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道淡定地微笑着,明知眼前是两位高人,却不见一丝局促。
他知道,这两个人看不出什么,但也清楚,恰因看不出,其实也就等于看出来了,因为那证明他不是个普通人,但……那又如何?既然已经遇上了,小心便是。
况且,真正身负大本领者,其实都相当的自负,苏有道也不例外。世人都知袁天罡、李淳风有极大本领,可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术而已。他之所学,才是真正可以改天换地、经纬八极之绝学。
苏有道所学,乃鬼谷之术。
鬼谷子传世之学,极是博大精深,首推兵谋政略之术,孙膑庞涓所学,即为这一系学问;其次是纵横捭阖之术,苏秦张仪所学,即为这一派。其次如星相、风水、推命、养生之法,在鬼谷子一派学术中,都不过是小术而已。
苏有道所学却不似苏秦张仪、孙膑庞涓之专精,而是诸术皆有涉猎,所以论专精或不及这几位古人,但若说到博杂,却尤有胜之。
观心术,他懂!
说服术,他懂!
兵法谋略,他懂!
养生推命,他懂!
星象风水,他也懂!
苏有道自认为其中前三者才是经世之学,至于后两者,不过是个人修行之小术,不登大雅之堂,而袁天罡、李淳风之所学,自然也就难入他的法眼了。
居然看不透苏有道的命格,袁天罡和李淳风几乎是刹那间就认定此人实际上就是终南隐士苏有道了。
李淳风心道:“我虽自号黄冠子,却未出家,而是在朝为官。你虽号为终南隐士,其实却潜藏于长安市井之间,又何足为奇?”
只是,人家既然矢口否认,以他二人身份,自然也不便揪住了人家,硬逼着人家承认。反正他既然是李鱼的师傅,而李鱼却欠了二人人情,今后有得是机会打交道。所以师兄弟二人只是向苏有道微微一笑,便又转向了李鱼。
袁天罡道:“我等先去荆王那边,改日再与你相聚!”
李鱼对袁天罡是真心的仰慕加感激,忙拱手道:“静候垂调!”
高阳对李鱼是愈发地好奇了,她本来故意躲在店主宇文长安身侧,等到袁天罡和李淳风告辞回转自己那边酒席,终于忍耐不住,凑上前来。
“喂!你是干什么的呀?”高阳公主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李鱼。
人生就像一眼泉水,每一个人,不管是将来成为死水、成为小溪、成为大江大河,还是成为污浪浊涛,最初,都只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潺潺净净,涓涓流淌。此时的高阳不过豆蔻妙龄,天真之态,溢于言表。
她穿的其实是一身男装,头上一双锦绣浑脱帽,身穿一袭翻领窄袖袍,脚下蹬一双黑色鹿皮小靴,紧腰修背,风度翩翩,但她并未刻意打扮成男子,所以依旧能一眼看出她的真身。
李鱼笑道:“小姑娘,你问我是做什么的做什么?”
李鱼见她装扮,又见她来自对面那一席,就知道她身份不一般了。
方才纥干承基可是说过了,他们如今已经金盆洗手,跟着东宫太子混了,不问可知,方才那个想要蛇骨静过去为他舞蹈的少年就是当今太子,而这少女在太子和荆王面前,都是平起平坐的身份,那她还能是什么人?
公主!
是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得遇上个公主才显得他牛叉啊?这烂大街的梗儿……,照理说光是认识公主还不行,这公主还必须得死心踏地、哭着喊着抱穿越者的大腿,非得给他当五六七八房才行。
李鱼暗暗吐槽着,仔细瞟了眼这不知道是谁的哪位小公主,身材娇小,明眸皓齿,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儿,因为身着男装,反而显得更加俊俏,倒真是耐看。只是一想到人家还未长成呢,居然想像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关系,不免暗道一声罪过。
高阳公主皱了皱鼻子,道:“问你是做什么的做什么?好绕口。我是想呢,罗师傅和徐师傅都是大高手,武功很厉害的,居然对你低声下气,你的武功一定不赖。”
李鱼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高阳公主眼珠一转,又道:“袁少监和李秋官那就更加了不起了,民间常说,他们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呢,所以才知道那么多的天上事。可他们跟你,也蛮熟稔的,似乎还有求于你的样子,你的本领,一定很厉害。”
若不是苏有道、康班主等人都在,而且都在看着他,李鱼一定会“旧疾复发”,吓唬吓唬这位小公主了,但问题是他们在,露怯啊!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几个狱友,他最狼狈、最没用的样子,都被他们看过了。
一个是枪手,而且是文采比他还高明的枪手,虽说他有意遮掩,可是人家只怕早就看穿了。
在这些人面前,再装模作样就说过不去了。
可是,谦虚实在不是李鱼的美德,再说了,深深和静静也都仰望着他呢,这两位俏姑娘可不知道他就是个耍嘴皮子的,谁还没有点虚荣心呐,于是李鱼就打起了虚虚实实的把戏。
“登梯到碧空,对坐问天公。无马常骑虎,观鱼每钓龙。补衣针贯月,劈竹篾穿风。为截犀牛角,推平五老峰……”
李鱼一首诗吟出,高阳顿时满眼的小星星乱冒,小脸兴奋的都有些红了:“小郎君果然是修神仙术的高人?”
李鱼向她嘿嘿一笑,道:“你知道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吗?”
高阳公主已经被李鱼忽悠晕了,估计李鱼再加把劲儿,说是双修能帮她开光,这丫头都能信,毕竟以她的身份,还真没被人忽悠过,缺少免疫力。高阳公主马上毕恭毕敬地道:“小女子孤陋寡闻,正要请教小郎君。”
李鱼悠然道:“这首诗名曰吹牛”
高阳公主仔细想了想,忍不住噗哧一笑,但马上就换了一副央求的模样,上前拉着李鱼的衣袖摇动,道:“哎呀,你快说嘛,你究竟会不会神仙术啊。”
虽说高阳生得俏皮可爱,但毕竟年纪还小,撒娇的杀伤力不大,李鱼不为所动,只管莫测高深地道:“我已经告诉你了呀,你猜!”
“我猜?”
高阳公主气极,也不管自始至终她都没报过家门,双方并不熟悉,顿足就发起了小脾气:“你就说嘛!你们这些修神仙术的,就喜欢搞些玄虚的东西,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叫人家猜,猜猜猜。人家猜得到人家也是活神仙了!”
李鱼笑道:“不然怎么办呢?你看这天晴气朗,风和日丽的,要不我施法让它顷刻间彤云密布,急雨如箭?再不然你看这屋顶似苍穹一般,本大神信手一挥,就让它一画开天,拨云见日?”
高阳公主眉开眼笑:“好啊!好啊!那你演来看看!”
高阳公主话音刚落,那汉代穹顶风格的大屋屋顶就轰隆一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束阳光倏然照落,和着草灰泥土,罩向太子李承乾的头顶。紧接着,弩箭密集,雨打芭蕉一般猛烈地扫进了大厅。
骤见如此一幕,李大仙的脸儿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