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清晨。
陈沐盘膝坐在竹楼卧室蒲团上。
巴掌大黑色月刃和白色骨球，游鱼一般你追我赶，在半空灵动飘飞。
好半晌，陈沐睁开眼，结束今日份养灵咒。
吃过早饭后，陈沐躺进一把竹制摇摇椅，拿着一卷皮质《东岭药石图鉴》津津有味的看。
东岭连绵数万里，气候潮湿温润，孕育出很多独特毒虫毒草。
这卷药石图鉴本是烟霞派收藏，记录三十九种东岭特有药草。
如今被传经院登记入册，他只用一枚白玉钱就买出复印本，用来增加制药术经验。
“师兄，我已查过，孙副都院的那个论道会应该没问题。”白修文快步走进竹楼。
陈沐指着矮几旁竹椅道：“坐，仔细说说。”
“多谢师兄。”白修文抱拳。
“孙副都院已在雾烟山举办十多次聚会。”
“参与人员大多出自巡查院。他们是攻破烟霞派第一线人员，当初估计抢了不少好东西。”
“销赃啊。”陈沐了然。
“不错。”白修文点头。
“我找了两个参与者打探，他门对论道小会多有称赞。”
“三天前，我还特意混进去查看了一番。”
陈沐不由侧目。
我只是让你打探点儿消息而已，你还亲身去，这么下本钱？
白修文呵呵一笑道：“除了要用论道做幌子，那里就像玉泉坊的一家商店。”
“我猜测，这论道小会，根本就是巡查、庶务、传经院私下合办，不然哪敢如此明目张胆。”
聚会背后当然有靠山。
那位孙副都院跟他显摆家世，就是告诉他，论道会有背景，安全。
“里面的人真诚热情，说话也好听。”
“东西也不错，秘法秘术，法器药材，驱虫丹丸，五花八门。”
“除了要用道功，其他都挺好。”白修文一脸惋惜：“您真应该去看一看。”
闷头炼丹一个半月，陈沐也有些烦。
有靠山，有参与者夸赞，白修文还亲自去探了探，那论道小会看来确实很安全。
“稍后我就去看看。”陈沐摊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白修文。
“里面是我对金珠法符的一点儿理解。或许能帮伱凝聚法符。”
饶是白修文一贯克制情绪，此刻依旧忍不住让笑容爬上脸。
忙前忙后四处查探，还不是为了学习炼丹。
跟对人啦！
齐师兄可没这么大方！
“多谢师兄！”白修文立刻站起，恭敬抱拳行礼。
陈沐混不在意摆手：“你满意就行。”
不过金珠法符理解而已，甚至连辟谷丹炼制都不涉及。
用这些信息换取白修为帮忙探听信息，陈沐觉得很划算。
以前去茶楼搜集消息，不还得买点儿茶水点心？
当然，他顺手偷学人家点心配方的事儿得另算。
……
雾烟山南面山腰处有一片开阔广场，其南北各有一条五米宽石阶，分别延伸向山顶和山脚。
广场四周修建一圈高矮不一建筑，是前烟霞派弟子主要活动区域。
西南角有一座白墙黑瓦两层建筑。
整个二层左右通透，除了几根承重立柱，再无隔断。
“各位，等会儿有位新同道要来。”孙无焕脸色肃然。
“这位同道是个炼丹师，你们对人家要客气一点。”他瞪着屋内十几个人叮嘱。
“可惜了了，一位潜在豪客……”
“唉，我昨晚才编了个有关法器来历的小故事，用不上啦。”
“都院，我们可以不糊弄他，但您总不能挡着人家主动买货吧？”
“对对对，他要是自己主动买呢？”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试探。
孙无焕瞪大眼睛，满脸肃然的一个个看过去。
刚才还乱糟糟的众人顿时不敢说话。
孙无焕却突然咧嘴一笑：“我是要你们拿出看家本领，给我使劲的下套忽悠！”
“要让他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尽可能吃下去。”
“吃到他撑住，吃到他撑到嗓子眼，吃到他兜里的四千多道功全花光！”
众人：“……”
“哈！”
“都院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招待这个冤大头！哈哈……”
刚来到楼下的陈沐：“……”
我特么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呦！这不是陈师弟吗，赶紧上来啊！”二楼窗口，孙无焕大胖脸上满是热情笑容。
“茶水早备好，同道已来齐，就等你啦！”
陈沐嘴角顿时一抽。
……
“道友，花点儿道功算什么，学了我这阴风鬼吼秘法，气脉悠长，炼丹更顺畅，几炉丹药不就赚回来了吗。”
“道友，你要学会分配道功，存下一半抵抗风险，另一半就要大胆的花出去增强自己安全。把我这三彩土龟甲穿身上，丹炉炸了都不怕！”
“丹炉炸了？道友，东岭特有黄泥炼丹炉考虑一下……”
“炼丹师秘传手札，密文记录，你值得拥有……”
陈沐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看着一个个满眼热切的同道。
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堆卖保险的给围了似的。
无处可逃啊！
他连忙买下那本满是鬼画符的炼丹师手札，灰溜溜的跑了。
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被这群人忽悠成穷光蛋。
……
深夜，雾烟山地下。
一条四五米高拱形隧道内，脚步声突兀响起。
幽绿色光亮由远及近，一点点蔓延而来。
身穿翠绿衣袍，须发皆白，身形宛若十一二岁孩童的辛牙飘飞半空。
三团人头大火焰在其身后无声燃烧，照亮洞窟。
“这祭台隧道，不是最近挖的吧？”辛牙斜眼看着身旁魁梧壮汉：“你是不是早就在雾烟山布置两仪化生禁法？”
魏东来满是刺青的脸上面无表情：“矿洞而已。”
“呵……”
“要是你那些门人弟子、治下山民们知晓，你魏派主一直把他们当祭品，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辛牙冷笑。
魏东来眼珠转动，瞥了一眼辛牙：“大概和那些百虫谷里，被你种了蛊虫的弟子山民想的差不多。”
辛牙身形一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没多久，两人来到隧道尽头。
“祭台隧道还要继续挖，但刘玲就在山上坐镇，秘法轰击容易被察觉，我需要你那些虫傀来帮我挖洞。”魏东来抽出别在腰间的一卷兽皮递给辛牙。
“事成以后，我要一半的混元之气。”辛牙捏着兽皮，盯着魏东来道。
魏东来瞥一眼辛牙。
“一座大山的灵机，会换来大量混元之气，足够三五人洗炼神窍所用。”魏东来混不在意：“我只要我那部分。”
“剩下的，只要你能收的住拿的走，你随意。”
辛牙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右手一番，一把黑色甲虫出现。
随手扔进身后绿色火焰内烧成灰烬。
伴随点点翠绿荧光，灰烬迅速向山洞弥漫。
踏踏踏……
一连串整齐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一个个身穿破烂兽皮衣衫，神情木讷的人影从隧洞内走出。
五个壮汉走出人群，径直走到隧道尽头，双手抬起，向着坚硬泥土轻轻一探。
指甲黝黑的手掌好似宝刀利剑，一下没入洞壁，迅速挖下一块泥土。
后续人员一言不发上前，用竹篓装起泥土就递给身后之人。
如此一人传一人，竟用人力组成一条挖洞流水线。
隧洞顿时被快速向前推进。
“没有法力波动，动静也小，这下就不怕被人发现。”魏东来顿时满意点头。
辛牙瞥一眼魏东来，满脸自得：“放心吧。有这些虫傀在，定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禁法祭台给你挖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轻微的无形波动突然一扫而过。
就好似一个无形大球，骤然从两人身边扩散而去。
辛牙浑身一滞。
被发现啦？！
魏东来脸色顿时阴狠起来。
……
地下密室内，陈沐僵硬的坐在软榻上。
手里的谛听法还没来的及散去。
就在刚才，他通过谛听法反馈，在地下发现了两个障碍物。
那种受到干扰，好似信号杂乱所导致的声音和画面，让陈沐瞳孔骤然一缩。
地下……竟藏着两个凝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