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大贫困带的别墅里，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
咚咚咚。
林瑜在直播房间里不停走来走去，脚步声一刻不停。本来还在楼下的骷髅女仆绷不住了，飘进屋子指着她：“你怎么回事？”
“我有点儿紧张。”林瑜抓着自己的茶色长发。
“地板都快让你踩塌了，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骷髅女仆絮絮叨叨的抱怨着：“让你在这里直播已经是开恩了，真是的。”
“抱歉。”
看着第十任教主留下的“女儿”，林瑜垂着双臂，一副颓得要死的样子：“我知道了……”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夏夜这会儿还没到。秦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拿着手机饶有兴致的刷起了钢之城晚间新闻。
昨晚科罗德企业与永恒电力集团在深渊区的血战，并没有什么媒体敢报道，显然是都被永恒电力集团封口了。
不过，晚间头条新闻的冲击力，甚至比深渊区的大战更加强烈：
《失踪两个月的知名偶像——金哲驰，被人拍到出现在市中心》。
“啊？”
看到醒目的大标题，秦澈二话不说立刻点进去。
手机屏幕上方的空气中，浮现正方形的投影屏幕，开始播放视频画面。
这段视频画质不太清晰，镜头也在小幅度抖动，显然是用手机拍摄的。
出现在镜头中的，是一家街边的咖啡馆门前，身穿黑色背带裤和白衬衫啊，身材高大的男子，步履匆匆的从旁边走过。
接着，镜头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正在拍摄的女人显然很着急，边跑边喊着：“小金老师，我是你的老粉啊！”
不过，那位高大帅气的“优质偶像”，并没有回应粉丝的呼唤，只是无言的拐了个弯，快步走进街边的巷子。
当拍摄的女人也冲进小巷的时候，金哲驰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段画面，是今天下午两点四十七分，一位路人在市中心的钢铁广场街边拍到的。”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据悉，除了这位女性以外，还有至少七人目击到了金哲驰出现在市中心。在这位失踪已久的偶像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何会在销声匿迹两个月后，突然出现在市中心？大潮新闻将派出特殊记者进行调查。”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原本还在紧张的林瑜，也盯着视频画面，发出诧异的声音：
“金哲驰？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可能他有个双胞胎兄弟。”
“那也太老套了吧！”林瑜提出反对意见：“再说他明显是整容过，他兄弟总不能也整成他的样子吧？”
“嗯……”秦澈漫不经心的盯着视频定格的画面。
之前的那段视频虽然很短，但拍到的绝对是金哲驰没错。
不过，金哲驰当着自己的面变成了怪物，然后又在大逃杀选秀里被“沙漠薪王”挫骨扬灰，连个渣都没剩下。
目前看来，这个“金哲驰”的身份应该很明显了：
“应该是骗术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当初金哲驰的整形，正是出自骗术师伪装成的医生之手。
没人比骗术师更熟悉“小金老师”的容貌，那家伙的伪装衣里，肯定也存储了金哲驰的外形数据。
“那他为什么要闲着没事伪装成金哲驰？”林瑜还是摸不清头脑：“这不是找死吗？完全没意义啊！”
“很有意义。”秦澈放下手机。
“有什么意义？”林瑜偏过头看他。
“很快乐。”秦澈答。
对于乐子人来说，“快乐”就是一切行动的原动力。
虽说不知道骗术师是不是乐子人，但从那家伙在金哲驰身边潜伏五年，只为见证对方灭亡的心态来看，他的精神显然也不大正常。
整个混沌秩序教派里，最正常的大概就是自己这个教主了。
“秦澈，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林瑜还有点儿不放心：“要是他继续伪装成金哲驰在城里溜达，被人抓住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们搞死金哲驰的事也要暴露了！”
“你还是别担心别人了。”秦澈看了猫娘一眼：“直播还有十分钟开始，准备好了没？”
“啊……”
一听到这个话题，林瑜立刻蔫了。
这时，书房的门缓缓打开，身高四米的“触手女王”优雅的滑进屋子，漆黑的裙摆被几根触须托起，免于沾到地面上的灰尘。
“嗨。”
变身成优雅贵妇人的夏夜，对着屋里的二人挥了挥触手：“我来了。”
“天蝎帮那边怎么样了。”秦澈问：“那些人还在享受捆绑么？”
“都放下来了。”夏夜摇了摇头：“他们恢复正常了。”
随着白噪音发射器的消失，深渊区总算恢复了平日的宁静。
虽说人口减少了得有百分之四十，但至少避免了被永恒电力集团攻占的厄运。
很少吃瘪的永恒电力集团，现在怕不是像掉进粪坑一样难受。
不过，他们除了压制舆论以外，倒也没对科罗德企业和托格军工厂做什么，被自己拽上贼船的极野雾子，也还是活得好好的。
“我觉得，财团会报复。”
仿佛是读出了秦澈心中所想，夏夜慢慢开口道：“他们不会放弃的。”
“毕竟大财团发展到后面就是这个鸟样。”秦澈感慨道。
对于永恒电力集团这种巨型财阀来说，扩张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趋势。
按照秦澈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类财团只会变得越来越臃肿，化身为贪得无厌的巨兽，最后在利益驱使之下，吞噬掉其他所有同行，抵达真正的垄断宝座。
在他穿越前，也见过不少这类财阀，最后都被国家的铁拳砸得老实了。
遗憾的是，钢之城可没有什么铁拳，也没有《反垄断法》之类的规则。
永恒电力集团就像无拘无束的恶龙，疯狂从这座城市里吸血。
不过，这间屋子里的某人，正好盯上了这头恶龙：
秦澈注视着贵妇裙摆下方的触手，随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把永恒电力集团彻底搞掉么？”
夏夜还没说话，林瑜已经先开口了：“这不可能吧？永恒电力集团负责整座钢之城的能源供应，它一死，整座城都得跟着完蛋！”
听到这话，秦澈不禁笑出声：“你什么时候产生了‘少了一家垄断财团，这个世界就会毁灭’的错觉？”
“可是……”林瑜还想争辩。
“日升日落，月圆月缺，自然之理。”
夏夜伸出冰冷的触手，轻抚林瑜的脸庞：“不管谁消失，世界都会继续运转下去。”
“……”
林瑜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看着房间里的这幅画面，秦澈突然鼓起了掌：“好！”
“怎么啦？”林瑜纳闷地看着他。
“这不就是专业的百合营业么？”秦澈赞许地点头：“夏夜你以前练过？”
“没有。”夏夜轻轻摇头。
由于个子太高，她只能全程弯着腰，后脑勺还是抵到了天花板。
她低着头说话，暗红的发丝披散下来正好挡住脸，透出一丝微妙的恐怖气息：“马戏团的大家，都是我珍贵的朋友。”
“别这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林瑜傻笑着挠了挠头。
秦澈不得不说，马戏团的“触手小姐”的确是钢之城的一道清流，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
如果钢之城多一些夏夜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鸟样。
——当然，现在的钢之城也很有乐趣就是了。
在夏夜的安抚下，之前还慌得一批的林瑜，情绪总算是平稳下来，开始试着和夏夜进行互动，为即将开始的直播做准备。
“嗯，就是这样。”
夏夜的声音温柔得吓人，像是正在安抚没断奶的孩子。
靠在她高大身体上的林瑜，倒是颇有种“小孩开大车”的感觉。
林瑜伸手轻轻握住一根触手，只听噗的一声，紫色黏液四处飞散。
“力量太大了，这里可以轻点。”夏夜继续引导着。
“好……”林瑜有些抱歉的点点头，紧绷的肌肉也终于放松了几分。
看着二人亲密却又不显得尴尬的互动，一直在边上当围观群众的秦澈非常满意。
在百合营业这方面，夏夜堪称是无师自通的职业选手，接受过偶像训练的林瑜，也立刻被带进了状态。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直播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小夏夜。”
林瑜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触手，眼神都开始迷离了：“你好软……”
看着二人的百合互动，意识到直播即将开始，秦澈赶紧离开屋子，把房间留给今晚的两位主角。
自己今天没穿死者长衣也没戴头盔，当然不可能素颜出镜暴露真实身份。
那些期待着惊喜的判官粉丝，今晚恐怕又要失望了。
话说回来，刚才看到的头条新闻……
回想起视频里小金老师步履匆匆的身影，秦澈来到二楼走廊角落里，拨通了骗术师的号码。
五秒后，电话接通了：
“秦先生，有事吗？”
说话的是个饱经沧桑的男声，颤巍巍的像是随时可能心脏病发作。
“今天金哲驰出现在市中心了。”秦澈笑了笑：“关于这事，你有什么头绪么？”
骗术师咳嗽一声，似乎很虚弱的样子：“我不知道。”
“真的？”秦澈眯起眼睛。
“这种事其实无关紧要。”骗术师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话题：“其实，我也正好有事要联络您。”
“嗯？”
骗术师切换到年轻的男声：“您听说过‘拓荒者’吗？”
“今天刚听到这个名字。”秦澈微微皱眉：“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鸟。”
之前他从大侦探那里得知了这个名字，只知道拓荒者应该是个秘密犯罪组织，其他一概不知。
“有光就有暗，拓荒者是钢之城最深层的黑暗。”
骗术师的音量减弱了：“这个组织里，都是最疯狂，最无药可救的超级罪犯。”
“你确定钢之城真的有光？”秦澈问。
骗术师无视了他的抬杠，继续道：“拓荒者是个很小的组织，即使在全盛期也只有十三人。它的入会门槛非常严格，只有通缉令上的悬赏金大于等于五百万的法外狂徒，才有资格加入拓荒者。”
“哦？”听到这里，秦澈也来了兴致：“所以你的悬赏金额也超过五百万了？”
“七百五十万。”骗术师轻声说。
“你要是早点说，我绝对把你扭送到警局领赏。”秦澈感慨道。
“我知道，你和林瑜小姐也是通缉犯，单人赏金一百万。”
骗术师微微一笑：“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不是么？”
“你该不会是要邀请我加入吧？”秦澈叹息道：“我赏金才一百万，完全不够格。”
“已经足够了。”
骗术师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是信号不太好的样子：
“拓荒者这个组织，是十三年前由悬赏金额一千万的通缉犯‘老国王’创立的。名字的含义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拓荒者，在钢之城这片荒原上不断开拓。寻找更有创意，更有格调的犯罪方式。”
“那他还真是很有理想。”秦澈吐槽。
“一开始，拓荒者的确非常强大。后来‘老国王’去世了，组织立刻就开始衰落。”
“虽然也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但老成员不是被捕就是被杀。失去了主心骨的拓荒者，再也没能继续开拓。”
“一直到今年五月为止，拓荒者还有七个人，随着华莱士先生的死，组织里只剩六个人了。”
“等一下。”秦澈打断骗术师的发言：“所以你很久以前就和华莱士认识，然后陪着我一起把他骗到了道尔顿酒店？”
“是这样。”骗术师回答。
“这不是坑队友么？”秦澈叹了口气。
“您不喜欢？”
“我很喜欢。”
“那就好。”
骗术师笑道：“这几天，拓荒者的其他成员联络了我，希望我为组织招募新人。由于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我们也暂时放低了入会要求，只要曾经干过一票大的，并且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就可以加入拓荒者。”
“于是，我向他们推荐了道尔顿酒店劫案的策划者。”
说到这里，骗术师意味深长的停顿片刻：
“所以，贝恩先生，您想不想加入拓荒者，和钢之城真正的‘阴暗面’一起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