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以剑支地,眼睛看着地面,“公主所言里面,这句话说得是最适合在下的。”
“阁下,不用这样感谢我,这句不是最有用,最有用的是这一句,我饿了,快要听不到你叫我什么殿下了这样难听的称呼了。”有气无力这种状态我真的是掩饰不下去了。
这才是我的心声,谁有功夫总是说些没有用的。我真的很饿啊,你能不能想一下事情的重点。我们现在的处境这些都是重点吗?
虽然,我这样跟他说,但是,在我心里面,可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指望着,他真的能给我拿出来什么能吃的东西。要是他能让我吃点什么,估计也是吃瘪。他那样的刺客,能与人沟通成这样,已经很是了不起了的事情了,还有什么是可以指望的,无论指望他做什么都是非分之想。就是我那公主的名份吗?早不就被他踩在脚底下了吗?他口口声声的殿下之说,不全是用来嘲弄我的吗?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一低头就看到他静静伸过来的手,手上拿着的,居然是一只地瓜。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不敢相信的说呢。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的。
我吞了吞口水,这个时候,就是什么勇气的都要吞噬只想着地瓜人生第一奥义的时刻。
但是,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才是个问题吧。
其实这也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真的只有一个吗,这个我不会是管它哪里来的,七十二变变出来的也要吃。
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向我看了一下又转回他手中的地瓜,“殿下看起来很爱吃这个?”
“这个时候很难看出来我吃饱的时候爱吃什么好不好。不过真的很爱它,还要感觉它在这个时候能出现在你的手里。”我感叹。
“不感谢在下吗?”他居然会好奇这个。
我叹了一口气,“我的感觉是让我活着也是你人生追求成功的一部分,真的是不好意思,阁下给我的所有感觉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公主殿下也会气人的。就像这样得了地瓜还卖乖。”
“我能说我已经习惯了吗?”他笑着说。
地瓜转眼就剩下了半个。
我回味着地瓜的香味,“我很难想像,我不让你说你就会真的不说的样子。那样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刺客了,虽然。现在被各种状况已经搞得不太纯粹了。”
“殿下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他语声平静。也是这人从来不把我当回事。
“唔,真正想说的吗?其实特别简单,就是这个地瓜还挺甜的,也会很禁饿。本来,我想一次吃两根的,就是左边一根右边一根,可是怎么只有一根。”
我喜欢有很多根的,我喜欢看着它们站成了排,在这个时候我最应该思念的就是它们了,如果没有机会让它们进到我的肚子里去。那么接下来的人生又怎么会创造出意义。
可是眼前的这人告诉我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很没有出息,特别为公主的身份丢脸。
丢脸就丢脸吧,反正民以食为天,老早就有圣人如此说了,肚子也不会让我忘记你的。所以我是真的真的爱你的地瓜。就算这个蒙面人现在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在批评我也无所谓。
但是我遇见你的时间是不是有一点晚了,也是不是有一点不够为什么不能够站成一排呢。
当然,这个也要赖眼前这个人,这么没有眼力见。
“可是你呢。不吃东西会不会饿。”
“殿下这是在体恤民情。”
“我这是在信口雌黄。不该问的对吧,你应该早就吃了吧,我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我想让你误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我喜欢当一个好人,对了是别人都信以为真的那种最好。阁下的梦想就很不一样。是不是一直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穷凶极恶的那种人。还干嘛要这样特意地问我呢,你不就是这样表演给大家看的吗,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啊。”
“殿下是为了一只地瓜而说出了这么多的金玉良言吗?”他挑了挑眉。
我摇头,“也不怎么多,跟我平时的风格比起来,这个是有点少的。已经吃完了。所以总要说点什么,最好是比较刺激的东西用于怀念,也好让自己知道这是真实的而并不是在什么梦中,自欺欺人。”
“殿下是在怕遇到在下这件事情是假的?”他做出好奇的样子来。
我再摇头,“不是。我怕吃掉地瓜这件事情会是假的。可是阁下来这里送地瓜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
他说,“殿下有一件事情真的是需要纠正的,虽然我一直很吝啬从不打算纠正别人的错误,但是我也会更吝啬于一时兴起。”
我说,“但是他去了哪里。”
他说,“这个对公主而言很重要吗?”
我说,“对于公主的好奇而言很重要,对于无聊的公主唯一的好奇的事情的话也很重要。当然阁下若是对此执着掩饰的话也会让我觉得它更重要。”
然后,我用近似于威胁他的眼神看着他。
结果他笑了一下,这样也没有什么,可是,他的笑怎么看着都像是菀尔一笑的样子,我都有些纳闷,我是怎么只从他的眼睛上看出这一笑的内容的,我们之前有那么熟悉吗?
“不过,我怎么觉得公主对我的好奇,不比对地瓜的好奇少呢。如果这个时候只给公主一个好奇的可能殿下会喜欢听哪个的内容呢?”
室中的烛火明亮,他的一双眼睛一直随着烛火的跃过发出熠熠的光彩来,仿佛里面有着燃烧的火焰。这样的眼神,仿佛一直就潜在我心源的最深处,是那些从一开始就拥有初心的地方。还好,他此时的感觉是讨厌,要不然,就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难道都已经是公主了,在这世上却只能拥有唯一的选择。而不是所有的选择。想要登上峰顶要的不就是随心所欲的处置方式,一览众山小的从容吗?”
我这样的回答他应该会生气吧。
怎么觉得我是有意在让他生气,也许是想从那样生气的状态里面找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吧。可是我到底要知道的是什么,是从前过去还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静。
“殿下是在怪罪在下,公主不应该是夺回选择权的人,而是应该信手就能够拈得到选择权的人,这一切也正是在下的罪过,并没有使殿下轻而易举地得到那样的机会,也让山河都变得这样沉重,也让它们不再记得自己的主人。”
他没有反抗,却也不是迎合,他是在揭我的短,现在和我提起山河什么的,不觉得是可笑的说法吗,我宁愿一直都没有那些过往,好的事情是要从来就很简单,而不是复杂过后的简单。他认为我真的会以为,过去与现在那还会是一样的吗。
忽然就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可是,我还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哭,将那潮水般汹涌的心意连带着泪阻在心的那一边。虽然是过不去的过去,可是也要努力让它在表面上先过去,这也是第一步不是吗?起码也要走好第一步,现在它只要看起来像是过去了就好。我的要求从来就这么简短。
我抬起头看着他,很感谢我的眼泪并没有真的流下来,“阁下想得多了,我没有那么多的美好愿望,只是很想知道一起来的人的结局,也只是满足可笑的好奇心而已。”
“公主说这很可笑是吗,可是又为什么会看起来更显得悲伤呢?就像是堕落也是一种飞翔,他这样的消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怎么办,阁下的安慰听起来并不像是带有正能量的,是在教我怎样耍无赖吗?”
我的这一问,让他一时变得沉默。可是,这是一个里面最没有问题的句子啊,我对于他如何将所有的思虑停在这里,真的很是疑惑。之前,他一直给人的感觉是山肩日月,脚抵中柱,怎么说,也是杀手中的极品。就连对我的冷嘲热讽也是。可是,现在他却忽然这样沉默下来了。让人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这些都是我从前并不关心的事情,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想到要看透一个人所有的心意,甚至觉得,那样会让一切因为过于清楚,而失去其原有的含义,而一些原本可能出现的起承转合,也有可能不慎殒失殆尽。
不过,就是在此时此刻,我是这样的想要看明白有关于他的一切,只因,他一直就这样煞有介事地将我骗来骗去,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知道关于这件事情的原因了。想要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他这样欺骗,在我只有公主之名却无公主之实,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时候。
“殿下干嘛那么看着我,蒙得这么严实的脸,还有什么需要看出来的。”屋子的那一边,他也目不转睛盯着我看。
虽然感觉到被他看得有一些不舒服,甚至真的想要逃开,但到了最后,我并没有挪开目光,还只是盯着他,“所以啊,想知道蒙得这么严实是在掩饰什么有什么是值得如此闭口不值的难言之隐。”
他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