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惊悚故事,但其中的疑点太多。”
久久的沉默后,凯撒率先开口。
“比如那所谓的邦达列夫真的打死了那个博士么?”
“又比如携带龙茧的列宁号破冰船为什么正好沉没在日本的海沟里?”
“如果邦达列夫真的是橘政宗,为什么当初他没有被船舱底部那枚龙茧的精神污染而死去,毕竟那可是龙王级别的茧,哪怕邦达列夫是一名强大的混血种,想必也无法抵挡那种精神的侵蚀?”
“虽然这个故事很精彩,但我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凯撒冷静的陈述着自己的疑惑。
一旁的芬格尔还沉浸在那个令他无比惊悚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源稚女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不愧为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连分析问题都那么条理清晰。的确如你所说,这个故事有太多疑点值得推敲,我可以进行最后的补充。”
“这个故事并非是我杜撰,而是王将在一次醉酒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不过那一次他很显然感情流露,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陷入了自我矛盾中,他一边感慨邦达列夫如雄狐般狡诈,一边又在咬牙切齿的痛骂自己的卑鄙,能够让他如此愤怒,甚至是失去理智,那必然是刻骨铭心的痛,再加上王将经常带着公卿面具,我猜测王将很有可能就是曾经的赫尔佐格博士。”
“见鬼,子弹还有爆炸都没有杀死对方,说不定真是那玩意。”芬格尔战战兢兢的说。
凯撒也内心震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故事相对就合理了。
两人研制进化药的技术相似,甚至对龙类都有很深层面的了解,更关键的是两人互为对手,在日本明争暗斗了几十年,这种深深的羁绊又岂会是一般关系能够拥有的。
“也就说邦达列夫从西伯利亚的黑天鹅港获得了繁殖死侍的技术,因为列宁号在日本海沟沉没,所以顺理成章的逃到了日本,然后混入了蛇岐八家,这些年来一直利用蛇岐八家的资源继续进行赫尔佐格博士的研究?”凯撒问。
源稚女点了点头。
凯撒继续道:“可91年西伯利亚那场大爆炸将黑天鹅港炸成了灰烬,博士身受重创,带着面具也许是当年被炸的太惨而毁容,所以只有邦达列夫一人离开黑天鹅港,并且带走了博士所有的研究成果,因为世上只有他知道利用基因技术培养混血种。”
源稚女再度点头。
凯撒皱眉,“这场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是王将告诉你的,但是仅凭一次醉酒说的话,就能完全相信王将?又或者醉酒吐真言?万一对方是故意演戏呢?”
源稚女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当初在源氏重工袭击你们的死侍狂潮里,虽然有王将安排的死侍,但其中也有很多是源氏重工里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橘政宗在源氏重工里养死侍?”芬格尔悚然一惊。
源稚女点了点头,“没错,在源氏重工的下方有养殖池,它利用下水道的系统做好了水循环,从而形成一个完美的养殖体系,那里又被称为那落加,是为血腥的地狱。
我曾经保留了那些血腥的图片,有类似人面鱼一样的生物在巨大的储水箱游窜,身上满是缝合线,像是裂开的伤口,周围满是用于解剖的刀具,一旁的铁床与束腹带上满是血腥,墙壁上还严格张贴着解剖与切割的流程。”
“妈的妈的,我就知道那老小子不是好人,这特么简直就是魔鬼啊。”芬格尔嘴角抽搐。
秦夜忍不住皱眉,对橘政宗的印象一落千丈。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死侍曾经都是混血种,他们在药物刺激下才变为死侍的。”源稚女冷冷的说。
“可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不是么?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是在挑拨我们跟蛇岐八家的关系,在破坏学院跟日本分部的合作。”凯撒说。
“我调查过橘政宗,他在蛇岐八家的履历只有二十年,而王将也是在二十年前出现在日本,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所以一切都要追溯到二十年前的时间点,那是一切因果开始的地方。”
源稚女苦笑道:“如果凯撒君一开始就是抱着巨大的偏见而不相信我,那我无论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可我想说的是,至少我比蛇岐八家的那些人有诚意,所以请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清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凯撒扭过头,就看到秦夜的表态。
一旁的芬格尔也是坚定的站在男孩一边,“我也相信。”
凯撒忍不住苦笑,好吧,他认输了。
“日本并没有蛇岐八家描述的那样,是整个世界龙类迹象最干净的地方,相反,它是整个世界龙类活动最密集的地方,甚至有圣骸一类的东西在寻求复苏,此时的日本就是巨大的风暴点,每个人都是野心家阴谋家,他们费尽心思利用一切力量想要夺取神的权能,为了能够得到这些,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源稚女沉声说。
“那你呢,你杀了王将,未来将会在日本扮演什么角色?”秦夜说。
源稚女沉默了一会,“伙伴,你们的伙伴。”
“你要跟我们合作?”芬格尔扬眉,仿佛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猛鬼众的顶层干部要跟卡塞尔学院合作?虽然两者的关系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种,但至少也是势同水火,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
源稚女点头道:“其实我之所以说出这些秘密,一是感恩于你们助我斩杀王将,二则是我的杀戮名单上还有一个东西,那就是神之枯骨,或者说是圣骸,它代表着白王,所以它必须要死,我会亲眼见证那个东西被粉碎成渣而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话充斥着一种巨大的恨意,虽然未曾见过白王,但仿佛已经被对方伤害的千疮百孔。
“你想杀了神?为什么呢?那毕竟代表着无上的权柄以及永恒的生命,所有猛鬼众的终极目标就是进化为龙,而你是猛鬼众的龙王,不,王将死了之后,你是猛鬼众的新领袖,你本可以君临天下,为什么要杀死对方呢?”凯撒说。
“我一点也不相信那东西会赐予混血种权柄还有生命,龙类的东西就像是王将,他们都是自私贪婪的东西,一有机会就会无底线的去吞食其他生命,又怎么可能会分享给我们那些东西,而且圣骸又岂是人类能够控制的东西,但这些都不是我杀掉它的理由,唯一的的理由是我恨它。”
这一刻,源稚女的神色狰狞如恶鬼。
“那个,恕我愚昧,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恨一块骨头?”芬格尔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尴尬的说。
“诅咒么?”秦夜问。
源稚女点了点头,“是的,我沦落到今天,王将仅仅只是次要原因,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血脉,我是白王后裔,可我之所以沦为鬼,这一切都是因为白王之血的诅咒,所以我想要杀掉神,杀掉那块枯骨,彻底终结自身的诅咒。”
“但是神可怕的东西,我一人之力无法杀死它,它甚至比王将还要诡诈,而斩杀王将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能力,实际上要不是你们的出手,我早已被他斩杀,又或者炼制成死侍,王将太诡诈了,其实这次我甚至都不知道真的有没有斩杀对方。
因为我曾经也杀过他几次,但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哪怕我切断了他的喉咙,甚至肢解了他,但对方第二天依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朝我嘘寒问暖,带着我喜欢喝的清酒,那张公卿面具在诡异的笑。
就是那张脸,我曾经将他的面具硬生生的摘了下来,但面具下却不是一张脸,而是血淋林的皮下组织,上面还有很多肉芽般的小触角在微微蠕动,乍一看像是吸血的蚂蝗,那一刻我恐惧极了。
你们知道么?王将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食尸鬼,在他的观念里,世界是无比残酷的,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会来吃你,所以要想尽一切办法成就自己,壮大自己,然后一点点爬向这个世界的最顶点,这样才不会被被别人吃掉,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可以牺牲,我可以说是王将身边最亲近的人了,他甚至很多次温柔的喊我是他的孩子,但那张惨白面具后仿佛隐藏着一头磨牙吮血的恶鬼,他只想吃掉我,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我还有用处,他还需要我的能力来管理越发壮大的猛鬼众,他甚至还需要我的血来进行他的试验与研究,不过我最终并不能就此逃过一劫,因为他对我心动,我成了他的储存食粮,只是一直被他压抑着欲望才没有被摆上饭桌,但总有一天我会被他吃掉。”
闻言,在场芬格尔凯撒两人都是不寒而栗。
两人算是深有感触,毕竟他们曾经联手用电锯将王将切割,可对方依然在冲他们轻笑,真是让人悚然而恶心,那种感觉简直比踩了一块狗皮膏药还要让人难受,被这样的东西惦记上,就像是在睡梦中时刻会感觉一头恶鬼扑出来吃掉自己。
一个人在这样的压抑情绪下,没有抑郁到自杀已经算是强者了,一时间他们忽然同情起源稚女,至少对方没有因此而崩溃,反而一次次拿起了手里的刀。
“可在你们的帮助下我最终斩杀了他,哪怕没有真正斩杀,下次见到他,我还会用尽全力的劈刀出去,如今我的对手是神,我需要伙伴,我也希望能够成为你们的伙伴。”源稚女看向秦夜等人。
“如今猛鬼众的核心力量已经被蛇岐八家覆灭,短时间内无法形成气候,所以也失去了眼睛,我真正成为了孤魂野鬼,我渴望能够成为你们的同伴,望诸位能够成全。”
说完,源稚女朝着在场几人深深鞠躬。
“我没有意见。”长久的沉默后,秦夜率先开口。
“我始终站在学弟这一边。”芬格尔同样表态。
“好吧,既然你想要跟我们合作而杀死神,可也要先找到神才行啊。”凯撒苦笑的摊了摊手。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所谓神的具体形态,可能是一块骨头,也可能进化出了一头畸形的大蛇,又或者它看起来像个人类,就这样漫无目的寻找,简直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搞不好一不小心主动撞到神的怀里,然后被对方一巴掌拍死。
“凯撒君说的很对,必须要先找到神,猛鬼众这边没有多少收获,但橘政宗也在寻找神,而且时间比猛鬼众还要早,说不定对方早就有了收获。”源稚女语气深深的说。
其他人也都是心中一凛。
如果橘政宗真的是邦达列夫,那他可是能够跟赫尔佐格这个王将匹敌的雄狐,无论是手腕还是力量都远非常人能够比拟,说不定对方真的有神的下落,正在依靠蛇岐八家的力量密谋着什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把橘政宗抓过来严刑毒打一顿,让他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芬格尔摩挲着下巴。
“喂喂喂,我们可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怎么可能这般无礼,就算是下手,也是带着面罩打闷棍的那种。”凯撒义正言辞的说。
“凯撒学弟跟我想一起去了。”芬格尔伸过手来。
凯撒会意一笑,两人手掌相握。
“可是橘政宗好像是源稚生的老爹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情同父子,真要动起手来,那家伙不会找我们拼命吧?”芬格尔有些战战兢兢的说。
他忽然想到了源稚生施展王权,挥动蜘蛛切的威猛画面来,那些死侍像是被他砍杀的西瓜。
“学长多虑了,他可是正义的朋友啊,当初连自己的弟弟都能砍,更何况是恶贯满盈,任由死侍杀人的橘政宗。”凯撒讽刺道。
“不,源稚生不会杀橘政宗的,你们对他还不了解。”源稚女说。
“为什么?正义的朋友也会被现实打败么?”凯撒皱眉。
“并不是被打败,而是他压根不会相信橘政宗会这么做,他只会认为这一切都是猛鬼众的阴谋,都是挑拨他跟橘政宗的父子关系。”源稚女冷笑道。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的愚蠢么?”
苦涩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一个身穿黑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源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