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三年前的我就错付了。”
花莲苦涩一笑,她犹记得,那个盛大的日子,和那双温柔似水的眼。
三年前。
鸾冰国皇后生辰大殿,提前一月便通知了各个国家的国君。
近黄昏,四面八方的马车蜂拥而来,皆驰入鸾冰国的皇城。
宴会在皇城最大的朔星殿内举行,顾名思义,这个大殿的顶是空的,用以金丝银线织就一张缝隙宽大的大网,做成弧形,罩在整个大殿之上。
设计时只为保留些许空余,能在夜晚看得见繁星点点,又不至于让空顶看起来很是寒酸。
金丝顶加上偶尔露出的繁星,璀璨绚烂的星光照在金丝上,反射在整个大殿之中,不需烛火,就能彻底通明。
大殿内壁,也是金子所铸,辉煌至此,也就财大气粗的鸾冰国能做的出来。
一众人等刚进殿就看傻了眼,尤其是殇乾国的国君北冥承,他的钱大多数都在莫扶桑手里掌管,宫殿还是上一任国君留下来的,半点没有变样。
翻新要银子啊!
他两手空空,只能忍着。
他一进殿里就直勾勾的盯着那金灿灿的墙,脖子抬得都酸了还是要看那金丝星光顶。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浮玉国的国君温度紧随其后,就显得很是大气,浑身雪白色绣着金线的龙袍,眼光没有在意那些辉煌的光色,而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温洛寒紧跟其后,脸色和润,面目柔和,对一众皇子公主都笑的客气。
鸾冰国国君花星晖眉目带笑的在高座等众人落座,身旁是皇后秋语彤。她端庄大方,气质优雅,一身矜贵宫装衬得她威严不可侵犯。
他们的左右下方分别是花镜和花莲。
花莲身后十几个奴婢伺候着,打扮的花枝招展,头饰全是金银,衣衫也是最新的款式,她高傲的微抬下巴,蔑视着底下的群臣。
而她对面的花镜则是另一番境地。
她痴痴傻傻的啃着手指,嘴里呜哇哇的轻叫,身上套着一件还算得体的衣衫,身后跟着宫女绿儿。
绿儿满脸羡慕的看着对面的花莲公主身边的宫女们,她们穿金戴银,用的是最好的脂粉,连吃也比平常不受宠的妃子要好的多。
怪她做错了事,被罚过来看这傻子!
一想到花镜这个痴傻无用的公主,绿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花镜抓了酒壶就往嘴里倒绿儿见此连忙去阻止,却被她泼了一身酒。
她气的跳脚,忙掏出手绢擦着衣服,咒骂道:“该死的,你怎么不去死,笨的和猪一样,喝什么酒啊!”
小花镜似乎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咒骂,双眼无辜的盯着绿儿的衣裙,还咧着嘴笑的正欢。
众人都已落座,整个大殿随着乐声响起,人声逐渐安静下来。
“今日是朕的皇后的生辰,大贺之日!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朕敬你们一杯!”
花星晖站起身,举着一杯酒,说完话后,一口饮下,豪爽之极。
众人纷纷拿起酒杯,痛饮而下。
唯独一个人,没有动作。
莫扶桑懒懒的靠在北冥承前头的座位上,修长的手指轻转酒杯,手腕一斜,杯中酒尽数被他倒在了地上变成一条湿润的线。
对面的温洛寒注意到这一幕,善意提醒道:“莫帝师此举怕是不妥,今日是秋皇后的生辰,这倒法,倒像是是祭祀之用。”
本来众人还没有过多关注莫扶桑到底喝没喝酒,听到温洛寒如此一说,却都是纷纷把眼光投向他。
皆心想,这不是故意找茬吗,在人生辰整这一出,晦气!
莫扶桑察觉到他们的眼神,微微抬了抬眼皮,冷笑一声。
“怎么,本帝师帅到如此地步了?让你们都移不开眼。”
这下子众人纷纷移开了目光,都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主迁怒自己。
上头的花星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攥的很紧。
“陛下,莫要因小失大。”
秋语彤忙摸上花星晖的手,拿下他快要捏碎的酒杯,提点道。
“嗯,皇后说的是,就是委屈你了。”
花星晖很听秋语彤的话,顷刻间脾气就消失不见,只剩满眼的惭愧与内疚。
“皇上如此待臣妾,臣妾幸福还来不及呢。”
秋语彤莞尔一笑,眼里满是幸福。
这时,花莲看不过眼了,她母后的生辰,岂容他人捣乱,瞬时站起身来,拿起酒杯就砸向了莫扶桑。
酒杯迎面袭来,莫扶桑丝毫没有动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袭击。
就在众人以为那酒杯就要砸在莫扶桑身上,个个提心吊胆的时候,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竹叶,迎面对上那酒杯。
轻盈柔软的竹叶在触碰到酒杯坚硬的杯壁之时,瞬间变的锋利无比,将其拦腰劈开。
金属做的酒杯被一分为二,锐利的残片霎时又被击打回去,花莲啊呀一声跌在地上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住脸。
却听呼啸一声袖风,随之传来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
“公主莫怕,已然无事了。”
一个沉稳得让人安心的声音传来,逐渐平复了花莲惊吓的心。
她放下袖子,却撞入一个清澈如潭的紫眸中,心咕咚咚的如小鹿乱跳。
那一眼,她深知自己爱上了眼前的男人。
“没事吧?”
温洛寒见花莲怔楞不言,以为她是吓到了,又赶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哄:“不怕了,不怕了。”
年仅十五的花莲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
可花莲却没有那么想,她满脸羞红,低着头沉默不语。
座上的花星晖和秋语彤看到女儿娇羞的神态,欢喜得紧,对方是浮玉国的太子,又是出了名的和善温柔,结两国之好,再好不过了。
温洛寒见花莲逐渐好转,便回了座位。
“莫帝师过于计较了,她不过是个孩子,若是方才那一击要了她的命,你该如何处理?”
温洛寒义正言辞,一本正经的教训起莫扶桑。
“哦?是吗?”
莫扶桑抬了抬眼皮,懒懒的问道。
“花莲公主身为秋后的女儿,替母亲出气有何不妥,按在下来看,这事本就是你的不对!”
温洛寒得寸进尺道。
“方才太子说她是个孩子,你见过十五的孩子吗?再说了,那破碎的杯子能要了她的命,那一整个杯子扔过来,本帝师的命你负责吗?还是你们!”
莫扶桑略带内力,气势浩荡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宫殿,震得人人都不敢言语,他又看向一脸正义的温洛寒,温洛寒也被他的气质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得动了动嘴唇,气愤的挥袖坐下。
有了这一场闹剧,宴会过得很快,大家听着不停更换的乐谱,呈上虚假的道贺和礼品。
到了深夜,宴会已散,众人纷纷离席。
莫扶桑坐在马车之中悠然看着一本书,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到马声嘶吼,整个车厢随之颠簸起来,他手中的书都掉了下去。
“不好!有刺客!保护帝师!”
外头人仰马翻一阵乱喊,又听的无数兵器撞击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莫扶桑一掌击在马车内壁,内力震得马车粉碎成块,掉在地上。
他站在马上,头顶是皎洁的弯月,清冷的月色笼罩在他身上,此刻的莫扶桑,宛如率领着群狼的头狼。
周围厮杀一片,隐约可见敌方人数巨多,足足一千余人,密密麻麻不断涌来,几乎把他们包围的水泄不通。
谁能有那么大的兵力?
除了花星晖以外,在没有他人了。
这是他的地盘,其他国君想要动手也没可能!
莫扶桑飞速判断着,随即躲避着不断偷袭而来的长剑,白色的剑光在他身旁不断闪烁。
他躲避之时,轻落在一把剑上,脚尖猛的往下一点,身体随之腾空而起。
无数叶片从他身体各处迸发射出,如剑雨般肃杀而下,噗噗噗不断地响起身体被洞穿的声音,在夜空之中尤为明显。
不多时,莫扶桑抚摸着最后一个叶片,略微喘气的瞧着不断涌来的敌人,他的人都被厮杀殆尽,践踏成肉泥。
身陷困境,莫扶桑四周望了望,没有可以当作踏板的树木,他身体不断的在四处躲闪,阻止剑刃伤到他。
可剑实在太多,几乎没有空隙。
噗呲!
莫扶桑的后背中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
红色的鲜血飞扬而起,随之是莫扶桑不可思议的眼眸。
又是一剑,划在他的手臂之处,又是一剑,刺中他的腹部...
接连不断地疼痛已经让他麻木不堪,浑身流淌的血液让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
他恍惚的倒下,最后的目光,望在那明月之上。
“给我杀!”
一个外声在此时响起,瞬间局面扭转!
无数黑衣人腾空而起,竟遮住了天幕!
他们轻盈落入局中,刀法熟练的杀着敌人,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割在喉咙之处。
尽管他们的兄弟也不停地倒下,可他们人数足足比花星晖的人多了一倍。
趁乱,一只手将莫扶桑捞起,随后带着他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