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
玄王虽感觉顾锦宁此话问得莫名,却也如实告知。
顾锦宁闻言,体谅地点点头,果然如此。
若在宫中未见过,那民间就更难了。
寻常女眷七夕祈愿,皆会避着男子,毕竟许的都是跟男子有关的愿望,被瞧着多有不便。
顾锦宁轻轻将花灯放进河中,看着灯火渐渐飘远,不忘说道:“按寻常习俗,女子放灯要合十祈愿,但我未写心愿,便少了这一步。”
玄王也看着她放的花灯,扬唇笑道:“我知道了。”
直到花灯飘至远处,逐渐变成一抹暗黄光点,顾锦宁回头说道:“我朋友还在等我,王爷既已看过放花灯,那我便告辞了。”
玄王点头,并未出声,顾锦宁也就福礼离开。
待走得远了些,她又回头,见身后玄王的身影已不在,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疑虑。
等顾锦宁回到程姝瑶放灯的地方,却看见之前未寻到的秋桐也在一旁候着。
程姝瑶远远瞧见顾锦宁往这边走,连忙挥手叫道:“锦宁,我在这儿!”
两人碰了面,程姝瑶问道:“你干嘛去了?寻的人都回来了,你倒慢半拍。”
“我没寻到秋桐,便将花灯放了才回来。”
程姝瑶看她手中没了花灯,也就没再问,上前拉她的手往回走。
顾锦宁淡淡地看了一眼秋桐,问道:“你适才去哪里了?”
“回小姐,奴婢见此处人太多,去远处寻了人少的地方放灯。”
见秋桐神色平静如常,顾锦宁眸光闪了闪,未再追问。
返回时,程姝瑶又挑了另一条街巷瞧热闹。
与来时不同,这条巷子中未见摊贩,却有一些普通百姓在此举办活动。
巷中摆放一张供桌,上面置着茶、酒、水果、五子等祭品,束着红纸的瓶中插放鲜花,花瓶前放置一个小香炉。
邻里间礼拜过织女后,又聚在一起竞巧。女子对着月光,将五色丝线连续穿入九孔针,能连续快速完成的,便是“得巧”。
顾锦宁没参与过竞巧,但大概知道这类习俗,程姝瑶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赞叹道:“这眼睛可真厉害啊。”
此时,离巷道不远处的屋檐上匿着的魅魂也琢磨着:“这程二小姐真是能逛,吃了东西放了灯不够,还要跑来看热闹,没见过竞巧吗……”
若是程姝瑶知道他这样揶揄,她一定会跳起来反驳:本小姐当然是没见过!
夏夜明月皓空,魅魂隐约察觉周围气波微动,迅速回身,手已先结出攻势,迅猛犀利袭取身后。
来人速度极快,魅魂出手时便暗叫糟糕,恐怕会遭袭,对方却未有敌意,只轻挡住他的攻势,声音清冷道:“是我。”
魅魂一愣,借着月光看清面前之人,忙低头抱拳:“爷!”
玄王颔首回应,未多言语,也匿在魅魂身侧,朝巷道中望去。
此时程姝瑶学着旁人拜过织女,已加入到竞巧行列,笨拙地在穿五彩线,神情无比认真,却未穿进一孔,周围的百姓们捂嘴偷笑,顾锦宁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嘴角微扬。
月色映得顾锦宁的眼睛清亮如水,身上也无疏离之态,看起来极易亲近。
玄王目力极佳,见她与程二小姐相处似乎颇愉快,原本的疑惑又浮上心头。
魅魂见主子蹙眉不解,低声解释道:“这个程二小姐颇为贪玩,每每她出现,非要她闹够了,顾小姐才能回去。属下估摸着,还得玩儿一阵子。”
玄王默然,思索一番,仍然毫无头绪,瞥见身旁的魅魂,想起他似乎对此驾轻就熟,便问道:“你给女子送过礼物吗?”
魅魂闻言不明就里,赧然地呆呆道:“送……送过啊。”
“那女子是如何反应?”
“哎呀,爷,您这不是问的多余嘛。”
魅魂这时倒不见赧意了,颇自得地说道:“嘿嘿……那女子自然是欢喜呀,一遇着属下就脸红。不过就是属下后来出任务,没有让她知晓,她以为属下始乱终弃,嫁人了。”
玄王仍是一脸肃色地思索,无视了魅魂滔滔不绝的风流韵事,认真地问道:“那若女子收到礼物并不欣喜,相见也无脸红,又是何故?”
他犹豫着,出于身为男子的尊严,没好意思说出“甚至还恼怒质问”的话。
“啧……这个嘛。”
见主子“不耻下问”,魅魂也煞有介事地说道:“那自然送礼之人并非女子心悦之人,当然不会欢喜羞怯了。”
魅魂话音未落,玄王已面色转冷,转眸盯着巷中的顾锦宁,沉默未再问。
一旁的魅魂感觉到自家爷身上散发的冷意,抑制住还想炫耀自己俘获芳心的心得,也赶紧收了话头,重回尽职坚守的状态里,看着顾锦宁一行人。
虽面上严肃不苟,魅魂心里却琢磨起主子的话。
莫非主子有了心仪的姑娘?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被魅魂否了。怎么可能,主子整日不是在朝堂上就是在各处忙于公务,打交道的都是男子,要么就是他们这帮糙汉子,至于莳花坊……那个不算。
若说女子主动接近……魅魂不由得也摇摇头。这些姑娘们,若有机会见到他家主子,不等芳心暗许,便已被玄王浑身冷冰冰的气场吓退了。就算有不长眼的偏向虎山行,下场也都不怎么好看。
更何况,也没听闻主子给哪家姑娘送礼啊,不然这等稀罕大事,可不得闹翻天了吗。
魅魂百思不得其解,打算今日结束任务后,回去跟身边的兄弟打听打听,暗恼这个程二小姐也太能玩儿了,害得他不知要等多久。
不对。
灵光一闪,魅魂突然想起自己漏了一件事,猛地转头看向身旁仍在若有所思的玄王,眼睛不自觉地越瞪越大。
主子给姑娘送过礼!而且还是魅魂亲自送去的!
回想当时顾锦宁收到礼物时的情形,也和主子的描述对得上。
惊诧之后,魅魂不禁自豪,竟然无意中让他知道了此等大事,若是告诉了兄弟们,大家定要炸锅了。
但是,主子这品味……似乎略微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