边的壁柜上,轻声道了句“那我走了”便转身去按电梯。

身后传来咔哒一声门锁落上的声响,易宣的背影紧绷起来。

终究横亘了五年的光阴,要想重新走近她,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整个周末辛月都没有出门,她将休养生息进行的很彻底。

易宣在她楼下等了两天都没有看见她下来。不仅这两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没能见到辛月。

周五晚上那个疯狂缠绵的吻好像是一场梦。

就像这五年来所有的梦一样,梦里有炽热缠绵,也有甜蜜温存,更有剜心般的痛苦梦魇。

但无论梦里的情绪有多真实和浓烈,梦醒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易宣坐在黑色的jeep车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扇熟悉的窗口。

明亮的光线透过轻纱,变得淡淡软软的。

清冷的月亮却仍挂在天上,遥不可及。

身边的手机一直在响。

易宣收回视线,冷淡接起。

“喂。”

“靠,你总算是电话了!”秦丞的声音传过来,吵得易宣皱起了眉,“祖宗你在哪呢啊你!”

“什么事?”

“什么事?!你不会忘了今天个清能老总的约了吧!大哥,我约了好久的啊!”

清能……

易宣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一些。

“想起来了?”秦丞说:“饭我都陪完了,你赶紧来b&m,我正带他们过去。”

挂了电话,易宣再望了一眼12楼的窗口。

光亮依旧。

他沉了沉眼色,黑色的jeep很快驶出了小区。

清能是世界百强企业,日化和金融地产都有涉及。易宣的星月集团作为z城的龙头企业,和这些大企业之间本身就有紧密的联系,近期清能正打算和星月合作开发市郊那块地。

两边见面的事情其实早就开始联系了,不过一直没有谈妥时间。这段时间为了辛月,易宣什么心思都没有,秦丞问了他好几次,才敲定了在今天。

幸好清能的老总是个妻管严,吃过饭之后他老婆一个电话过来,他就打着哈哈说了两声不好意思,溜不见人影了。只留下一个副总朱迪,一会儿对接易宣,两边也算势均力敌了。

b&m是目前z城最火的酒吧,没来过这儿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玩过夜场。

这个朱迪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看上去风流倜傥的样子。从他听说要来b&m续摊的表情上看,秦丞就知道自己这个安排做对了。

现下正九点,b&m里正是开始热闹的时候。

明威一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外围在隔壁包间里候着,秦丞稍微试探了一下这副总的口气,很快明威就带着人进来了。

看着清一色的大长腿和浓妆整容脸,朱迪突发奇想,问秦丞:“我想叫个同事一块儿来玩儿,易总应该不会介意吧?”

什么同事,小蜜还差不多吧。

秦丞在心里呵呵一声,面上笑着说:“不介意不介意,多个人一起玩儿还热闹呢。”

“那好那好,那我给她打电话。”

易宣到的时候朱迪已经玩嗨了,正跟身边的两个美女玩儿吃樱桃呢,乐不思蜀的根本没注意到易宣进来了。

秦丞把身边的女人赶走给他腾出位置来,低声道:“你怎么才来!你要早来一分钟,他还能清醒地跟咱们把合同签了,你看他这会的模样!”

包间里音响声音大,秦丞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旁边明威给易宣递过来一杯酒,朝朱迪的方向努努嘴,嘲讽道:“嫌我准备的还不够呢,自己又打电话叫一个,估计一会儿到。”

易宣皱了皱眉,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就算这会儿朱迪还能清醒地跟他谈合同,他也没有心情。

仰头喝完杯里的酒,易宣问明威:“姚瑶呢?”

“搁家哭呢吧?”明威耸耸肩,“反正好久没来公司了。”

易宣点点头,道:“把她开掉,然后告诉姚成邦,我不做皮肉生意。”

明威一愣,秦丞直接一口酒喷出来,“不是、你这个是不是太狠了点?”

易宣淡淡瞥他一眼,“有问题?”

“……没、没有。”秦丞蔫了下去。

明威给了他一个嘲笑的眼神,又给易宣倒了满杯酒。

朱迪跟两个长得跟双胞胎一样的整容脸玩完了游戏,转脸见秦丞旁边多了一个人,他才发现易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秦丞给两个人做了一下介绍,朱迪终于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端出来了清能副总的架子。

他醉眼迷离地打量了一下易宣,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z城的龙头地产企业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当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易总易总,久仰大名啊!你可是z城的风云人物,真是绝对的年轻有为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易宣举了举酒杯,一仰而尽。

两人中间虽然隔着秦丞,但也不过是伸个手的距离,连杯子都不跟他碰,这么傲?

朱迪变了变脸色,倒没发作,反而拍了拍身边女人的大腿,示意道:“快快,快去给易总倒酒!”

“易总~”

女人嗲着声音拎着酒瓶起身过来,刚弯下腰来要倒酒,却突然一声娇呼摔在了易宣脚下。

酒不出意外的洒在了易宣的裤腿上。

“哎呀易总,不好意思,人家不是故意的~”

她嗲声说着,撩起裙子就要去帮他擦酒。

易宣皱了眉,秦丞刚要伸手去拦,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抱歉,我来晚了……”辛月一身淡然雅致地站在门口,脸上淡淡的笑意在看见易宣的那一刻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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