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青瀚回来看你了,你醒醒啊……爹!”
李青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李青鸣和李碧雨两人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再度涌了出来,一左一右跪倒在李青瀚的身边,泪如泉涌。
说起来,他们都已经过百岁左右的人了,可此刻看到李金诚的灵体,却还是哭的像个孩子一般。哪怕是李青霄李青杰两人此刻亦是红了眼眶,更别提年纪更小的李青康李碧薇了。
李云耀和李云炎两人,从门外进来后亦是直接跪倒在了青字辈的后面,李云耀早在回返途中,就已经猜到了二爷爷已经遭遇不测,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准备,此刻心中的悲意大多也是被父亲跟四个叔父牵引出来的,双目亦是泛出了红丝。
相比于他,李云炎就要伤心很多了,他虽二十年都待在太元岛上,可他本身就是云字辈的年龄最小的一个,二爷爷对他最为宠爱,上面八个哥哥姐姐的受宠程度,可以说都不如他,从小除了母亲柳玉儿之外,他跟二爷爷李金诚的感情最好,早在东临岛上,他还心存奢望,此刻看到爷爷的灵体状态,他自是明白这代表了什么,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出。
左云亭独自一人站在殿外,没有走进来,但距离如此之近他自是看的见大殿内的场景,他也知道李金诚,李氏本族的金字辈大长老,亦是目前李氏本族最年长的老者。
按说……那也是他的二爷爷,可由于他根本就没在李氏待过,此刻心中的波动并不大,硬要说悲伤,那也是被此刻的氛围也渲染出来的,更多的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
宗祠殿内,李金诚的灵体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堂下最前面的李青霄,灵体顿时振奋了一下,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放松了神色,似乎并无太多对死亡的恐惧,先是看向旁边一直用妖力给自己续命的三尊大妖,感激道:“劳烦三位给我老头子续这么久的命,青霄既回来了,三位就不必再辛苦了!”
三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李青霄,看到李青霄点了点头,三人才收回妖力,撤到了殿外,留下李氏本族一家的人。
等殿内只剩下李氏本家的人之后,李金诚率先将目光投向了李青霄和李青杰,神色中满是赞许道:“青霄,青杰,你们先起来吧,如今也是掌族之人了,红着眼眶可不像话!”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站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此刻李金诚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把说话的时间都留给了他。
李金诚眼中闪过一丝怅然神色,道:“青霄,2258年你接过第五代族长之位时,二叔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能带着家族走到今日,立金丹大族、掌南方联盟、横跨三岛之地,与太元仙宗结缘……哪怕是前些年,二叔我时不时还会从床榻上惊醒,怀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说到这里,李金诚摇了摇头,调侃道:“好在每次醒来,这一切都并未消失!”
紧接着,李金诚又看向老四李青杰,笑道:“青杰,我还记得,青霄当年拉着你去捕鱼时,你嚷嚷着要修为超过他,今天你也做到了,想来老四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不已。”
不提李金虎还好,一提父亲李金虎,李青杰的眼泪顿时如流水般滑落,那个外界眼中冷峻孤傲的定海真人,此刻像是个三四岁的孩子一般,呜咽着开口道:“二叔,是青杰太没用了,救不了父亲,也救不了您!”
回想起了2279年老四李金虎去世时,李青杰也如今天一般自责,李金诚脸上闪过一丝心疼,想要上前轻抚一下李青杰的额头,却发现自己只是灵体形态,但很快就将脸色沉了下去,高声斥责道:“糊涂,你修炼,难道就是为了救你的父亲,为了救我吗?
你修炼是为了你身后的家族,为了云耀为了云炎、为了李氏的子孙,就算要救,你救的也应该是他们这些家族初生的朝阳,而不是你父亲,也不是我,明白吗?”
李青杰闻听此言,再回想起李金诚是为了救李云龙六人才会这样,更是泣不成声,朝着李金诚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二叔!”
听到李青杰答应了,李金诚脸上才露出一丝放松神色,他就怕青杰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原本老四的死就让他性情大变了,若是再因自己又生变故,他可不想看到。
“不要哭,有生之年,能看到家族出你们两个如此优秀的子弟,带领家族发展壮大至今,比起爷爷、父亲、三位叔父、还有大哥、老四,二叔我已经算是很幸运了,等二叔下去看到他们,一定好好将我李氏双龙的事迹,讲给他们听,也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好好开心开心,哈哈哈!”
说出这段话,李金诚仿佛是真的看到了自己与李耀文,还有其他叔父兄弟,在九泉之下重逢的景象,脸上露出笑意。
紧接着,他又看向另外一边的李青瀚李青康李青鸣三人,拍了拍脑袋道:“忘了忘了,我李氏可不止双龙,还有三虎呢!”
“父亲!”
“二叔。”
三人知道他要说话,连忙走到他的身前,李青鸣李青康两人还稍稍好一些能控制住情绪,唯有李青瀚一直低着头在流泪,说不出话来。
“想来,若非有青霄和青杰,你们三人放在其他家族之中,博一个真龙之称,想来也绰绰有余了!”
这话李金诚是带着一丝骄傲说出来的,世上也的确如此,三人中年龄最大的李青鸣今年102岁,最小的李青瀚只有九十七岁,百岁左右就有假丹境上人修为,放眼东极海七十二岛,无论是哪一个金丹势力,都足以当做种子来培养,称上一句真龙,并不为过!
“兄弟之间,切记不可阋墙,要和睦团结,不过这也算是老夫我多嘴了,这些年你们兄弟五人的感情我也看在眼里,家族能有今日造化,你五人功不可没,今后也要继续秉承,继续将我李氏发扬光大,知道吗?”
“儿子铭记在心,爹!”
“二叔,青康一定谨记!”
看着小儿子李青瀚不出声一直流泪,李金诚微微感叹了一声,又习惯性的伸出手,再缩回去,赞许道:“青瀚,比你你大哥跟你二姐,老夫其实对你最为欣慰!
年少时,你最为顽劣,父亲可没少管教你,没成想这些年给家族赚灵石最多的人,也成了你二哥的得力助手,这要是放在以前,就是打死我,都不敢相信。”
九十七岁的李青瀚,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父亲李金诚,悲恸欲绝,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语气中满是央求道:“爹,青瀚不想你死,你要是死了,青瀚以后就没爹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爹……”
李青瀚这一声声呼唤带着央求害怕的语气,喊得李金诚脸上微微有些动容,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李青瀚,与少时在他膝下承欢的那个三岁孩童逐渐重合,李金诚微微闭上了双眼好不容易才将情绪压住,怒喝道:“生死有天命,岂是人力能左右的,你今年都九十七岁了,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想想你二哥,二十二岁父亲就没了,你四哥,四十一岁就没了父亲,若是他们人人都像你这样,李氏的天岂不是早就塌下来了!”
看着李青瀚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李金诚终究是没忍心再继续斥责他,转过头看着女儿李碧雨跟女婿孟白舟,还有两人身后站着的一个秀气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云飞,以后要多跟你的舅舅和表兄们亲近,外公可不止一次跟他们说过,云飞那就是咱们李家的人,谁敢欺负他,我就让你二舅抽他们的屁股!”
李碧雨听到父亲的话,一边流泪一边把儿子孟云飞推到身前,孟云飞这些年也是深受外公宠爱,听到外公嘱托,知道这是临终遗言,点头道:“外公的话,云飞一定会谨记的!”
“小家伙,一晃就出去二十一年了,快过来,让二爷爷好好看看!”
一直站在柳玉儿旁边的李云炎,听到声音,顿时踉跄着走到前面,想起小时候,二爷爷也是这般小家伙小家伙的叫他,豆大的泪珠顿时从脸颊滑落下来,喊道:“二爷爷!”
“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你以后再敢惹事,二爷爷可就保护不了你了,不可以惹你爹娘生气了,要不然会挨打的,知道吗?”
“二爷爷,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听爹娘的话,再也不惹他们生气了!”
李金诚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最后看向李云耀,看到李云炎神色中尽管悲伤,却不像其他人那般失态,神色中顿时露出一丝满意,赞许道:“云耀,云字辈中最懂事的是你,跟你二叔性格最为相像的,也是你,因此云字辈九人中,二爷爷对你最为放心,这个少族长,你来当也最为合适。
二爷爷,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李云耀收了收悲伤的神色,隆重的点了点头道:“二爷爷请讲,云耀一定照办。”
“今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善待兄弟姐妹,明白吗?”
“云耀明白,今后一定谨记二爷爷这句话。”
李金诚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在人群中又搜索了一番,没什么发现之后,转头看向李青霄,问道:“没带回来吗?”
李青霄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就用法力直接将殿外的左云亭,带到李金诚的面前。
一看到左云亭这张脸,李金诚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动容神色,看了看李青霄,又看向左云亭,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
左云亭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他知道李金诚指的是自己跟李青霄的样貌太像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李金诚看来看去。
“孩子你叫云亭是吧,可以喊我一声二爷爷吗?”
听到李金诚的话,左云亭顿时面色微微变了一下,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从东临岛出发的时候,左凌绝为什么要跟他说那句“以后叫他外公”了。
心里尽管有些抵触,可看着周围李氏族人的脸色,以及悬浮在身前李金诚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左云亭沉默片刻之后,还是轻轻开口了。
“二爷爷!”
李金诚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第三次习惯性的伸手想抚摸一下左云亭的额头,发现自己是灵体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当着左云亭的面,指了指地上的一柄金色阔剑,道:“既然你喊我一声二爷爷,那二爷爷也不能亏待你不是,这无锋阔剑是中品灵器,就当时爷爷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等爷爷走了之后,你就把他收起来好吗?”
左云亭心头微微一暖,如此贵重的礼物,他习惯性的想要出言推辞,可看到李金诚已经稀薄到接近透明的灵体,还是点了点头。
“青霄,二叔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金诚的灵体,已经极限趋向透明了,似乎也明白自己时间不多了,朝着李青霄开口,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不要责怪云龙他们,让他们也不要内疚,二叔我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后辈的,说起来六人在蓝沙岛上做的事情,也是我让族里瞒着不告诉你们的,子不教父子过,你们这几个父亲从小都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品性也都是我这个爷爷教出来的,有错也是我一人之错,今后严加管教即可,万不可因我之事,责怪他们,可好!”
李金诚的话,不止让李青霄,此刻殿内殿外的所有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动容不已,想不到李金诚最后一个要求,竟会是这个。
此刻,殿外李云龙等六人,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李金诚的话,泪如泉涌直接冲到了殿门处,跪倒在李金诚的面前恸哭不已。
“二叔,我答应你!”
趁着李金诚的灵体消散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头颅,李青霄赶忙补上了这六个字。
终于,李金诚的灵体,脸上最后是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彻底消散在宗祠殿之中,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冰冷的,不仅仅是李金诚的尸体!
李青霄、李青杰、李青康,包括外嫁的李碧雨、李碧薇、李氏所有人,伴随着李金诚的灵体消散,将脸上的悲痛和伤心缓缓收敛了起来,眼神逐渐换上了冰冷……
还有刻苦铭心的仇恨!
“全族吊丧一个月,青康,你去命我李氏旗下所有的聚仙酒楼发布一道通缉令,将郑石桥的样貌通传东极海,凡抓捕此人者,活的可换一件灵器,死的可换一万极品灵石。
另外,全力调查崇明岛的消息,一个月之内,必须要有崇明岛魏氏每一个……是每一个族人的具体信息!”
“明白,二哥!”
不止李青霄的声音冰冷刺骨,其他人的脸色亦是如此,连带着整个宗祠殿内的温度,也下降了许多,左云亭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第一次对李氏一族……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