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除夕夜的晚餐,封进家里的大人也不要?求小一辈的坐着跟他们喝酒聊天,于是季晚跟着封进,带着小堂弟离开了餐厅,前往花园。
那里已经清出了一块场地,本来用来观赏遮阳的凉亭边上放着各种?种?类的烟花。
小堂弟兴奋的跑上前,在烟花堆里挑选自己喜欢的类型,并在管家的帮助下顺利燃放。
五彩斑斓的笑脸图案在天空中绽放,封进拿了两根小的手持烟花,把其中一根递给季晚。
“玩没玩过这?个?”封进问。
“……没有,没什么机会。”季晚实话实说。
一般春节放烟花,当然是跟家人一起放,很少会有朋友聚会的时候一起放烟花玩。而他本来就没兴致跟季珂一起进行?各自活动,所以自然也没玩过这?个,只见过别人玩。
封进哼了一声:“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教教你。你看看它的名字。”
季晚低头去看,在外表包装上看到了这?个烟花棒的名称——许愿流星棒。
“看到了吗,和别人一起点燃的时候许愿,只要是同一个愿望,就能成真。”封进一本正经的说。
季晚:“……”
封进是认真的吗,这?听起来就很不科学。
封进把自己的烟花棒点燃,又用自己的去碰季晚的烟花棒,将两个烟花棒全部点燃。
绚丽的烟火喷射而出,暖色的烟火照亮两个人的脸。
“快点想一个愿望,在烟花熄灭之前说。”封进催促道。
许愿?许什么愿?
“希望我们明年都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季晚下意识说道。
“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实现的,哪里还用得着许愿,换一个。”封进说。
“那……希望我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季晚又说。
封进沉默片刻:“你许的愿望,和我七十岁的爷爷一样。”
季晚:“……”
“你就不能说一个有可操作性的愿望吗?”封进面无表情,“快点。”
烟花变成了红色。意味着即将被烧完。
“希望明年……”季晚抿了抿唇,小声道,“封哥还能继续罩我。”
烟花棒燃放完毕,光线暗下去。
季晚的头发被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揉了一把,他抬起眼,看见封进脸上淡淡的笑。
封进看起来很开心。
他也很开心。
大年初二之后,封家兄弟姐妹离开。
而作为大户人家,从大年初三开始来封家拜访送礼的人简直数都数不过来。季晚这?种?时候一般就待在房间里,不给别人添乱。
一般来拜访送礼的人都不会留下来吃饭,所以季晚可以学习结束之后再下来。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季晚下到客厅时,看到了几位陌生人。
而其中一位,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和他年纪相当,衣着精致而得体,五官可以媲美季晚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些明星。
简而言之,这?就像是那些只会在电视剧小说中出现的omega,眼角眉梢当中全是高贵与矜持。
那个少年察觉到他的出现,朝这?边看过来,和季晚的视线对上。
几乎是在瞬间,季晚就发现那个少年身上的气势变了,由原来的闲适,到发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时的警惕。
那个少年的家长也发现了季晚,诧异的微微瞪大眼睛,然后又恢复得体的微笑,向封进妈妈询问道:“这?位是……?”
封进妈妈回过头,看到季晚后笑着说道:“这?位是封进的朋友,过年来找他玩呢。”
季晚直觉,这?不是他应该出现的场合。正要找个理由重新离开这?里,就见封进妈妈朝他招招手:“小晚,过来这里坐,快吃晚餐了,就不上去学习了吧。”
季晚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到客厅,坐到封进妈妈旁边。
而随着他的坐下,那位少年再次看了过来,凝视季晚片刻后,客套的弯了弯眼睛。
季晚又不傻,联系一下之前封进父亲说过的,和封进一起长大的omega回国以后要过来吃饭,大概率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想也知道,他这?绝对是被当做了竞争对手。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封进的爱慕者,但这?种?类型的,还是第一次见。
之前的白嘉虽然也喜欢封进,而且也和他当面接触过,可白嘉毕竟不是和封进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封进而言完全不熟悉,就是个陌生人。
但这?个少年则不同,和封进相处的时间很长,和封进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清楚,说不定还不错。
那个少年垂下眼,面容有些羞涩:“好久没见过进哥,都快要?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以前他总跟我一起上学,自从出了国,就没有这?个机会,好可惜,真怀念那个时候。”
少年的家长帮忙搭腔:“是啊,以前小钰和封进的关系真是没的说,这?次难得见面,可得多让孩子们叙叙旧。”
“一眨眼都过了好多年了。”封母都不记得这?个人和封进关系具体怎么样了,只能含糊其辞,转移话题,“他现在都是在住学校旁边,上下学都方便,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
少年面容中带着几分心疼:“进哥一个人住吧,一个人住虽然好,但有时候想找人搭把手做事,也是挺麻烦。”
季晚:“……”
不,封进不是一个人住啊。
“这?次小钰回来,就先不出国了,转回国内高?中。住宿可能一时半会弄不好,学校离家又远,不知道能不能暂时到小进那里住几天?”少年的妈妈问。
封进妈妈笑容完美的嘴角一僵:“这?不合适吧。”
其实,如果换在之前,她双手赞成封进多些机会跟优秀omega联络感情。韩家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这样做出试探。
可是,现在有季晚在,她并不需要?这?些。
“没有多余位置了,总不能让小钰睡客厅,多不好。”封进妈妈还是笑着,拍拍季晚的手背,“封进现在跟这?孩子一起住呢。”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季晚身上,他毫不意外的见到那个少年脸上笑容维持不太住,直勾勾的盯过来。
季晚感觉这?个眼神有点眼熟,他好像在之前那个狗血电视剧里见过,那个渣a的青梅竹马就是这么看着小白花o的。
……可是,他也不是和豪门alpha暧昧难分的小白花omega啊?
——
韩钰没有想到,他回来以后,还会碰到这种?事。
明明他父母告诉他,封进没有走得近的omega,他的希望很大。
他和封进,不管是家世容貌还是信息素强度,都很匹配,是天生注定的一对,突然插进来一个人,这?算什么事?
最主要的是,这?是什么人,家族听都没有听说过,也配和他比吗?
既然如此,就让这?个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知难而退好了。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和封进没有其他暧昧关系,想必也不会在意他做的事情吧。
——
到了晚饭时间,封进结束学习从房间里下来,他朝客人点点头,直接坐到了季晚旁边,并没有对许久不见的儿时玩伴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场面有点尴尬,季晚都有些看不下去。
韩钰停顿一下,坐到了季晚和封进的正对面。
大人们坐在长桌的上方,说一些工作相关的事情,而他们几个学生坐在长桌另一头,倒是更方便私底下聊天。
季晚以为韩钰会更多的跟封进说话,可没想到的是,韩钰居然慢慢的,将一些话题抛给了他。
韩钰微笑着回忆:“说起来,我以前会把好多种?花插成一束,好看就拿去给你看,进哥你还记得吗?”
封进皱皱眉:“不记得。”
“不记得也挺正常的,毕竟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可能还记着我一个小小的兴趣爱好。”韩钰继续问,“我看你家花园里有好多漂亮的花,等一会我能去摘一点吗?”
花园里的花是封进妈妈的,封进没说话,边上听见的封进妈妈倒是答应了。
“那里太大了,一个人去有点可怕,进哥应该很忙,那位同学,我们一起去吧?刚好你也可以和我一起插花,我们可以互相评价呀。”韩钰说道。
季晚原本埋头吃饭,想要当一个透明人,没想到还是被点了名。
“……我不会插花。”季晚抬起头,缓缓说道。
韩钰装作惊讶的捂住嘴:“哎?是这样吗?”
“嗯。”季晚应一声。
韩钰道了歉,然后接着说关于他留学期间的趣事,说着说着,问过一句封进后,像是不好意思让季晚落单得不到搭理一样,又开始问季晚:“f国虽然是旅游胜地,但治安不太好,你在那里玩的时候没有被抢吧?”
季晚:“……没有。”
季晚并没有能出过国,更不用说去国外的旅游景点游玩。他看着韩钰,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
或者说,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通过和他的一个对比,让另一方显得更加优秀。这?个手段,继母那一边的亲戚,经常用在他和季珂身上。
他曾经被从头到脚的点评拉踩,从不会撒娇的死板性格,到beta没有甜美信息素,普通得丢到人群中就能被淹没的性别,再到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一切对他的贬低,都是为了烘托出季柯的优秀。
相对来说,韩钰的拉踩因为还顾及着很多东西,不敢对他太过明目张胆,言语之间也不算犀利,和他经历过的相比,简直就是幼儿园水平的输出。
这?种?程度的拉踩对比,让季晚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他可以对这些话进行?反驳,但孤身一人借住在这里的他,对封进家的客人这?么做,未免太过于不合时宜。
算了,这?个人跟封进之间青梅竹马,他早就应该识趣一些让开位置,让两个人叙旧。现在他在这里,这?两个人基本都没有互相交流过,可能也是因为他这?个灯泡太亮了。
“季晚。”封进沉声,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季晚看向封进,笑了笑,“怎么了?”
封进看着季晚仿佛无事发生的表情,没有能说得出话。
季晚快速的吃完饭,找了个借口向大家告别撤离,离开这?个他不应该出现的场合。
封进想要跟着他离开,但又被封父叫住,不得已,只能皱着眉头,看季晚一个人离开了。
季晚没有回房间,他用的借口是吃的太撑了,想要散步消消食,于是往外面的花园走去。
夜晚的花园静谧,走在其中,有一种?奇异的心理上的安宁。
植物不会说话,也不能动,永远不可能伤害他。他在这里,是绝对的安全。
季晚走着走着,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他在草丛里看见了几只萤火虫,在夜晚的幽静灯光中,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显得俏皮又可爱。
季晚蹲下来,近距离观看那些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没有留意到上面的灌木丛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季晚拿出手机给萤火虫拍照,他全程没有发出声音,全神贯注,等到回过神?时,发现有两道脚步越来越近。
“他可能不在这里,也许是回去了吧。”韩钰的声音含羞带涩,柔柔弱弱的,“我对这里不熟悉,你能带我继续逛逛嘛?”
季晚收回手机,不用多想,这?肯定是封进和韩钰这两个人。
季晚不想冒头当电灯泡,于是继续没有出声,等待这?两个人离开这?里。
可是脚步声停止住了,封进和那个人,居然不继续往前走了。
“这?里赏月角度很不错,今晚的月色真美呀。”韩钰轻声道。
季晚感到了尴尬,怎么就这么巧,让他撞到这韩钰走到这里对封进告白?他可不是故意想偷听的。
而封进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呢?
季晚看不见封进的表情,但他听见封进冷冷的声音:“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就直接问了,你什么意思。”
“就……”韩钰的声音更小了些,哪怕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他害羞的低下了头,“就是今晚的月亮很漂亮,月色很美……”
“我不是问你这?个。”封进冷冷的打断韩钰的话,“我是问你,在餐桌上针对季晚,你是什么意思?”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季晚一愣,更加专注的倾听接下来的对话。
他没有想到,封进居然看出来了,并且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我没有针对他。”韩钰重新开了口。
封进冷笑一声。
韩钰的声音有些委屈:“如果我针对他,他生气,肯定会有表现的吧,既然没有表现,那就说明我没有针对他,或者他自己都不在乎,你还因?为这个凶我。”
季晚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他不在乎吗?
不知道,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楚在不在意那几句话。
多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对这种?类型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习惯,并且心里压根不会生起什么波澜。
毕竟就算在乎,生气的也只会是他自己,因?为心脏而难受的也是他自己,又不会有人帮他出头。
所以他不生气,也不在意。
“他不在乎,”季晚听见封进开了口,“我在乎。”
季晚睁大了眼,他抬起头,试图透过灌木,看清封进脸上的表情。
可他看不见,就只能听见封进的声音。
“他脾气好,也不是用来让你们欺负的。”封进声音冷冽,“你离开之前,我要?听见你对他的道歉。”
冬日的夜晚很安静,没有虫鸣与鸟叫。
他不在乎的,有人在乎。
有人一点无关紧要?的委屈都不想让他受,在给他出头。
季晚眨眨眼,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感觉有一粒小石子砸入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一片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