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考场很安静,只有笔尖在试卷上划过的声音。
陆景深翻阅了一遍试卷,发现整张试卷由单项选择,多项选择和问答题构成。他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发现题目考察的都是政治知识点。
他高中的时候学的是理科,所以对这些题目十分头疼,做单项选择题的时候只能对着答案瞎猜。做多选题的时候,因为摸不清有几个正确答案,所以只敢选最肯定的那一个。他知道,在多项选择题中,只要选错了一个选项,这题就不会得分。
最令他头疼的是问答题,问答题是按知识点得分的,就算他能看得懂题目,也不知道该用哪一个知识点来答。没办法,他只能尽可能地把空白地方填满。
杜秋答题的情况比陆景深好一些,虽然他不怎么重视文化课,但政治背得最多。只不过他搞不清其他犯人的知识储备。毕竟,他们只是第一天上课,而这些犯人应该上课很久了。
他稍稍抬头,发现这间教室的考试气氛非常严肃,犯人们都在默默答题,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他们只是在填下面前的试卷,连一个作弊的都没有,他们完全承担不了作弊的后果。
实在是太可怕了。
考试时间到了,负责监考的巴特把试卷收了上去,他们在教室排起了队,有序地回了监狱。
陆景深渐渐意识到这个副本的可怕之处,不管他们受到怎样残忍的待遇,他们连反抗的声音都没有,整个监狱沉闷得像是一滩死水,只有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另一间教室,时桑快速地把试卷填写完,撑着头,打了一个哈欠。距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已经把试卷写完了。因为这次的考试内容对她来说非常简单,考的全是高考数学的知识点。
她白天的时候已经在车间工作了12个小时,做的还是纺织一类的重复性很强的工作,她现在整个身体已经很疲惫了。疲惫到只要眼睛一闭起来,就能睡着。
她还以为今天考试的内容是很奇葩的科目,没想到正中她的下怀。她想着,应该也是幸运属性的帮助。
白天的时候,她其实很想通过纸鹤来传递信息。但实际情况是,她根本不知道该传递什么。她觉得这里的女囚犯都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有着一模一样的表情,所以是玩家的可能性不大。
她认为,伪装成npc的玩家应该和其他的npc有不同之处。
只不过,她整整观察了一天,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在车间工作的时候,她其实很想和其他犯人了解这座监狱的情况,可不管她问的是谁,怎么问,回应她的都是茫然的神色。
这让她感觉到非常沮丧,整整一天了,她都没有关于这座海岛的线索。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真的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吗?
考试时间结束了,监考员吉姆抽走了她桌面上的试卷,她们排着队回到了牢房。
在这些女囚犯中,最让时桑注意的就是一个跛脚的女犯人。因为在这么多女犯人中,她是最特别的。今天在车间里做纺织工作的时候,只有她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时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连忙抬头看去。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犯人居然被她的目光吓住了,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时桑总觉得,她好像有话要和她说,她要和她说些什么。
她的胆子很小,时桑觉得她就像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小动物。只要外边有一些风吹草动,她就会把头缩回去。
她在吃晚饭的时候,趁着看守她们的看守去吃饭的时间,过去问了一遍,没想到她只是呆愣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这让时桑觉得很烦躁,这座监狱里,太安静了,连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们回了牢房,时桑给陆景深传了纸鹤,不仅和他报了平安,还和他说了一些那个跛脚女犯人的事情。
她觉得,就算那个女犯人不知他们要找的玩家,应该也藏有线索。
陆景深看了纸鹤的消息,纸鹤里叙述了时桑一天经历的事情。他突然觉得他没有担心时桑的必要,因为在这三个人中,时桑的情况是最好的。她没有被安排去做一些又苦又累的工作,就连今晚的考试,考的都是她最熟悉的数学。
他让纸鹤传递消息,让她明天多注意跛脚女犯人,她应该会有副本的线索。
传递完纸条之后,陆景深听到了看守开门的声音,看守好像把监狱里的一个男犯人带走了,不知道带去了哪里。
不过,听声音的方向,被带走的人是杜秋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猜测,应该是今晚考试最后一名的玩家。他就记得那个看守和他们说过的话,成绩最差的玩家,就要被带到广场的绞刑架上,实行绞刑。
【第五天】
第二天早上,陆景深他们在饭堂领了黑面包和土豆,有序地走向森林。
他数了数监狱里的犯人,如他所料的一般,犯人又少了一个。犯人们还是很沉默,没有人关心昨晚的考试谁是最后一名,也没有人关心最后一名的人被带到了哪里。
他们每一个所表现的压抑,沉闷,都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他们在森林里忙活了一个早上,纵使他们的身体素质被副本锻造过,可陆景深已经觉得胳膊要抬不起来了。
好在吃完黑面包和土豆之后,看守并没有让他们继续工作下去,而是让他们把木头搬回监狱,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虽然陆景深知道看守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不过今天的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众人把木头搬了回去,看守果然没有放过他们,让他们排队去往广场。
陆景深虽然不知道广场有什么,不过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广场上,他看到了时桑,注意到了那一个跛脚的女犯人。她的身材消瘦,神情麻木。他不知道该把她称为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有生命特征的木偶。
这个广场也十分奇怪,除了他们之外,连一个岛民都没有。
他不敢再继续看着她们,而是平视前方。四个囚犯架着一男一女两个囚犯。陆景深已经认不出那个男犯人的模样了,他的身上和脸上满是新鲜的鞭痕,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任由两个看守把他带到绞刑架上。
这是陆景深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绞刑,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众人在观看绞刑的时候神情漠然,好像并不是在看一个生命的消亡,而是在看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情。
从绞刑的开始到结束,都非常无聊。
实行完绞刑的看守看向他们这些罪犯,指了指陆景深和杜秋,冷声说道:“你们两个,把这两具尸体拿到后山埋了。”
陆景深和杜秋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走上绞刑台。他在路过时桑的时候,把【夕阳下的黄花】悄悄递给了她。
时桑偷偷接过,若无其事地把这项道具收回游戏币里。
她明白陆景深的想法,如果把这项道具对那个跛脚的女犯人使用,她很有可能在女囚犯的口中知道些什么。
陆景深和杜秋一人拖着一个尸体,把它们搬到了后山。看守很有可能在绞刑台上说些什么,不过他们已经听不见了。
陆景深和杜秋终于把两具尸体拖到了目的地,陆景深觉得整条手臂已经麻木,完全使不上力气。
连续两天的劳作大大耗费了他的体力,等到时桑拿到跛脚女犯人的线索之后,他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杜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觉得他们现在正站在万千尸海之上。如果那些意外死去的囚犯没有被扔在海里,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埋在这里。
“哥,时桑昨晚有给你传递消息吗?”杜秋终于缓过劲来,直接问道。
陆景深揉了揉已经麻木了的右手:“已经传递过了,她在那边挺安全的,每天的工作比我们还要轻松。她还告诉我,有一个跛脚的女犯人挺可疑的,我已经把增加npc亲密度的道具给了她,希望她能在那个npc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杜秋胡乱点了点头,现在时桑应该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我们要找的玩家不在这群犯人中,我们该怎么办?”杜秋觉得非常难受,在这个副本中,他们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如果时桑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我们就想办法从监狱里逃出去。”陆景深严肃地说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而且每天的劳作除了耗费他们的体力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要和那些看守起冲突吗?”杜秋有些紧张,太早和npc起冲突并不是一件好事,还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可估量的后果。
“如果有必要的话。”陆景深不介意冒险一试。如果再继续工作下去,他根本坚持不到副本结束。
总而言之,在没有确定玩家在这些囚犯中间之前,他们绝对不可以和那些看守起冲突。他们现在做的只有忍气吞声,等着时桑把消息传递给他。
在这个副本里,他真的觉得非常无力。除了跟着主线剧情走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先把他们埋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杜秋从游戏币里拿出铁铲,对陆景深说道。他看到陆景深一直揉自己的手臂,知道他已经很累了。
陆景深坐到地上休息,杜秋挖了一个大坑,把两具尸体埋了起来。
把土填好后,杜秋出了一身汗,坐在地上喘息。
“哥,这次没有人跟着我们,他们不害怕我们跑了吗?”杜秋疑惑地问道,两天以来,他们都被看守监视着,今天那些看守居然放心让他们去埋尸体。
陆景深指了指脚下的锁链:“你没看到我们的脚上还带着锁链吗?这条锁链就是我们是囚犯的证据。只要岛民看到这些脚链,就知道我们是囚犯,不可能给我们吃的。”
陆景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为了不被饿死,我们只能回到监狱。”
杜秋低头看向脚上的锁链,自从上岛之后,他们无时无刻都带着它,两天了,他已经忘记这条锁链的存在。
这是他们成为囚犯之后,屈辱的罪证。
“我们走吧。”陆景深看到杜秋已经休息够了,站了起来。
“我希望今晚能得到时桑的好消息。”杜秋向天祈愿:“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众人回到监狱,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陆景深和杜秋到饭堂拿了一碗水和土豆,蹲在角落里吃。
“怎么没看到那些女犯人?”杜秋看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们食用晚餐的时间应该和我们不一样。”陆景深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
他发现,女囚犯的在监狱里的生活情况要比男囚犯的生活情况轻松一些。
这座监狱就软对待他们非常苛刻,但还是还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陆景深和杜秋迅速地食用完晚餐,在上课铃响之前来到教室。
教室里,男囚犯们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沉默着。
陆景深和杜秋已经习惯了他们这副样子,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昨晚出现在教室里的那个巴特很快抵达抵达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被批改过的试卷。
试卷很快分发到他们手上,陆景深低头看着桌面上的试卷上的分数。
40分。
还没有到及格线。
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这种分数,居然还不是最低。
那最低的分数到底是多少分?
陆景深突然理解了他们,对这些被关押的囚犯而言,比起过这种重复无聊的生活,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杜秋看着试卷上的分数,堪堪到了及格线。
虽然每道大题他都在胡乱瞎编,但巴特还是给了他一点分数。
巴特没有对他们的成绩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把有正确答案的试卷拿了出来,开始讲评。
他讲评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静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