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蓉都城南果然堵成了狗。无论是宝马奔驰还是路虎悍马，跟最便宜的车都是一样的待遇，堵得非常平等。在这样的道路上，奥迪和奥拓都成了难兄难弟，只能慢悠悠地往前挪。
路哲坐在网约车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约定中的七点，已经到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开车的中年师傅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操着一口椒麻味的普通话：“帅哥，不要急噻，这两百米过了，前头倒左就好了。”
路哲：“但愿吧。”
车子堵在原地，师傅自然有了空闲。他扭头看了看旁边副驾驶位上的这个年轻乘客，忽然又说：“我看你是有点心事哈。”
路哲怔了一下：“什么？”
师傅：“你不会投诉我多话吧？不嫌烦的话，聊聊呗。你有心事，我也有心事，大家都有烦恼嘛。”
路哲：“你有什么心事？”
师傅搓了搓手指：“搞钱噻！要不然我干嘛开车拉客……帅哥你呢？是为钱所困，还是为情所困？”
路哲想了想：“都有吧。”
师傅不禁调笑道：“哦豁，看不出来，你生活还挺丰富的嘛！怎么啦，女朋友要花你的钱？”
“那倒不是……”路哲下意识地向解释一下，但怎么想，都感觉自己的烦恼说出口就像是在刻意炫耀。
师傅忍不住说道：“哎呀，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是钱弄的，钱要是够，哪会有那些多问题？就比如说我吧，为什么辞了职出来开车？就是因为以前那破工作薪水太低，老板个龟儿子不给钱还想使唤人，哈麻皮！孩子要上学，老婆要买包，都嫌我薪水低，咋整嘛，那就只能卖卖力气，加油干咯。”
路哲：“我也是。最近工作也挺忙的，又要上班又要学习，给自己充电。很多事情堆在一起，有点累，而且催得我都没法静下心去想。”
这些话，他没法跟公司同事讲，也不好跟薛小蝶和唐绮她们聊，反倒是遇到陌生人主动提起，可以稍微多嘴两句。
师傅：“除了工作还有什么事？感情吗？”
路哲叹道：“感情……这方面很难说。主要是，我自己也没想好。”
师傅：“听你这口气，好像勾搭的不止一个啊？”
路哲：“我真没勾搭，是她们主动找我的。所以就很奇怪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太奇怪了。”
师傅吹了下口哨，笑了起来：“那你还是个风流情圣啊！”
路哲苦笑道：“真不风流，不情圣，我是压根就没打算聊什么感情。自己以后要怎么过都不知道呢，也没多少积蓄，没车没房的，哪敢随随便便谈恋爱？”
“说的也是，没钱不好谈的。”
师傅说这话的同时，前面的车也动了。于是他也驾驶着汽车起步，缓缓往前开了起来。
而路哲望向车窗外的拥挤车流，脑子里闪过一个更关键的理由，关于自己为什么和漂亮女孩暧昧了好些天都不愿意主动推进关系的理由。
因为感情是棘轮。
棘轮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转，不能反方向旋转。
感情只能向前发展，不能倒退。如果非要倒退，那往往就是棘轮的崩溃。
“还是太麻烦了……”
路哲拿出手机，点开扫雷游戏。这种逻辑清晰、结果确定，而且输了一盘可以毫无负担再来一盘的游戏，更符合他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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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二十，路哲到了夏总的家楼下。
七点半，他就扶着夏总到了小区外面的火锅店。幸好现在不是周末，店里有个小桌，正好能坐两人，就用不着等位了。
坐下之后，路哲稍微观察了一下。
今晚的夏晓冰，跟在公司里的状态有所不同。宽松的连衣裙和平底凉鞋，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但放在这位黑长直姐姐的身上，就有种慵懒的美感了。袖口与裙摆下露出的肌肤，在明亮的火锅店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看起来就很有弹性的样子。
她貌似没有化妆，但路哲也不太确定。或许人家化了妆，只是手法巧妙，看起来特别自然呢？但毫无疑问的是，即使是在近距离灯光下仔细看，这张漂亮的脸庞也很难挑出什么瑕疵。
夏晓冰拿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开始点菜，同时抬头问道：“你确定可以吃中辣吗？”
路哲犹豫了一下。
夏晓冰又说：“我再点些冰饮料。”
路哲：“那没问题，中辣就中辣。”
夏晓冰笑了笑，继续用手机点菜。一口气点了好几道之后，她把手机递给对面的路哲。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
路哲接过手机看了看她点的菜，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往火锅里放的菜，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被夏总点上了，这是巧合吗？
他又往下翻，就看到了已经选好的饮料，然后不由一愣。
“夏总，您说冰饮料……”路哲忍不住问道，“原来是冰啤酒啊？”
夏晓冰胳膊肘支在桌边，手撑着尖俏的下巴，微笑道：“酒精饮料不算酒么？还是说，你没法喝酒？”
路哲：“倒不是不能喝，但是……”
夏晓冰：“但是什么？”
路哲本想说‘但是明天还要上班’，可再想想，眼前这位就是公司老板。就算是明天上班迟到，那也不能扫老板的兴啊。
似乎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夏晓冰笑吟吟地说：“你今晚放心喝，要是明天早上起不来，给我请假，工资照发。”
路哲：“好嘞，那没问题！”
他决定了，就算明天早上能照常上班，那也不去。
什么叫格局？
所谓格局，就是只要把老板陪开心了，每天都可以是带薪假日。
路哲又加了两个菜，把手机还给她，说道：“我点好了夏总。”
夏晓冰笑了笑，确认下单，然后冲着服务员喊了一嗓子：
“中辣，先放鸭血！”
这是路哲头一次听到夏总飙方言，带着雾都的火辣江湖气，居然有种女悍匪的感觉。
就这一嗓子，让他觉得自己以前对于这位老板的认知，可能还不够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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