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暮夕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弯腰钻了进去,到现在心还是不安地跳着。
那两人见赵暮夕有人来接,因为心虚,行为自然收敛了起来,再看这辆车,感觉车主不会是好惹的人,所以吹着口哨又离开了。
纪与棠将车开到了马路边,从后车镜里,看到那两人已经走远了,赵暮夕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包,仍是心有余悸,她胆子并不大,甚至可以用胆小来形容。
赵暮夕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眼睛已经哭肿,脸颊上泪痕未干,还有那五个泛红的手指印…她的侧脸看起来甚至有些发肿。一小阵沉默后,纪与棠轻声问道,“没事吧?”
又是她,再一次帮自己解了围。赵暮夕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并未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妆哭花了,脸上白一道红一道的,她对纪与棠保持着一种习惯性的微笑,低头道,“…你怎么在这?”
赵暮夕不知道,纪与棠不仅在这,还静静陪了她一个多小时。
纪与棠见她这样笑,却皱起了眉头,任凭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不会报之以同样的微笑,她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心疼,纪与棠给她递过纸巾,“我路过。”
她盯着自己的脸看,且目光柔和,赵暮夕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她没有接过纪与棠递来的纸巾,而是扭过头转向另一边,伸出左手托住了自己的左脸,刚好挡在受伤的位置。
纪与棠原不想多问,这是她的私事,可张开口,还是忍不住问了,“怎么回事?”
赵暮夕又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说话时声音还是带着哽咽过后的颤抖,“碰上流氓了呗……”
“我是说……”纪与棠伸手拉开她掩在自己左脸上的左手,盯着她的眼睛,问,“脸上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又柔又软,赵暮夕望着她的脸,就特别想哭,三言两语,在她的眼神里,赵暮夕好像看到了关心,越是这个时候,身旁越有人陪伴安慰,就越有想哭的冲动。
赵暮夕不自然地眨着眼睛,用力地抿着唇,感觉快忍不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和别人吵了一架……”赵暮夕还是忍住了,在别人面前,她总是善于伪装,无所谓地笑一笑,然后再扯着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两下。她能和纪与棠说什么,说这一巴掌是她妈扇的吗?说她挨这种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吗?她和林微都没有说过这些,更何况是对纪与棠。
吵一架?纪与棠一切都看在眼里,绝对不是吵一架这么简单…可赵暮夕这样说,显然是不想道出实情,或者有其他的难言之隐。纪与棠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赵暮夕说完,想推门下车,却发现车门还是锁着的,“纪总,麻烦开一下门。”
“我送你。”语气很轻,但分量很重,纪与棠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而是直接发动引擎,“怎么走?”
本来赵暮夕都忍住没哭了,却因为纪与棠的态度,鼻子又酸了起来。
纪与棠想起她刚才一边抬头望天,一边抹眼泪的动作,如此天真,她以为仰起头来,就能把眼泪倒回去吗?“想哭就哭吧。”
赵暮夕还真能把眼泪再倒回去,撇着嘴开玩笑埋怨纪与棠,“本来都不想哭了,你非得把我弄哭吗?”
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现在红得就和兔子一般,纪与棠有些无奈地反问她,“那怪我?”
“嗯,怪你……”说着,赵暮夕抿起嘴角又笑了,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笑,而是心情真的舒畅了不少。这些年来,赵暮夕别的本事没学会,自我治愈的本领倒是挺强,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像刚刚那样找个角落哭一场,擦干泪也就没什么了。
直到这时,赵暮夕才注意到车里的那只粉红猪,她拿过来抓在手中,捏着这只软乎乎的小玩意儿,又想起那天她和纪与棠在商场……已经记不清当时是装的开心,还是真的开心,不过现在想起来,确实挺乐呵的。她好奇地问纪与棠,“你还留着这个呀?”
“嗯……”这个问题让纪总无话可说,扭过头默默看了她一眼,赵暮夕也察觉到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意义,只是意外她还留着,或许纪总只是没时间扔掉。
纪与棠还是送她回家了,车子在一片老居民区外停下,这里到处都是年岁斑驳的痕迹,坐落在繁华都市里,显得如此另类。
赵暮夕脸上的表情又阴沉起来,她不想纪与棠送她,是因为那点卑微的自尊心,她不想让纪与棠看到这么大的反差,人前总是伪装得像个名媛,实则蜗居在破旧不堪的小楼房里,多么虚荣的女人,才会做这些事情。
“是这里?”纪与棠看向车窗外的破旧居民楼,最高的也就六七层。
“嗯……”赵暮夕轻声应道时,没敢看纪与棠的眼睛,她怕在纪与棠的眼神里,看到一些自己不愿看到的情感,比如蔑视,又比如同情,这两者是同样可怕的存在,“就在这,我走了,谢谢……”
今天的赵暮夕很安静,比平时都要吝惜自己的笑容,如果说她平日里的笑容下有一股阴郁,而今天,她身上就只剩下这股阴郁。就在赵暮夕准备下车的时候,纪与棠却叫住了她,直觉告诉纪与棠,她现在需要人陪,纪与棠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主动,“要我陪你吗?”
“啊?”
纪总真的会读心术么?赵暮夕的动作僵持了,她确实想有人陪,她也喜欢纪与棠坐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同自己说话,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纪总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好了,就算后面发生了那些事情,她对纪与棠总是有种说不清的好感。
“我没事,真的。”赵暮夕今天的演技太差了,把自己最真实最软弱的那面暴露无疑,躲闪间,赵暮夕还是对上了她的眼神,很庆幸,在她好看的眼睛里,赵暮夕没看自己最害怕的那两种情感。
纪与棠伸过手,拨了拨挡在她侧脸上的发丝,被扇过的地方已经变得有些红肿,赵暮夕的皮肤又细又白,本来就容易留下痕迹,更别提刚刚那一记耳光下来,“都肿了……”
赵暮夕鼻尖离她的手腕很近,嗅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正如她给人的印象一样,她是个很讲究的女人,香水也是百里挑一。纪与棠靠近自己的这一刻,赵暮夕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纪与棠正撩着她的头发,同时也撩动了她的心弦。
赵暮夕看着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有些入迷。
此时的赵暮夕,就像只受了伤的绵羊,她安静不说话时,显得格外乖巧,纪与棠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赵暮夕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摸自己脑袋的时候,赵暮夕好想将头蹭到她怀里,还想抱她,特别想抱她……赵暮夕的心扑腾扑腾跳着,纪与棠要是再这样,弄不好,自己真要对她产生非分之想。
“真的不用?”
“我脸皮厚得很……”赵暮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轻松地笑着,大大咧咧地说道,“回去擦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厚脸皮是这样用的吗?”
“我说是就是。”赵暮夕毫不客气的反驳她,打碎的牙默默地往肚里咽,这是赵小姐一贯的风格。
“晚上别再走这条路,不安全。”
“嗯。”赵暮夕点头,“这回长记性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长记性的人,纪与棠瞥了她一眼,小声哼道,“还笑得出来…”
她这样说,让赵暮夕嘴角上扬的幅度越发大了。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只剩下沉默。
这时候,赵暮夕应该下车回家才对,可她却迟迟没有动身,因为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她想和纪与棠多待一会儿,等下上了楼,又只剩她一个人。
赵暮夕磨磨蹭蹭的,刻意在挑起新话题聊下去,“纪总,你怎么会来这边?”
“路过。”
“噢……”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和她聊下去真是不容易,赵暮夕当然知道她是路过,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路过。上一次遇见她,赵暮夕就觉得很吃惊了,没想到还能在这条街第二次遇上纪与棠。
“那个……”赵暮夕继续换着话题,就是没有半点下车的意思,屁股就跟粘在了座椅上一样,这情景像极了她们刚认识的那会儿,赵暮夕总是找各种话题,想着各种理由缠着她,“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赵暮夕这点小心思,纪与棠早就看得透彻,明明就想要人陪,却又不肯主动说出口,还口是心非地假装坚强,纪与棠并不戳破她的心思,而是顺着她的话回答,“还没有。”
“怎么又不吃!”说到这里,赵暮夕瞬间变身“老妈子”,一股脑地说着,“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你想吃什么?这边什么都有,还是我看着给你买?”
一腔热情又换来了她云淡风轻的三个字:“不用了。”
赵暮夕被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她好担心纪与棠下一秒就要说:我还有事,你先走吧。她现在只是想有个人,可以陪自己说说话。
“还是吃点吧,到时候胃疼怎么办?你就等我一小下……”不由分说,赵暮夕忙着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这时她的手却被人拉住了,赵暮夕回过头,纪与棠正牵着她的手腕。
“我吃不惯外面的。”
“吃不惯……”她每天吃的都是高级料理,哪会吃得惯这些路边小摊,赵暮夕感觉自己的智商又掉线了,又把自己的生活方式代入到纪与棠身上,她们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赵暮夕失落地笑了笑,“那你回去记得吃点东西,我……”
“我想吃你做的。”
赵暮夕还未说完,就听到纪与棠说,我想吃你做的。
“我…做的?”赵暮夕重复一遍,想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纪与棠又说了一遍,“外面吃不惯,你做的比较合我胃口。”
“我……”赵暮夕一不留神就拴住了纪总的胃,她转过身将头靠在座椅上,乐呵呵地问,“我做菜就那么好吃啊?”
她现在的模样狼狈又滑稽,还有几分让人心疼,纪与棠朝她轻笑一声,果然是个不长记性的,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又开始在这里嬉皮笑脸地自恋。
“那……”现在她们只要下车,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是赵暮夕的出租房,除了林微,赵暮夕再没带过其他朋友去她那,她住在“贫民窟”,本来就是个秘密。赵暮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么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今晚赵暮夕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把纪大小姐往她的小蜗居里带,要知道纪总家的浴室比她那的客厅都要宽敞。
有些脏乱的水泥楼梯,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开锁办-证应有尽有,楼梯间的灯是感应的,时不时还会灭掉,没有电梯,赵暮夕领着纪与棠一直爬到了六楼,突然有些后悔,她是疯了吗?竟然带纪与棠来这里。
一定是疯了,纪与棠在这种地方,大概一刻钟也待不下去,赵暮夕的内心活动开始丰富起来,纪与棠的沉默让她胡思乱想了许多。
“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这是上楼后,赵暮夕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自嘲。
哪有人用“这种地方”来形容自己的住处,纪与棠用余光打量着这周遭的环境,凭赵暮夕的收入,她完全可以租个更好的公寓。
赵暮夕拉开有些锈迹斑驳的铁门,让纪与棠先进去,“你随便坐。”
除了客厅的一张小沙发可以坐,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了,纪与棠在沙发上坐下,房间里面和房间外面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房间里干净整洁,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清香,虽然谈不上什么装潢,也没什么家具,但看着也算简洁舒适。
“你先喝点水,我去换衣服。”赵暮夕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房子确实很小,只有一间卧室,纪与棠的目光落在鞋柜处,高跟鞋一双双都被码得整整齐齐,仔细一看,有两个女人的鞋子。
纪与棠抬起头,打量着这四十平左右的狭小空间,不难看出,这房间里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十分钟后,赵暮夕将自己简单“拾掇”了一下,身上换上了白t恤和小热裤,散乱的头发蓬蓬松松地盘了起来,脸上哭花的妆也卸得一干二净,换装以后,变得清爽许多。
只是脸上的巴掌印依然显眼。
赵暮夕拉开冰箱的门,里边空空如也,没什么吃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吃,家里没准备食材。
宽松的白t恤下,她的身形格外单薄,纪与棠恰看到她的背影,她太瘦了,那两条纤细的腿,像是随时要支撑不住她的身体,穿裙子时就显得刚刚好。
“只有下面条吃了……”赵暮夕手里捧着两个番茄,转过身无奈地说道。
“我随意。”
“你先吃点零食吧。”赵暮夕不爱吃零食,这些都是林微的,林微有时候也在她这边住,“我去煮面。”
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赵小姐还是居家型小女人,这点确实让纪与棠刮目相看,赵暮夕在厨房切着菜,纪与棠就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静静看她熟练切菜时的模样,纤瘦的手握着菜刀,一切动作都如行云流水。
赵暮夕回头看了纪与棠一眼,一不留神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纪与棠又这样看她,如果纪总是男人,赵暮夕铁定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这样的眼神,真的容易让人误会,赵暮夕很想知道,纪总聪明的脑袋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纪总……”赵暮夕磕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竹筷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走到纪与棠面前,优哉游哉地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老这么看我。”
纪与棠并不回避自己的目光,而是不急不缓,一句话损过去,“赵小姐还挺自信的。”
赵暮夕今天就和她杠上了,向前朝着她走近一步,“那你偷看我干什么?”
“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纪与棠仍是淡笑,说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托到自己面前,继续欣赏赵小姐这张精致的瓜子脸,要是没有那红指印,会更加赏心悦目。
赵暮夕手上的动作停了,身体突然紧绷起来,这是紧张的表现,她的脸近在咫尺…不得了,赵暮夕原本就想和纪与棠开个玩笑,现在反过来却被纪与棠调戏了,赵暮夕被她抬着下巴,和她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这纪总……不会真是弯的吧?
赵暮夕双手捧着瓷碗僵在原地,感觉她在慢慢向自己靠近,这不是错觉,她的鼻尖都快蹭到自己的脸颊了。
完了完了,弯了弯了,心跳好快。
这种气氛下,赵暮夕头脑一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没错,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闭上了眼睛!还有什么动作比这个更羞耻吗?!这个动作的潜台词无异于等于:吻我。
纪与棠含笑凑到她耳边,顿了片刻,才柔声说了一句,“面要煮糊了。”
“……”
耍了!又被耍了!
赵暮夕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刚刚纪与棠看她闭上眼睛,心里该怎么想?纪与棠这么恶趣味,估计就在这等着她,可她傻傻地又上了勾……
尴尬,赵暮夕觉得这一年的尴尬事加起来,也没有刚刚那么尴尬。
“那什么……你出去吧,这里油烟重。”赵暮夕只好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可纪与棠在笑,而且笑得很“灿烂”,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了。
“你快出去……”赵暮夕脸颊有些微红,推着她出厨房,“我十分钟就好。”
厨房里,一对情侣水杯成功吸引了纪总的注意,这时,纪与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两碗番茄鸡蛋面,再撒点油绿的葱花,卖相很好。
“将就着吃点吧,总比饿肚子强。”
赵暮夕总是喜欢磨叽纪与棠不吃晚饭,其实她自己也经常忘了,一个人吃饭难免随意些,饥一顿饱一顿都正常。但两个人就要好多了,吃起饭来也比一个人香,所以赵暮夕还挺喜欢林微来她这边串门。
“好吃吗?”
“嗯。”纪与棠吃着暖暖的面条,果然赵暮夕做什么都合她胃口,尽管只是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
赵暮夕吸溜着面条,又喝口汤,时不时再偷瞄纪与棠两眼,她今天胃口好像还不错。
纪与棠见赵暮夕捧着水杯喝水,想起厨房里还有另一个情侣款,再加上门口鞋柜的那些鞋子,“你不是一个人住?”
“嗯?”赵暮夕停下筷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一个人住,但我朋友有时候会来这边……”
“朋友?”纪与棠莫名敏感这个话题,她刚刚去洗手间洗手时,牙刷和毛巾都是双人份。
“你见过她。”想起上次在酒吧的事情,赵暮夕觉得还有几分搞笑,她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和纪与棠闲扯着,“就是上次在酒吧,她和贺总在一起……”
纪与棠有印象,那个化着烟熏妆,身材火辣的女人。
说完,赵暮夕觉得哪里不对劲,贺齐可是纪与棠的未婚夫,在纪总面前再提这茬,好像不太合适。但纪与棠和贺齐的关系也是个迷,“你……真打算和贺总结婚吗?”
“怎么,你想来参加婚礼?”纪与棠很悠闲地喝着汤。
“我的意思是……”贺齐是个渣男啊,赵暮夕说一半没说,纪与棠可比自己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家的家务事,也不是自己一个外人能插手的,“没什么,吃面……”
安静了一阵,赵暮夕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捧着水杯继续喝水。
纪与棠瞟着她手里的粉色水杯,随口问了一句,“她是你女朋友?”
“啊?”赵暮夕喝完水后,茫茫然地望着纪与棠,她没太听清楚,“你说什么?”
纪总办事讲究效率,很少把话说两遍,但是这一次,“她是你女朋友吗?”
一字一句,这回赵暮夕听得很清楚,纪与棠口里的“她”,应该是指林微,女朋友……开什么玩笑。
赵暮夕放下水杯,用掌心托着脑袋,苦笑着说,“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弯的?”
纪与棠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十分认真地在回答这个问题,“像。”
“……”赵暮夕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敢情在纪总眼里,自己一直是弯的?赵小姐还企图解释什么,“我之前都是装的,你以为我想啊,我对女人又不感兴趣……”
“是吗?”
这满是怀疑的语气是闹哪样,赵暮夕清了清嗓子,“当然……开玩笑的事情,你还当真了……”
不过,赵小姐刚刚闭上眼睛时,看着可不太像开玩笑,赵暮夕现在就算不弯,也直不到哪去。
“我要是弯的,早就对你下手了……”赵暮夕越说,越像是欲盖弥彰,索性又捧着水杯喝起水来。
“我看你是不敢。”
“咳……吃完了吧,吃完我收了。”赵暮夕起身收拾这餐桌,生硬地把话题带了过去,不想再和纪总探讨“弯直”问题,赵暮夕还觉得她才是弯的呢。
“赵暮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啊……”赵暮夕起身捧着碗往厨房走。
“她真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你好无聊啊……”还说不信了,赵暮夕把碗筷送进洗碗槽,拧开水龙头,洗起碗来,水流哗哗的,赵暮夕想着……那个问题,纪与棠问了三遍,她什么意思?
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赵暮夕总感觉纪与棠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本来还不觉得,但是赵暮夕慢慢发觉,从h市回来以后,纪总就一直在主动联系自己。
等赵暮夕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时,纪与棠才站起身,“我该走了。”
“我送你下去。”
“对了。”纪与棠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拿出钱包……
赵暮夕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纪总就抽出了一叠红色钞票。
“你先拿着。”
又是这样……
有钱了不起么。
赵暮夕没接,脸色瞬间就变了,自己果然在瞎想,纪大小姐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花钱在她身上买个消遣,可能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吃吃她做的粗茶淡饭,觉得新鲜。
可赵暮夕现在还记得,她那天打电话跟自己说,不会有下次了,所以现在又算什么?
纪与棠将两千块现金放在餐桌上,“这是上次的报酬,这儿只有两千,剩下的我下次再给你。”
上次煲粥的报酬,赵暮夕原以为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纪与棠今晚又提起这茬,赵暮夕冷着脸,把钱朝她推过去,“我说过不用给钱。”
“既然我答应了给你,就一定会给你,这是我的原则。这些钱,你想花就花,想扔就扔,都是你的权利。”纪与棠又笑了笑,“我说过,不会再有下次,所以今晚这顿饭,赵小姐不会再算我钱了吧?”
“纪总……”和她聊天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句会蹦出什么,赵暮夕原本心里还气着,这时又有点暖,“可是……”
“这是你应得的,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赵暮夕送纪与棠下楼,一路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现在的确很需要钱,而这两万块对她来说,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你上去吧。”现在还没到夏天,早晚温差有些大,纪与棠见她光着两条腿,都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赵暮夕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开车小心。”
“脸上记得擦点药。”纪与棠看她脸上,肿虽然消了点,但指印还是清晰可见。
“好。”
赵暮夕看着纪与棠上了车,磨蹭了一会儿又跟了上去,趴在车窗旁,“纪总,你下次如果再过来,我给你好好做顿饭~”
“到时候再说。”
汽车开走了,只留下一阵尾气。赵暮夕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纪总今天能在她的小破屋里呆一个小时,就已经是奇迹了,还下次再来,她刚刚怎么说出口的……
回到家,赵暮夕拿起餐桌上的那两千块钱,想起一个问题,纪与棠要给她钱,直接转到她银行账户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给现金?
“……这儿只有两千,剩下的我下次再给你。”
下次再给……这样的套路,赵暮夕怎么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晚上十点,练习室里,纪与潞的乐队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明天就是乐队走出学校的第一场演出。
明明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却梳着脏辫,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纪与潞打小就保持着高调的作风,二十几岁了还像是在叛逆期,纪家还没有谁能管得住这位二小姐。
熟悉的人都说,纪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
颜音带着口罩走进练习室时,纪与潞正唱到,颜音摘下口罩,笑着给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纪与潞这么多年都没变,从小就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当初她和纪与潞走得近,一开始还是因为纪与棠,后来两人玩着越发投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十七岁那年,颜音第一次告诉纪与潞,自己喜欢她姐时,纪与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靠!你怎么没看上我?
也是从那时起,纪与潞就各种帮着颜音,想着法子想把她姐“掰弯”,只可惜好几年过去了,掰弯她姐的进度条还是没怎么动。
歌还没排完,纪与潞就比着手势让大家暂停一下,然后朝颜音跑了过去,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小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的飞机,就来找你了。明天你不是要演出吗?我和剧组请了两天假,特意回来看你。”
“啊~”纪与潞抱着她撒娇说着,“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颜音揪着纪与潞的小辫子,她比纪与潞还要小半岁,但纪与潞倒是像她妹妹一样,“大家都等着你排练呢。”
“不排了不排了,好久没见你,想死你了,我们喝点东西去~”纪与潞任性得很,拉着颜音就要出去,“我看你特意回来不是想我,是想我姐吧?”
“你说什么呢。”
“你敢说你不想我姐?”
想又怎么样,说起这件事情,颜音就郁闷,“别开玩笑,你姐都要结婚了。”
“走,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校外的二十四小时甜品店,她们点了两杯果茶喝着。
“跟你说,我姐没跟贺齐在一起,他们不可能结婚……”纪与潞咬着吸管,这个消息她也是软磨硬泡从纪与棠那问出来的,“他们订婚是我爷爷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爷爷现在身体不好……”
撮合纪与棠和贺齐是纪董事长的意思,老爷子前几年就得了肺癌,现在也没剩多少日子了,大家也是想了了老人家的心愿。
“真的吗?”
“千真万确,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追我姐吧!”说着,纪与潞从包里拿出两张门票,“这是我明天演出的门票,连号的,你带着我姐过来哦。”
因为是纪与潞的第一次正式演出,所以纪与棠肯定会过来,纪与潞考虑得很周到,颜音收下两张门票,“与潞,谢谢。”
“你跟我还说什么谢谢,真的是。”
“请我看演出?你脑子没发烧吧……”赵暮夕故意在林微额头上摸了摸,“还是贵宾席!”
“要不是没对象约,谁找你呀,去不去一句话。”
“当然去,免费的不去白不去。”赵暮夕很了解林微,她有钱会买鞋买包,绝对不会去买演出门票,“大微,这票谁给你的?”
“二小姐给我的,今晚是二小姐专场。”
二小姐等于纪家二小姐等于纪与潞,纪与潞和林微的交情很好,不少生意都是纪与潞介绍的。和林微聊天时,林微经常会提到这个人,所以赵暮夕对纪与潞并不陌生,只是没见过面罢了。
赵暮夕攥着那张门票,自家妹妹的演出,那纪与棠会去吗?
答案是肯定的。
在演出会场的检票口,赵暮夕遇见了纪与棠,准确的说,是纪与棠先看见她的。
那个时候,赵暮夕正在吃着林微给她喂过来的冰淇淋。
“抹茶的好吃,再给我吃一口。”
林微嫌弃赵暮夕,“一口咬一半,想吃自己再买一个。”
“就咬一小口……”
赵暮夕只顾着和林微开玩笑,都没注意到一米开外,一双眼睛在她身上盯了五秒以上。
是纪与棠先跟她打的招呼,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句,“赵暮夕。”
赵暮夕转过身看向她时,嘴里含了一大口抹茶冰淇淋,牙都要冻掉了,她一口气吞下,“纪总……”
“你朋友吗?”一旁的颜音轻声问纪与棠。
“我们进去吧。”
她踩着高跟鞋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身边跟了一个戴口罩的女孩,她没再打招呼,赵暮夕只能看到她转身的背影,纪总的心思千万别猜,一定要习惯她的时冷时热。
“你和纪大小姐还真是有缘啊~”纪与棠走后,林微用肩膀蹭了蹭赵暮夕,眉飞色舞地说道。
演出八点开始,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
赵暮夕挽着林微,两人入了场,还真是巧了,和纪总刚好坐在一排,只不过她们中间还隔了一个人。
又见面了,赵暮夕只是朝纪与棠笑了笑,然后在颜音旁边坐下,颜音还是戴着口罩,只要是公共场合,她很少摘下。
就在离开场还有三分钟的时候,纪与棠突然扭过头凑道颜音耳边,“小音,我们换个位置。”
颜音迟疑了一下,也没想太多,“好啊。”
身旁的人突然站起了身,赵暮夕下意识往左边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她们交换了位置,接着纪总面带笑容地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优雅地将左腿架在右腿之上,认真地盯着舞台方向。
会场很嘈杂,普通的交流根本就听不清,得贴着耳朵说才行,所以赵暮夕没和纪与棠说什么,总不至于趴到纪与棠的耳边,最后就说一句“纪总,这么巧啊”。
纪与潞是主唱,今天晚上有十三首歌,临时表演还不算,她能练到今天,也是吃了苦头的。
赵暮夕看着舞台上一身朋克打扮的女孩,真不敢相信这就是纪总的妹妹,她们俩除了名字和性别,真是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现场的氛围很high,就连平时不怎么接触摇滚的赵暮夕,也趁今晚感受了一次以前从未感受过的音乐氛围。
演出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赵暮夕感觉自己的胳膊肘被人推了推,她偏过头,恰好看到纪与棠起身……
赵暮夕以为是纪与棠不小心蹭到了自己,于是回过头继续看演出,没两秒,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纪总。
赵暮夕攥着手机,抬头四处张望,发现纪与棠站在不远处的过道处。
她好像是在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来了,给自己捏捏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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