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金毛猿猴摆开架势后,一个牧羊女手提竹棒上前,同样摆了一招剑法中的起手式。
“老金看剑!”那少女一声娇叱,手腕轻轻震颤,竹棒变幻出七八道真假难辨的虚影,带着一片嗤嗤破风之声攻出,棒端笼罩住猿猴身上的多处要害。
隐身躲在远处偷看的陈祎暗暗喝了一声彩,这少女虽然没有半点真气修为,但所用剑法极尽变化之妙,仅凭招式也拥有不俗的威力。
与这牧羊少女相比,那只金毛猿猴的表现更加令陈祎瞠目。它似是深谙武学中“后发制人”的道理,在少女出招之时,仍保持的原来的架势一动不动,一双略微泛黄的灵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攻来的棒影。
直到那少女的剑势已老无从变化,猿猴蓦地出招,竹棒闪电般穿过对手竹棒幻化的虚影,棒端精准无比地捕捉到少女执棒右手的手腕关节轻轻一点。
那少女登时便觉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张开,掌中的竹棒落在地上。
待这少女捡起竹棒,带着一点不甘的神色退开,另一个女孩儿持棒上前与猿猴交手,结果同样难当猿猴一剑之威。
那些少女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却没有一个能够接下猿猴一招。
陈祎倒认为这结果理所应当。他虽然看不出那猿猴的身前,不知其是否已练气有成而进化成一只精怪,但仅以剑术而论,这猿猴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那些少女们显然都没有武学根基,虽然学了些剑法招式,对剑招的理解运用却比那猿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是否失败的次数太多而至习以为常,少女们并没有现出多少失望沮丧的神色,只是纷纷举着竹棒向那猿猴放下狠话,说了些继续苦练明日一定要打败你之类。
反是那猿猴虐菜一番大获全胜之后,却没有丝毫欣喜得意的表现,那一双如人类般充满智慧与情感的眸子里反而流露出失望和伤感的神色。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向那些茅屋走去,猿猴也转身一个飞上树梢几下纵跃后消失在已经降临的暮色之中。
陈祎转身悄悄跟在那些少女的身后,见她们果如先前所言去探看白无瑕。
十多个少女拥入白无瑕所在的茅屋里,狭小的茅屋立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陈祎在外面听到白无瑕和少女们互相问了对方被掳的经历,却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新发现。
少女们也说了每日与猿猴比剑的事情,白无瑕大感有趣,信心十足向着少女们保证说自己有武功的底子,一定能尽快练好剑法击败猿猴,还大家自由之身。
随后她们有说起将她们掳来又提出如此古怪要求的白衣少年,陈祎很有些无语地发现这些少女竟大多对那少年颇有好感,在猜测少年用意时有几个少女语带羞涩的猜这是否是他挑选伴侣的独特方式,言下颇有憧憬之意。
接下来少女们开始一起动手做饭。那白衣少年很是体贴,居然在每一间茅屋里都准备了不少米面粮油、鱼肉菜蔬。
见此情景,陈祎倒也理解了为何这些被掳的少女们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她们会出来牧羊,家境必然不会如何富裕,平日里免不得劳苦饥寒。
如今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每日里衣食无忧,有伙伴相陪不愁寂寞,还可以牧羊练剑作为消遣。除了不得与父母亲友相见以外,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堪比神仙的幸福生活了。
众少女各自拿出手艺为白无瑕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接风晚宴,居然还弄来一小坛酒每人小酌一杯,尽欢方罢。
等到室内只剩下白无瑕一人,她先收拾一下满桌的残羹冷炙与狼藉杯盘,然后在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下托腮而坐,片刻后忽地用手一拍桌子,气鼓鼓地骂道:
“本以为那姓陈的小子有些本事,却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眼看着本姑娘被掳救不下来也就罢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竟连追踪来这里都做不到!”
她的话音方落,陈祎的声音突兀地传来:“白姑娘如此说法,在下未免有些冤枉了。”
白无瑕的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循着声音转头去看,正看到不知何时偷溜进室内的陈祎解除了“隐身咒”现出身形。
看到陈祎从无到有凭空现身,白无瑕张口结舌,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是……”
陈祎笑道:“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的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在下一早便追踪着白姑娘来到此处,白天又查探了一下这山谷中的情况,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与姑娘相见。”
白无瑕想到自己方才对陈祎的抱怨,脸上微微浮现红晕,旋即警觉地道:“那个白衣少年不知身在何处,你在这里不怕被他发现吗?”
“白姑娘放心,”陈祎早已成竹在胸,“方才我用了一个小技巧将这间茅屋封闭了起来,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白无瑕这才放下心来,用手指着墙壁道:“陈公子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
其实不用白无瑕指点,陈祎在进来之时便已注意到,在这件茅屋四面的墙壁上,布满了无数手掌大小的人形图案。这些图案似是以利器刻画而成,每幅图都只寥寥数趣÷阁,却是生动传神,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一个个正在舞剑的少女形象。
陈祎猜到那白衣少年要掳来的牧羊女们练习的便是这些刻画在墙壁上的剑法,当即凝神观察,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先前看到那些少女们在与猿猴比剑之时用过的一些剑招。
因为这些剑招实在精妙,陈祎渐渐也看得入神,直到白无瑕出声将他唤醒,才惊觉自己险些忘记正事。
白无瑕带着一点得意的神情问道:“陈公子你是净土寺高足,可能认出这墙壁上的是哪家哪派的剑术?”
陈祎心中一动,知道她既然如此说法,必定是知道这剑术。若是知晓了剑术的来龙去脉,对于推测那白衣少年的身份却大有帮助,当即做出惭愧之态哄白无瑕高兴,拱手道:“在下孤陋寡闻,却是未曾见过这门剑术,还要请白姑娘指教。”
白无瑕自得笑道:“我曾听爹爹讲解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在提及剑法时,曾特别强调过从春秋末年流传至今的一门剑法,其名为‘越女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