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姐姐突然归来,卢利比平时晚了很久,才拿着饭盒到杨士光家中,房中一灯如豆,进门却是冷得有如冰窖一般,“哈秋,哈秋!”
“是卢利吧?”里面的房门突然开启,杨士光的声音传了进来,“快来,老师给你暖和暖和。”
卢利抬头看去,杨士光满眼都是闪耀的星光,解开大衣,正在向他张开怀抱,他也顾不得别的,一头撞了进去,“好孩子,冻坏了吧?”杨老师费劲的抱起他,用大衣紧紧的裹住,一大一小尽量贴紧,用彼此的温度取暖,“冷了吧?好孩子,好孩子!怎么不多穿一点儿呢?我本来想告诉你,别来了的,这大冷的天,今天又除夕,你怎么还跑呢?”
卢利把脸贴在老师的肩窝,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不一会儿的功夫,觉得舒服了很多,“老…老…师,”
“暖和点儿了吗?”杨士光放开他,师弟两个相视一笑,都觉得无限的暖流在彼此心中流淌!“老……老师,我……我我我我给您……生生生火。”
“啊,不用了,不用了,”杨士光赶忙阻拦,“老师已经吃过晚饭了,炉子也是刚刚才灭的,老师不饿,也不冷。”
卢利固执的摇摇头,把饭盒放在一边,手脚麻利的点燃一炉煤火,听着通通通通燃烧的声音,师弟两个身着棉服,围着炉子坐了下来,“卢利啊,明天就初一了,可别再跑了,知道吗?老师自己一个人过年就可以。”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老师送给你一个礼物,这是开塞露,以后洗完脸,抹一点在手上和脸上,就不会皴了,知道吗?”
开塞露是做什么用的卢利知道,吴吉厚用其来通便,把这玩意抹在脸上怎么行呢?他心里想着,脸上就带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
杨士光一看就明白,“开塞露就是凡士林,起润滑作用的,不要紧的。”她倒出一点,涂抹在手心,“过来,我给你抹,哎?我看你躲的?”
卢利在小板凳上顽皮的嬉笑着,左躲右闪,怎么也不愿意让老师把这玩意涂在自己脸上,终于给对方抓住,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来,把这个给你。”杨士光把小瓶子放在他手心,“听话,以后自己抹啊,别忘了。”
“嗯。”卢利最看重的就是来自别人的情意,握着小瓶子,感动的点点头,“我……记住住住住了。”他说,“舅……妈说,我我我我我今天……不不不回去去了。”
杨士光一惊,真诚的笑了,“哎,这样才对嘛!我就说,你还那么小,成天晚上还要给老师送饭,总来回跑怎么行?这样更好,等一会儿老师给你铺床。”
卢利难得在别人家中过夜,但杨士光家的床铺他睡起来觉得太硬了!简直如同躺在一张光光的床板上似的,一觉睡醒,后背都硌得发疼,“老……老师?”
“你醒了?”杨士光先他一步起床了,正在洗漱,“等一会儿把你带来的晚饭热热,我们两个人一起吃,怎么样?”
“好。”卢利答应着,从被窝中掏出事先放在里面的衣服,用棉被遮挡着身体,开始穿衣,杨士光暗暗好笑,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有裸睡的习惯呢!
“卢利,我听你们班的李老师说,你从来不写作业?是不是因为不会?”
卢利沉默的摇摇头,“那是为什么?是你不喜欢吗?还是懒得写?我看你不是那种很懒惰的孩子啊?”
这一次他不能不说话了,提起笔写了几个字,“我都会,不写。”
杨士光点点头,她听李丽等人说过,卢利虽然从来不写作业,但考试永远是第一名,大约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让他觉得作业是无用的吧?“卢利,你听我说,作业还是得写,不是为了应付老师,也不是为了考察你一学期的学习成果,只是为了给其他同学做一个榜样——你想想,要是胥云剑、李学庆他们都和你学,都不写作业,将来怎么办?他们的功课都不及你好,也根本不是你这样的,即便平时不写作业,考试也能得高分,是不是?”
卢利依旧沉默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李铁汉他们现在不是你的小伙伴了,但你说的话,他们还是听的,二班的纪律是全学校最好的,这也是你在旁边发挥作用的,是不是?”
这倒是卢利不能否认的,他和李铁汉是数年的好伙伴,积威之下,即便李铁汉因为出身良好被选为排长,也从来不敢招惹他,他都是如此,董玉强、曹迅几个更不足论了,下课不算,上课的时候,只要他一个眼神瞟过来,这几个挑头闹事,干扰秩序的,都会立刻变成乖宝宝,老师们都说,二班的课是最好教,也是最有教学成果的,在这样的时代,简直是一处最适宜老师工作的桃源了!
看卢利点头,杨士光又说道:“卢利,有件事老师想告诉你,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行不行?”
“行。”
“老师们都在背地里说,其他班也就算了,二班,只要卢利能够听话,其他人都不在话下!所以老师想请你帮个忙,等到明年再开学的时候,你能帮助其他老师,管理一下二班的秩序吗?”
“什……么么么……管理?”
“就是说,不许同学们再闹,有人闹的话,你阻止一下?他们都听你的,是不是?”
卢利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不。”
“不?为什么,你不愿意帮助老师?”
“我可以做,但我不想帮忙。”
杨士光看看他写的答案,迟疑了一下,“你是说,你愿意帮助管理班上的纪律,但不愿意承担任何名义,是不是?”
卢利偏头想了想,他自然不及杨士光这样能够总结,但对方的话显然就是自己的心声,“是的,您说对了。”
杨士光暗暗奇怪,他这是个什么调调?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问,“卢利,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定了,以后要是二班再有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老师就唯你是问了?”
卢利想了想,他自问在二班中没有什么人敢惹到他的头上,这个任务不算什么,“好,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