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漾走后,家里重新归于平静,多余的灯被关上,只留下一室亮光。
孟与歌每月按照市场价付房租,之前林知漾心情不好,她为了陪她没搬出去。但看眼下的趋势,林知漾心情好了,她更没有搬走的必要。
她有了别的住处。
心里更多的是为朋友高兴,尽管她们前路渺茫,但那是将来的事情,需要林知漾自己去走这一程,她只有祝福和陪伴。
八点差五分时,她收到何沁发来的压缩文件,后面跟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组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孟与歌没有理她,把里面的图看了一遍,指出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让她充分利用周末时间。
“今天先早点休息。”
何沁发了个“收到”,继续死缠烂打:“童言无忌惹,呜呜呜组长不要怪人家,我是跟美女姐姐开玩笑的。组长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何沁,你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了。”
“组长是夸我的图修得好吗?(害羞)”
“不,是马屁拍得好。”
孟与歌刚想挑起嘴角笑,瞬间被伤口制服,疼得面无表情,手抓床单。
平复下来,她敲字过去:“快大学毕业的人了,好意思说自己童言无忌,乱用成语。还有,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编排我,就连续加班一个月。”
“呜呜,知道了,我不敢了!”
孟与歌将处理工作的笔记本合上,手机已经熄了屏,她静静躺在床上,感受着拔牙后口腔里的疼,连带着头昏喉咙痛。
每当工作处理完,哪怕林知漾在家,她也难以避免百无聊赖的心境。
人类终身都在与孤独与热闹作战。
何沁是什么心思,她并不知晓,或许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对年纪长的人天然崇敬,加上喜欢耍宝卖乖而已。
不得不说,自此何沁来办公室后,办公室里每天都充斥着欢声笑语。在走廊就能听见里面的爆笑声,何沁的最突出,银铃般清脆却不聒噪。
哪怕是交代工作,她也能把人逗乐。
前几天孟与歌想让她跑腿送个文件,于是发消息问她在干什么。
何沁秒回了个表情包:枕头边,手心抵手心交握着的两只手,配字“正在忙”。
孟与歌岂会没看懂这种“车”,无比严肃地交代她:“工作时间,不许发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发给她就算了,难道给上面领导,也是发这些东西。
何沁天然有着逗人笑,让人生不起气的本事,是个很好的姑娘。
但孟与歌希望她们的关系纯粹一点。
同事之间的工作配合足矣。
她没有力气去陪一个小孩成长,明知不可能却还去尝试,撞个头破血流,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事情,经历过一次足以。
好不容易忍着疼意,快要睡过去时,手机震动,她似乎有预感地睁开眼,解锁。
何沁说:“组长,周末可真讨厌,又要工作又见不到你。”
孟与歌已经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的赌气模样,不禁好笑。
眸光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
她没有回复。
郁澈能一本正经撩人的本事,林知漾的心跳快得不成样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挑地低柔笑问:“味道怎么样?”
她说着把衣摆理好,被温热的小舌舔过的地方还湿着,刻意没有擦。
她的话太直白,下意识做出这种事的郁澈陡然红了脸,直腰站起来。
对啊,她为什么要舔林知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但不可否认,真的很诱人。
她红着耳朵却表情冷淡的样子让林知漾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也想尝尝郁澈的味道。
揽着腰将人往怀里带,径直吻住她的唇,郁澈先是一僵,渐渐放松下来,阖上眸,任她攫取她的呼吸。
林知漾吻得霸道,灵巧而热情,郁澈很快感到腿发软,有些受不住地急促了喘息。心里,却满足地快要溢出来。
在梦里,怀着难过而期待的场景出现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咫尺之内艳丽的面容。
这人的骨相和皮相当真是好看。
比梦里还要好看。
林知漾将郁澈在她身上点的火放回去,笑着评价:“郁老师真甜。”
或许是为一句平日听惯了此时却不合时宜的“郁老师”,或许是为一个“甜”字,郁澈脸上灼热的温度就没有下去过。
她说:“不要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喊我老师。”她又没教过她什么。
明明,林知漾才是她的老师。
林知漾知道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想起自己神圣的职业,戏谑地笑,“好啊,那我喊什么?郁澈?姐姐?”
郁澈的表情似乎在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老师。
林知漾牵着人往客厅里去:“你晚上吃的什么?”
“煮了面条。”
“这么凑合?”
“没什么胃口,你呢?”
“白粥。”
“……”她没资格说她。
林知漾解释:“孟与歌拔完牙只能吃流食,给她煮了粥,我顺便吃了一点。”
郁澈心觉她对朋友都很好,想起下午出去采购的东西,佯装无意:“喝饮料吗?”
说着引林知漾去厨房,打开冰箱门,她专门留了一个格子来放林知漾爱喝的饮料。
林知漾跟上来,从她平静神情里看出些什么,眼里明明是高兴的,嘴上却说:“不是说不健康吗?故意引诱我喝不健康的东西,居心何在?”
这人太会胡搅蛮缠,郁澈淡淡地看她眼:“不喝?”
“喝!”林知漾拿了瓶水蜜桃味的气泡水出来,还不忘说:“不错,没买酒啊。”
不自然地关上冰箱门,难以想象,一个星期以前,她最期待的事情居然是喝醉。
不过是几个日夜过去,心境大不相同。
“你的裙子,我洗好晒干挂起来了了。”
林知漾受宠若惊:“这么好?”
郁澈对她好得像场梦一样,失而复得到的东西比原先多得多,难道这就是谈恋爱的待遇?
只是洗了一件衣服,就夸张至此,林知漾也真好收买。
在客厅里晃了一会,林知漾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就寝,坏心又起:“所以我的马甲线好看吗?”
郁澈怔然,还是道:“没注意。”
“?”林知漾笑了,第三遍问:“那你在注意什么?”
“非礼勿视。”
好一个“非礼勿视”,她直直地凝望郁澈:“所以直接上嘴啊。”
恼羞成怒地剜了她眼,林知漾立即说:“好好好,不说了。”,
她爱恋地抚摸着郁澈的头,语气暧昧:“毕竟我舔你全身的时候都没说为什么。”
昨晚的记忆接踵而来,郁澈不想失态,也彻底听不下去了,拍开她的手进了卧室。
林知漾细心地在厨房与客厅检查一遍,关上外面的灯,进到郁澈房间,非常自觉地去洗漱。
她的毛巾、牙刷都是新的,跟郁澈是同款,摆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老夫老妻。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洗完出来,郁澈正在床头坐躺着看论文,姿态虽然随意,但表情是副严谨的老教授样。
林知漾看她在忙,暂时没过去打扰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打开游戏玩了两局。
第三局结束时,郁澈正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还要玩多久。”
林知漾当即退出界面,开心地上了床。
郁澈暗暗下定决心,在林知漾的手伸过去时,牵住她,“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林知漾好说话得很:“说啊,我肯定知无不言。”
郁澈弯下腰,靠近她说:“几个月前,我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方才林知漾提酒的事,她还是想知道,那五分钟,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眨了眨眼睛,林知漾心下了然,酒鬼当时喝断片了,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但那些醉后的,崩溃的,恳求的,被她这种心狠的人忽视的真情流露,不该被清醒时的郁澈知晓。
她眼神飘忽的样子让郁澈看出来她不想讲,于是更想知道:“你刚才答应过我知无不言的。”
林知漾诡辩:“但我没答应立即告诉你啊,现在不想说。”
“为什么不说?”
“我要想一想,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她伏在郁澈的腿上,笑得像个妖精一样:“说不定你亲我一口,我就能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会忘,明知她在骗人,郁澈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她甘心上当,俯身下去,在林知漾的额头上轻轻覆了一个吻。
“说吧。”
这个吻可太干净了,林知漾大失所望,“我是说,说不定……”
蹙眉,眸子里又恼又委屈,想拧她两下,又根本下不去手:“快告诉我。”
林知漾心软得一塌糊涂,哄诱道:“你好好表现,满意了再跟你说。”
月光被隔绝在房间外,清朗的夜无端起了风雨,水声潺潺打在屋檐上。
女人的脸上是平日看不见的妩媚,微微启唇,颤抖着在心爱之人的掌心绽放。
她紧紧搂住林知漾。
林知漾沉醉于她美好的反馈,咬在她耳边用气音说:“宝贝,真棒。”
称呼让郁澈一滞,难以抑制地在心里涌起的浪潮,远比身体上来得更强烈。
静下之后,林知漾坐直,固执地让她看自己腹部,“我练了很久,看清楚了。”
“好看。”郁澈的声音喑哑柔媚,微微一拧就能挤出风情,“告诉我。”
林知漾见她惦记,也不多遮掩:没说什么,你给我打电话,但一直不出声,我有点着急。后来你就说你很想我,想见见我之类的。”
她有所保留和美化,但意思是一样的。
郁澈半信半疑:“五分多钟,只说了这个吗?”
“喝醉的人,都是车轱辘子话,翻来覆去。”林知漾的指尖点在她的眉心上:“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借酒消愁,哪怕……”
她本想说哪怕我们再次分开,你也不能伤害自己。但假设的话还没出口,郁澈便神色一凛,严肃而冷然地看着她,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她说:“如果没有愁,就不用消。”
林知漾:“好。”她会努力地,让郁澈不再需要酒精。
昨晚结束得早,睡得也早,郁澈照例比林知漾早醒,看着她的睡颜。
呼吸均匀,香甜沉浸,浓艳的五官,睡着的时候却清丽柔和。或许是因为,那双含情脉脉地桃花眼被藏了起来。
郁澈笑了一下。
在林知漾身边,她愈来愈频繁的失眠,好像都没了动静。
她下床做了早餐,泡好咖啡,忙完准备喊林知漾起床,却看见郁欣三十分钟前发的信息:“周末你在家吧,爸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一时手脚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高估自己了,昨晚忙到太晚,没写完就睡着了,早上定闹钟爬起来继续。太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