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光刚亮时,顾三夫人便起身了,穿了身新衣,与顾三爷和顾子轩一起,坐在国公府前厅。
“怎的还不来?”说这话的时候,顾三夫人已经瞧了好几回天色。
顾子轩袖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略带不安地说道:“一甲才可参加传胪大典,若没有传榜太监来,若过了己时还未有人来,儿便亲自去宫门前看榜。”
“那也好……”
三夫人惴惴地绞了下帕子,想了想,又安慰道:“没进一甲也无妨。总归是进士及第,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顾子轩抿唇颔首,心里却并不踏实。
他可是兵行险着了,若是入不了一甲,最后的结果……定不会太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三夫人只觉着今儿过得极慢,遂喃喃说起旁的:“这么大的日子,也是喜事儿,这一府人倒没来一个。”
“你管他们作甚?”
顾三爷冷哼一声,说道:“今日他们爱答不理,明日可就高攀不起了。”
三夫人悻悻地闭了嘴,沉默没多久,又嘀咕一句:“横竖过了今日,子轩也是有官身的了,咱们就该在汴州置处院子,也能少看他们的脸色。”
“养下人置院子不要银子?”顾三爷没好气地道,“也就这一两日的事,你就莫再说闲话了。”
三夫人还想反驳,常管家刚巧进来。
“可是传榜太监来了?”顾三夫人忙问。
“回三夫人,并无人来。”
常管家态度倒算恭敬,看了眼顾子轩,迟疑道:“己时已至……老奴想问问几位主子的意思,看是不是派人去瞧瞧公榜?”
话音未落,顾三夫人顿时像泄了气般,靠回椅子上,没有说话。
顾子轩却倏地起身,说道:“不必派人,我自个儿去!”
说罢,顾子轩便朝屋外走。
顾三夫人见自己儿子脚步略有虚浮,忙不迭说道:“常管家!你还杵着作甚?快派人跟着堂少爷啊!”
“是。”常管家低应了声,也紧步出了屋。
三夫人哀叹一声,顾三爷听了,便斥道:“不过就是没中一甲,哭丧着脸作甚?!”
“我,我这不是……”
三夫人拿帕子拭了下眼角,说道:“那二三甲虽是进士,可怎好与一甲比?到时就算落个官差,也不过是芝麻大点官,在汴州哪里立得住呐!”
“芝麻官也是官!”
顾三爷有些恼怒,也不知是因为顾子轩没能中一甲失落,还是被三夫人气的。
“只要能留在这汴州,再小的官,也砸得死幽州一群官了!”
三夫人被斥了一通,但想想却是这个理儿,便稍微收了些情绪,等着顾子轩回来。
另一边,娴锦轩。
就跟国公府里的其他人一样,顾锦宁可不会管前厅的热闹,睡了个自然醒才起身。
她不操心,有人却时刻关注着,从起身时,春桃就没见人影,想也知道去哪了。
秋桐服侍了顾锦宁穿衣用膳,然后递上玄王的信。
这些日子,玄王与她的书信来往一直没有断,不过顾锦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问汀舸岛的事。
倒是玄王先开了口,问顾锦宁是否去了汀舸岛。
这样一来,虽然玄王什么都没解释,但顾锦宁的酸味儿已去了大半。
有时候,女子连哄都不用哄,只需一句话便够了。
“小姐!”
春桃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您,您快去前院瞧瞧罢!三夫人又哭又闹,快吵翻天了!”
顾锦宁怔愣,她知道玄王要给顾子轩使绊子,也知道顾子轩殿试结果肯定不好,但三夫人也不至于哭闹生事吧?
毕竟再不济,顾子轩就算是三甲,也是有官身的,这点上,玄王应当还改变不了。
“堂兄可是三甲?”
“是三甲末等!”
春桃一路跑回来,已经有点气喘吁吁,见顾锦宁不动弹,又上前来拉。
“如今几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少爷被发配到钦州了!”
“什么?!”顾锦宁也惊呆了,楞楞地被春桃拖着走。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玄王做事……还真是,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