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有丝错愕,看向一旁的林舒眉。
她知道他的疑问,答道:“是我委托的,今后我们要谈关于离婚的事,就先联系舒律师。”
陆潜又看舒诚,说:“你是赵沛航的朋友,是他让你来的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往其他人身上扯。”
舒诚也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我是认识赵医生,不过开拓业务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林小姐确实需要专业的律师服务,我才会联系她。”
陆潜道:“我以为只有在离婚条件上有分歧才会需要律师,我并不打算为难舒眉,她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给她。”
“这是大多数人对我们律师的误解。”舒诚微笑,
“离婚过程中其实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细节,需要专业人士去处理,这样对双方都有一个保障。尤其像你们这样,涉及到企业股权的分割,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或者一份协议就可以搞定了。”
陆潜有些头疼,按了按太阳穴说:“比如呢?”
“比如,你这回来带给林小姐的这一份离婚协议书,里面涉及的你们二位的财产就不够清晰。婚前和婚内的财产到底有哪些,具体怎么分割,写得并不清楚。”
舒眉道:“他应该是参照我之前列出的一份协议,里面有关于财产的细则,都是婚后的部分。”
“那是你的部分,不包括陆医生。”舒诚道,“我想,之前的律师应该没有详细调查陆医生名下的所有婚前婚后财产,只有表面上的一部分。而现在你们手里的这份,重点只是把明珠酒庄让给你而已,其他关于陆潜名下的部分并没有涉及。
“今天我已经让律所的同事粗略地调查过,陆医生名下还有一些不动产,不太确定是婚前还是婚后的财产,而且似乎还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高原酒庄。”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吃惊。
他们确实都不清楚,这个酒庄的产权什么时候到了陆潜手里。
舒眉一直以为,酒厂当年既然是陆凯风买下的,那么产权人理所当然就是他本人,即使他去世,也极有可能是由他的妻子,也就是曲芝华继承和掌管。
怎么会给了陆潜呢?
而且他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在感慨舒诚办事效率的同时,不得不承认,他刚才说的对,的确有很多细节,要真的操作起来才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林舒眉欲言又止,她想说,其实拿到自己最想要的部分就好了,并没有要把陆潜赶尽杀绝的意思。
但她也明白这些需要私下跟律师沟通,当面表现出意见不合就不好了。
陆潜不知道为什么,头疼似乎更加厉害了,声音很低:“那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请尽快列出你名下的财产清单,最好是婚姻存续期间和婚前的部分都罗列一下。”
“我之前出过车祸,有一些事可能记得不太清楚了。”
“没关系,我这边会有助手尽快调查核实,然后修改协议。或者你也可以聘请专业的律师团队帮你,这样或许对你自己也公平一些。”
陆潜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不用,就按照你们的步调来吧。”
“关于明珠酒庄,陆医生,我还要多问一句,它原本是属于你母亲的,她对于这一份股权的转让协议没有任何的想法吗?”
好问题,其实林舒眉也很想知道,陆潜是怎么说服他妈让渡出酒庄的。
跟她的一年之约还没到,她都不太相信精明如曲芝华,会让她平白无故占这么大个便宜。
“她既然肯签这份协议,后续就不会再为难舒眉,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我可以保证。”
舒诚就没再多问。
“那我没有更多问题了,其他的事项我会跟林小姐重新再商议,如果有问题再联系你。”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她单独聊几句。”
舒诚会意,慢条斯理收拾一番,吹着口哨上楼去了。
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难得的,两个人竟然都沉默不语。
“对不起。”陆潜先开口道,“之前我妈妈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冲着我来的,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不用道歉,反正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
“……你脸色好难看,又头疼了?”
“有一点。”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好现象还是坏的征兆,如果头疼能让我把过去的事情都想起来,也好。否则连离婚都好像没什么诚意。”
他没有故意隐匿财产,可在律师看来,或许也差不多了。
“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啊,小舒眉其实一直都善解人意,是我不好。”
小舒眉这个称呼让她一凛。
时光仿佛倒退回年少时,他是拿着画笔,陪她吃冰淇淋的青葱少年。
陆潜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掌心一片寒凉,她的手反倒软而热。
这回她没有挣脱,可能也是觉得没有下次了。
“眉眉,我没有放弃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我等你回来。”
...
舒眉没法好好休息。
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那两天,她的手机就没停过。
就跟之前的情形差不多,都是想从明珠酒庄买酒的客人,不停的有电话进来询问酒的情况。
除了酿坏的第一批酒之外,今年秋季酿的其他小批次已经卖无可卖了。
连她从欧洲带回来的一些酒,也都已经有了买家。
现在这样的状况,让她不得不考虑要去谈一些国外品牌酒的完整代理权。
陆潜还是先回a市了,舒诚日理万机,很快也离开了。
林舒眉陪高月和他表哥两家人在酒庄和附近逛了两天。他们的自驾行还要继续往西,她送了他们这一段之后,就径自折了回来。
她在酒庄里遇到苏正宇带领的电视台摄制组,他们也差不多刚好拍完,于是问她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a市。
舒眉答应了,她也是差不多该回去了。
晚上回到家里收拾行李。徐庆珠不舍,问她:“这么早就要回去吗,不再多住几天了?现在年都还没过完呢,要不元宵之后再回去?”
她知道陆潜这回来带了离婚协议书,虽然两个孩子走到这一步也是舒眉自己的意思,但做妈妈的还是难免觉得心疼。
她回去就又是自己一个人。逢年过节肯定孤单。
舒眉却不这么认为:“妈,我回去还好多事儿呢,不能再多呆了。”她看林超群不在,就问:“大过年的,他又去哪儿了?”
徐庆珠有种事不关己的淡漠:“见几个老朋友,打打牌什么的。前两年他身体不好,都没怎么出门,今年心情好,所以就出去逛逛。”
“你们真的不跟我回去了?就算他不想回去也没关系,你可以去和我一起住。”
徐庆珠摇摇头:“我还是在家里更自在,习惯了。而且我们去了你还得关照我们,你本来就那么忙,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反而还让你更累。”
“那如果我回来呢?”舒眉问道,“如果我在这边也能兼顾工作,回来陪你们,你觉得怎么样?”
徐庆珠惊诧莫名:“这是什么意思?你回来了,那酒庄怎么办呀?”
“这边不是还有一个酒庄吗?就是我们以前的酒厂。”舒眉坐下来对她说道,“妈妈,你也有好几年没去过那个酒厂了吧?当年陆伯伯买下它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酒厂归属的事?”
徐庆珠眼神有些闪躲:“怎么会跟我说这些?银货两清的事,酒厂卖出去之后,我就再没去过,只有你爸去过几次,都是见见以前的老伙计。”
“那个酒庄现在属于陆潜了。”
徐庆珠也感到很意外:“生意上的事不是应该都归他妈妈管吗?怎么会放到他名下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说来问问你,你们以前跟陆伯伯关系好,我以为你们会知道些什么。”
其实徐庆珠并不知道她和陆潜当年目睹过什么,只是道德感和羞耻心避免要去回想那一段还没开始已经结束的关系。
“我能知道什么呢?买下酒厂后不久,他们家全家都搬走了,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电话也没打过吗?”
徐庆珠沉默一会儿才说:“后来他身体快不行的时候,打来过一个电话,我听得出他精神不太好,但并不知道,那就是最后的日子了。”
“他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你成绩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将来出去读书,还有没有什么困难之类的。那时候家里的债务都还清了,我也找了新的工作,生活上了正轨。我说你将来考大学,肯定是要考到外边去的,他就说将来如果有什么困难,陆潜和她妈妈都会帮你。”
“你跟他提到过酒厂的事儿吗?”
“我就说你有这方面的志气,想要把酒厂给拿回来。他说挺好,目前没有做生意的想法,将来家里的生意还不知要交给谁,如果你有意向,可以到他们的公司去工作,说不定能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