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膀子和“小朋友”谈人生理想，陆非还真是生平第一次……他伸手捞过一条毛巾搭在身上，看着一脸单纯的柳怀春语重心长地说，“小春啊，叔叔好好跟你说，你知道随便把眼睛挖出来，或者把头摘下来都是不好的行为吗？
柳怀春摇摇头，看上去十分纯良。
“那你知道这样吓人是不对的吗？”
柳怀春还是摇摇头，继续十分纯良。
“那好吧，叔叔教你好好做人（鬼），怎么样？”
“……好。”
先不考虑这个小鬼本质上既恐怖又神经病，就目前情况看来，他还是十分乖巧的，陆非同学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顶……可这一拍问题又来了，柳怀春的头发摸上去的触感既不是寻常少年的柔软顺滑，也并不干枯毛燥，而像是一种触摸介乎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黏着状胶体的感觉。
陆非慌忙收回了手，然后发觉手上果不其然又是血淋淋的一片。
_(:3)∠)_感觉改造小鬼计划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小春啊，首先咱们把身上的血洗洗干净怎么样？”
“嗯。”
陆非将水温调得舒适一些，心想这小鬼这么听话，声音又软又轻，乖巧地点头的时候还真是挺可爱的。
柳怀春乖乖地抬起手，配合着陆非将身上衣服脱干净，然后站到水下，冲洗着脑袋上快要结块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红通通的血顺着热水慢慢流下来，淌入下水道中。等到他的头发褪尽了颜色，陆非这才发现，原来柳怀春的头发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棕，将他原本就无甚血色的皮肤衬得越发苍白。这孩子的个子也不是很高，约略一米七上下，站在陆非面前，刚好只到他的下巴。
水哗哗地落下来，狭小的空间内没一会儿便被厚重的雾气笼罩。柳怀春低着头，伸手接住从莲蓬头中落下来的水，“热的。”
“眼睛闭上，我帮你洗头。”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柳怀春弯了弯嘴角，听话地闭上眼，紧跟着，头发便被人揉搓起来，痒痒的，有点儿发麻。
他的听觉很好，在哗哗的水声和从头顶传来的悉索的摩擦声中，仍能准确地分辨出来自头顶上方的清晰的呼吸声，是沉稳的，柔和的。
第一次帮别人洗头，陆非也摸不着门路，只能把柳怀春的头发胡乱揉搓了一通，热水顺着他的发梢全都流进了耳朵里，幸好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应该是鬼的神经不太敏感，所以不觉得很难受吧……陆非心想。
又在他头顶搓了几下后，陆非伸手将墙上的莲蓬头取下来，对着他的脑袋冲了冲，将柳怀春头上的白色泡沫冲洗干净，后又用毛巾把他脸上和耳朵旁边的水擦了擦，“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柳怀春慢慢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空洞的眼睛在陆非的注视下慢慢褪去颜色，最后留下的，是一对漂亮且黑白分明的眼睛。
“叔叔是不是喜欢这样的？”他问。
实话说，倒不是陆非喜欢这个“款式”，只是他先前的眼珠里没有眼白，像一个深邃的空洞，看上去总有一种使人皮肤发麻的感觉……那感觉倒和今天晚上被那群怪异的石狮盯住时的十分相似。所以！陆非十分满意现在的这双眼睛，不说看起来水灵灵的，至少它非常正常！
“小春，这样很漂亮。”陆非竖起大拇指。果然在谈了一番人生过后，这小鬼上道多了啊！
柳怀春面对他的夸奖，显得十分惊喜，弯起眼睛，声线上扬，充满了喜悦，“我知道了！”
摸清楚这小孩的脾性，陆非倒也不怎么害怕了，抬手将台子上的沐浴露丢给他，“身上也自己洗干净，一会儿衣服也换掉吧，我给你找找箱子里有没有你可以穿的。”
柳怀春好奇地挤了一些沐浴露在手心，沐浴露凝在他的手掌上，不一会儿被水冲出来许多泡沫，他搓了搓那些泡泡，一个人自得其乐地玩了起来。浴室并不大，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显得有些挤。见柳怀春一边自顾自玩着，陆非便走在水下随便冲了冲，套上睡衣走了出去。
在箱子里翻了大半天，陆非只找出来一件稍微小一些的衬衫和一条运动短裤，虽然现在这个季节穿这些可能会有点儿冷，不过仔细想一下也知道，鬼应该是不怕冷的吧……
陆非又走回浴室，将衣服递给柳怀春，“试试看。”
此时的柳怀春已经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乖顺地站在水里，低着头闻身上的香味，“好香……”
他垂着脑袋，看起来也有些可爱，况且没穿衣服，修长白皙的双腿暴/露在氤氲的水汽中，惹得陆非心痒痒的。他刚想开口说话，打破此时略显怪异的气氛，却没想到柳怀春竟忽然抬起手，张口便是在自己手腕上咬了一大口！
特么的，是真的一大口！连皮带肉整块撕扯了下来，那血珠甚至溅到了陆非的脸上！陆非张口便想骂一声，谁知柳怀春竟似还不满足，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腕上的血，两颊鼓鼓地咀嚼着口中陆非不能想象的“食物”。
卧槽卧槽！陆非捂住嘴险些呕了出来，幸好自控能力出色，及时憋了回去，在心中却忍不住吐槽面前这小鬼带着一脸如此单纯无辜的表情，做着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到底是要怎样啊！而且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地对这只神经病到底起了什么诡异的心思啊！
许久过后，在柳怀春试图咬第二口的时候，陆非连忙拦住他，语重心长说道，“唉，小春，我们还是继续聊人生吧！”
“嗯。”柳怀春含住手指，点点头，“我喜欢聊天。”
陆非颇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嘴巴，总觉得那根被他含在嘴里的手指会在下一秒就被他嚼烂了，吞进肚子里去……幸好是没有，柳怀春只是磨了磨牙齿，用一脸很感兴趣的表情看着陆非。
这种眼神，该怎么形容呢……与其说是学生充满求知欲地看着老师的眼神，陆非倒觉得更像是一只秃鹫盯着垂死之人的垂涎欲滴的表情。
(╯‵□′)╯︵┻━┻卧槽，这小鬼这他妈的该不会是想吃了我吧！陆非浑身发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娓娓道来，“小春啊，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你年纪小，很多道理还不懂，这些呢，叔叔会慢慢告诉你。你先坐下来，叔叔跟你好好说！”
柳怀春说喜欢聊天不是假的，听到陆非的话，他对于吃自己或是吃陆非这种忽如其来的*淡了下去，果然听话地坐到马桶的水箱上，双脚悬在空中晃荡，感兴趣地问，“叔叔要给我讲故事吗？”
“嗯！”陆非点头，“我说的这个故事叫做……好孩子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小孩，他很不听话，大家都不喜欢他，他就去问老和尚，怎样才能让大家都喜欢他呢？老和尚说，如果你要大家喜欢你的话，你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头拆下来，也不能挖眼睛出来玩，不要把灯关起来，也不能吃自己……哦，对了，最好不要忽然飞出来吓到别人，既然有双脚，就慢慢走过去，跟大家打招呼，这样，大家就会喜欢你了！小孩听了老和尚的话，果然不拆自己的头，也不挖眼睛了，大家都叫他好孩子！”
“哦……”柳怀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是好孩子的话，叔叔也会喜欢我吧？”
陆非连忙点头，“是的，只要小春听话，大家都会喜欢你的！来，把衣服套上。”
陆非哄小孩似的，哄着柳怀春穿上衬衫和短裤，在心里直叹气，果然人靠衣装——鬼也是要梳妆打扮啊！
柳怀春穿着的这套衣服虽然有些大，但整体也算凑合，也就是衬衫太宽了一些，让他整个身子都像被罩在里面，显得有些娇小可爱。裤子倒是还行，因为腰身有可以调节的松紧绳，柳怀春穿起来没什么问题。
帮他换好了这些衣服，陆非将之前脱下来的血迹斑斑的几件衣裳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这时候，柳怀春手上的血洞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起来，他甚至还举起手，朝着陆非摇了摇，“好厉害！”
(^_^)是呢！难怪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都丝毫不带犹豫！如果面前有一张桌子，陆非毫无疑问地会掀翻它，以表示自己此时的面部表情和心理活动并不一致。
话说回来，就这样穿着我的衣服好吗？陆非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要是柳怀春就这么走出去，其他人该不会是只能看到一件衣服漂浮在半空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