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站在这儿面朝太阳,镜头要给到我的全身背影,然后切远景。”
陆淼不放心,现场走位又说了一遍。
“在我转身从这里走到这里时,镜头要一直跟着我,但是聚焦不能直接落在我身上,要越过我将那一片收容进镜头。”
陆淼旋身朝远处指了一下,负责录相的同志立马会意点头:
“明白的陆主任。”
“好。”
陆淼颔首,接着说道:
“在我站定之后,聚焦要落在我身上,画面分镜最好给到我腰线以上的上半身,等我念完词就算结束。没问题就先开机过一遍,正好找找距离角度和感觉。”
“是。”
陆淼话音落下,抱相机的抱相机,提摄像机的提摄像机,拿打光板的拿打光本。
现场一行人立马行动起来。
来回过了三四遍,一次又一次的调整,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些底。
七点一刻,红彤彤的太阳终于上升到了理想高度。
陆淼不敢迟疑,解了盘扣脱去外衣长褂交给于红。
她整理好头发站到点上。
回头刚要说准备开始,一抬眼便见身后几人包括于红在内,都涨红了脸,没一个敢正眼看她。
即使是对走在社会前端的通讯社录像师来说,勾勒出明晃晃的胸、腰臀曲线的旗袍,也实属过于超前。
没有一个人好意思看陆淼。
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被扣上“流氓无耻之徒”的标签。
陆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严肃地呵斥了一声:
“都愣着做什么?只有三五分钟的时间,要是不能一次齐活儿,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哦哦、是……”
现场手忙脚乱的动了起来。
即便刚才演示了好几遍,正式开拍收录画面时,还是失误了好几次,每次镜头都是跟不上。
或许真的是旗袍带来的冲击压力太大。
眼看都要错过最佳时机了,最后一次,陆淼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偏偏就是这一次,最为顺利。
万春亭。
这里不仅是景山公园的最高点,更是整个京北的中心点。
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故宫。
这就是陆淼要的。
于是乎,镜头便收容到了这样一幕:
朝阳红日之下,女人莲步转身。
侧身行走之间,整座故宫的远景画面下,曲线优美曼妙的身影似影如梦。
而当那道婀娜的身影站定面朝镜头时,画面骤然清晰,锁定在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上。
“chinesesilk,anastonishingmiracleoftheeast,welesyourarrivalforapersonalexperienceandappreciation.”
——华国丝绸,东方的惊世奇迹,欢迎您的到来,亲身体验和品鉴。
缓缓升起的旭日代表着新华国。
巍峨辉煌的紫荆城皇宫,是满屏幕的文化底蕴。
而这一句话,更将内容推到了更高层的境界。
引导国际友人前来观光也好,欣赏也罢,以创造更多的建交和贸易价值。
镜头里女人浅浅一笑,唇红齿白。
天时,地利,人和。
她仿佛样样都占到了。
这个时候的光线也是最好的。
自然光配合着锡纸打光板,
雪肤乌发,素色旗袍贴合着曼妙曲线,一头如瀑长发柔顺披肩。
晨风起,几缕发丝微漾。
唇角弯弯尽显东方柔美的面孔上,沿着原生纤细的眉形往外拓展,稍稍描粗了一点。
便就少了平日里的小巧秀美。
继而展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明艳、端庄与大气。
月色,雪色,人间第三绝色,不外乎于此。
摄影师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捕捉这一珍稀画面。
录像师则提着录像机,呆呆站在原地忘了反应。短暂之间,就连席律风也愣住了。
席律风定定地望着陆淼。
美吗?
当然。
从始至终,席律风从来都没有否认过陆淼的美。
甚至单单一个“美”字,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
是惊艳。
出色的容貌,特有的气质,足以惊艳多少人的一生……
但仿佛此时此刻,席律风才真的意识到陆淼身上吸引他的,到底是什么。
容貌固然有加持分。
可若只看一张脸,未免太过肤浅。
她真正出色能够吸引他的,是自信,是果敢。
是硬气,是敢于说“不”……
录像师没有喊“停”,陆淼以为还在收录画面,便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别人被她笑容里的明艳与风情蛊惑。
而席律风,却迷恋上了更深层的东西。
他,一直追求的东西。
“好了吗?”
等了好久没听见喊停,陆淼绷不住的主动问了一句。
“好、好了。”
录像师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我看看?”
陆淼凑近录像师,透过设备的小显示屏看回放。
席律风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心情十分复杂。
陆淼很满意这一段素材,录制的动作到这一步便就完成了。
但是还需要拍摄部分照片。
影像内容针对国际,照片则在后续要递交到人民报社那边。
景山公园内,就有不少现成的古典建筑。
赶在开园游客们进来前,完成拍摄。
陆淼从于红手里接过长衫套上,将高跟鞋换成平底鞋。
一行人收拾收拾下山返程。
回到社里,陆淼跟着去了摄影部,之后连轴转,亲自盯梢剪带子。
她穿着长褂,看不见里头的旗袍。
可脸上描着妆,明艳动人走在哪里,旁人的视线就聚集在哪里。
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
只等她每每从回廊里走过,便立即从工作间探出脑袋去打量。
而在这期间,四楼的某间办公室里,也正进行了一次隐秘的对话:
“你决定好了?”
“嗯。”
鬓发斑白的老者推了一下眼镜,语调沉沉道:
“现在还不是实行计划最好的时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提前吗?”
办公室里静默一片,无人应答。
最终还是老者叹气,主动问道:
“是小陆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这次利落应了声:
“是。”
老者摘下眼镜,似乎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闭目蹙眉揉起了两边太阳穴。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希望你把握好分寸,不要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