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吞噬的少年,
阳光也不会再光顾。
………………
回到别墅里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但别墅里依旧空荡荡的,饭菜像是凭空出现。
进来的只有江溺顾池,司机送完他们就离开了。
顾池刚吐完不久,现在胃里还难受着,因此并没有什么胃口,况且和江溺坐在一起吃,不反胃都算好的了。
可这个人就是喜欢强迫他,他不想做的事,江溺就非逼着他做。
看别人进退两难,好像是他的乐趣。
“喜欢吃什么?明天我让他帮你做。”江溺坐在对面给顾池夹了一块排骨,柔声说。
顾池皱了皱眉,看着那块被江溺夹过的排骨,一边思考到底要不要吃,一边头也不抬道:“不用。”
江溺笑了笑,没说什么,又给他舀了一碗汤:“你身体不太好,多喝汤。”
他厌恶的推开,冷声道:“我有手。”
江溺又轻轻推回去,无奈道:“都说了,要听话。”
顾池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
他似乎很喜欢拿各种事情来威胁他。
这几天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他便和时光咖啡店的老板请了假,老板倒是很和蔼,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催他,只说他人来了就好。
所以顾池打算明天晚上下完晚自习就去。
却又怕江溺等不到人会掀了咖啡店,所以决定还是咬着牙和他说一遍。
“你以后别等我了,我有事。”顾池声音平淡,面无表情,说完也没看江溺。
江溺却奇怪的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说:“你去周鸿给你找的那家咖啡店?”
顾池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的抬头望向他,江溺的那双眼依旧深邃寒凉的可怕,带着让人心悸的黑暗。
他愣了下,沉声道:“什么意思?”
江溺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边,漫不经心的敲着,唇角带着笑意,看着顾池道:“你说呢?”
顾池没说话,捏紧了手心里的筷子,怒火突然自心底蔓延,焚烧着他的四肢百骸,他这辈子大概从没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然而怪物以折磨他为乐趣,顾池性子软,生气起来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再怎么怒火中烧,也没有任何杀伤力。
反正在江溺心里,生气的顾池才是他面前最真实的顾池,起码能对他有情绪,哪怕不是好的方向。
“我帮你辞了。”
语气倦松平淡,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甚至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那一瞬间怒火烧到了心底,然而又怎么会仅仅有愤怒。不甘、痛苦、畏惧、厌恶……在这一瞬全都如同哄水开闸般涌了出来,淹没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
顾池猛的将手中的瓷筷扔在了地上,站了起来,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江溺。
瓷器与地底相击,很快就不堪一击的碎成了无数片,声音清脆,事实残忍,如同江溺和顾池。
与此同时,江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脾气再怎么放软,顾池这么大的反应还是让江溺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潭底。
“江溺……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这么……变态。”顾池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带着人难以察觉的绝望。
江溺踢开凳子,走近了顾池,笑道:“小池,你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非要去打工干什么?”
顾池身边的人越多,江溺就越焦躁不安。
顾池是他的。
“江溺!你是什么都有,你可以拖着我,但我必须往前走!我迟早会摆脱你的!”顾池眼眶通红,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失态过。
有些东西如海水朝他兜头扑来,苦涩酸楚,其中百种滋味,只有他知道。
“摆脱我?”江溺语气冰凉,眼中的温和化作了铺天盖地的寒冰,凛冽入骨。
顾池死死盯着他,牙齿不断发颤,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下一秒江溺就已逼近过来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顾池下意识往后退,腰肢砰的一声撞在了桌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腰痛得发紧。
顾池的眼睛突然酸涩不已。
江溺却没有放过他,兀自沉浸在那满心的怒火中。
“顾池,你永远别想走。”江溺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语气冷到了极点。
餐桌上的碗盘勺筷都被江溺一手全都拂到了地上,汤汁饭粒溅了一地,瓷器相互碰撞挤压,有的试图与地面同归于尽,有的自相残杀。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地上已经乱成了什么样。
江溺将他推在了餐桌上。
伴随着衣料撕碎的声音,顾池面前投下的阴影也彻彻底底的将他包裹住了。
低沉的喘息纠缠在一起,再次成为那旖旎又令人反胃的噩梦。
顾池的所有推拒在江溺面前都简直不值一提,他总是能很好的把控他每一个动作,并且为他所用。
顾池就像他的牵线木偶,毫无反抗之力,除了任人摆布别无他法。
那些在此之前还幻想的逃离与未来,在被侵入那一刻都化为破影。
被深渊吞噬过的少年,阳光也不会再光顾。
黑暗太强大了,有时候光也无能为力。
这一夜从餐桌到沙发,楼下到楼上,顾池居然很清醒的承受了江溺的侵犯,从最初的疯狂挣扎到后来的麻木冷淡。
江溺的动作其实很温柔,小心翼翼的像对待自己的稀世珍宝。
尽管每一下都像是要将这个人彻底融入他的血肉中,与他合为一体。
江溺低沉的喘息不绝于耳,像极了黑暗降临时的哀鸣。
“……小池,你是我的。”江溺的声音微微颤着,嗓音哑到了极致。
这一夜他都在不断重复这句话,像警戒更像是昭告,仿佛多说一遍,顾池就真的成为了江溺的。
顾池的思维已经混乱不堪。
他却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残缺的灵魂去撞击完美的灵魂,除了同归于尽,就是后者与之同流合污。
………………
江溺又帮他请了一天假。
顾池的身体自上次在仓库之后就差了,昨晚又弄了很久,他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已近天亮,再睁眼就是下午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空阴阴郁郁,阴沉压抑。
顾池眯了眯眼,脑袋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他忍着全身酸痛从床上起来,下身隐秘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全身,嗓子也沙哑的几乎破声,干燥刺痛,顾池轻轻咳了一声,昏昏沉沉的穿上衣服,踉跄着捂着痛痹的胃去洗漱。
他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昨晚江溺抱着他去洗澡的时候就把那些东西吐的干干净净了,血都吐出来了总不能把胃也给吐出来。
但胃里依旧痉挛苦涩。
顾池唇色浅淡,脸色还是白的病态,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刷牙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还差点没站稳,碰倒了台子上的一堆瓶瓶罐罐。
他难耐的伸手一件件捡起来放好,又钻回了被子里,额角的汗全是凉的。
够来胃部一阵急剧痉挛,顾池居然被疼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
“……生理性胃痉挛,要你悠着点儿,不听医生的,小男孩迟早被你玩死。”
顾池耳边迷迷糊糊的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两个虽然模糊但高大修长的身影就站在他床边。
一个是江溺,一个不认识。
但是看到江溺就足以让他恐惧了。
“……你先出去吧,我来和他说说。”陌生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
江溺的身影顿了顿,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消失在了门口,顾池莫名松了口气。
他出去之后没多久床沿就往下塌陷了一下,顾池意识涣散的睁开眼,入眼是一个俊秀斯文的年轻男人,身着松松垮垮的休闲服,望向他时眼底是不同于江溺的温柔笑意,却莫名让人舒服。
顾池半张着眼,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你好顾池,我叫付冬,是江溺的……私人医生。”
付冬修过临床心理学,所以故意没说是江溺的朋友,要想让顾池对他更放松一点,就只能先暂时撇清和江溺之间的朋友关系,被伤害过的人,对伤害他的人的身边人也会有莫名的抗拒。
付冬只能尽量将顾池对自己的不适降到最低。
然而顾池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抗拒,听到他的话后也只是强撑着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气若游丝道:“……付医生,你好。”
很礼貌的少年。
付冬默默将江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这么好的孩子就毁他手里了。
医者仁心,作为医生的付冬也不例外。
因为顾池的良好教养,付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脑子转了一圈才笑道:“你还有什么地方不适吗?任何地方都没关系,我是医生,不忌讳。”
付冬说的是哪里他们都清楚。
顾池闭了闭眼,摇摇头咬牙道:“没有。”
从小接受的良好教养不允许他随便在谁面前袒露自己的私.处,更别说他现在对男人的靠近有多么厌恶。
付冬点点头,没有勉强,过了一会儿才试探道:“你……要不要坐起来,和我聊一聊你和江溺之间的事,他都告诉我了,我修过心理学,或许可以帮帮你。”
顾池想了想,没拒绝。
付冬便扶着他坐了起来。
顾池靠在床头,付冬这才第一次正面看清了这个俊朗的少年。少年面容温润,长相出尘清隽,脸色虽然苍白,那白皙的肌肤却更为细腻如玉,眼睫黑密,垂眸微颤时温顺的像只小猫,莫名平添一丝美感。
难怪江溺喜欢他喜欢的要死,不计任何代价要将人绑回家。
就连在社会飘荡许久见人无数的付冬都不得不承认顾池的容颜绝色。
这样的少年在学校怕是被人追疯了。
“能说说你对江溺的看法吗?”付冬两手交握在膝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足以让人卸下一切防备吐露心声。
听到江溺的名字,顾池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在陌生人面前倒还是强撑着保持了点基本素养,这点让付冬很佩服。
顾池强颜欢笑着,语气淡然:“没什么看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
付冬心中一沉,他猜想也许顾池会说江溺变态恶心神经病,会表现出本能的厌恶与抗拒,却没想到他会表现得这么平淡……不,具体来说是麻木。
这就难办了,真是这样的话,江溺大概没戏。
“你……厌恶他吗?”付冬仔细观察他眼底的情绪,似乎要从那清溪一般的眼眸里看出些什么不对来。
可惜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冰冷,就是麻木,死水一样平静无波。
“厌恶啊。”顾池笑道。
依旧是那么冷然,甚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淡淡笑意。
“但是有什么办法?你能帮我吗付医生?”顾池看着他。
“……帮你什么?”付冬疑惑。
“摆脱他。”
顾池敛去了笑意,满眼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