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丛因鸟语花香,小山坡的凉亭里坐立两人,雕刻精美的石桌上摆放着美味佳酿,还有三五小菜。
镇北侯给庄怀仁各自斟酒一杯,拿起玉做的杯子抿了一口果酒,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庄公还有酿酒的本领。”
“镇北侯秒赞,果酒虽是出自我家,但并非我酿制。”庄怀仁眼眸微动,看着面前的果酒知道镇北侯请他之前就将他底细摸清楚了,他也不惊讶。
镇北侯权势滔天,别说调查一个人的底细了,就算祖宗十八代做了什么事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他不客气的一口干了杯中酒,果酒虽然是自家酿制,但平时他也少喝,因为卖都不够。
只有李语琴雅兴高昂时,他才能坐在一旁喝点见底的。
镇北侯的一只手放在石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忽然开口道:“是我那儿媳妇?”
“噗!”庄怀仁心颤了下,一口果酒差点喷在镇北侯俊美的脸上,在镇北侯嫌弃的目光下拿帕子擦了下嘴巴,道:“什么儿媳妇?”
镇北侯出了名的洁癖,尽管没有喷到他,他还是拿出了干净的帕子擦拭衣服,不介意的在重复一次,“自然是我儿的媳妇。”
“呸,那是我孙女!”庄怀仁心咯噔一声,一双老成的目光探究的看着镇北侯,这是想炸他?
落雅村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哪怕镇北侯权势滔天但想调查清楚也得花费半个月的精力,这才几天。
然而,他低估了镇北侯的能力跟眼力。
镇北侯看着他过激的反应忽然哈哈大笑,兴致高昂的一口饮尽果酒,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绷了几年的心弦这一刻终于落回肚子。
他儿还活着,还娶了媳妇并且孕育一娃!
想到小豆丁白白嫩-嫩的脸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活泼可爱的性子他一颗硬汉的心就融化了。
那可爱的小人儿是他孙儿!
不在跟庄怀仁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他手玩弄着夜明珠,道:“这几年你对我儿的救命养育之恩,可全部算在我一人头上。”
“什么你儿?你儿早几年就在大火中死了。”庄怀仁心中连连震惊,但面上依旧平静,这厮太过狡猾了,竟然能从三两句话中就笃定褚南玹的身份。
谁说镇北侯只懂杀戮,真正了解镇北侯的人才知道镇北侯擅长的是攻于心计,能无形中将人想法看得一清二楚,这才是最恐怖的!
镇北侯敲击的手微停,冷冽的目光看向他,道:“庄公是装糊涂?我希望庄公能想好在回答。”
“……”庄怀仁语塞,知道早晚有一天褚南玹的身份被揭穿,可这来得也太快了。
几年不见,镇北侯越发让他琢磨不透了。
知道藏不住,他无奈的叹了一声,道:“当年的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我早已离开京城,今日哪怕你逼我承认也无济于事。”
当年发生的惨事他多少有耳闻,起初听闻时心中震惊愤怒,更不要提当事人的态度如何了。
这几年虽然跟褚南玹朝夕相处,但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主,若是褚南玹不想承认的事,旁人逼迫也不行。
他能想到的事情镇北侯怎么可能没想到?
镇北侯脸色晦暗不明,一双冷冽的目光朝着考场方向看去,久久发出一声长叹,一世英名的他缠绕上一丝寂寥悲凉。
“实不相瞒我还没见过那孩子,上次国子监本该有一面,可我想到当初亏欠他的,顿时心生退缩。”
此刻他不是什么镇北侯,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庄怀仁听完暗自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要说众多老朋友当众他最不想见的人便是镇北侯了。
不是他跟镇北侯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是有过节,而是现在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他已经习惯了一家人在一块的生活。
每每想到镇北侯的出现会带走褚南玹,甚至还有他孙女跟小太孙,他的心就闷得不行,像是有万斤重的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听到这句话他心平稳了许多,权势滔天的镇北侯又怎样?本质上还不是一个老父亲。
他是掰回一局,语气轻松不少,道:“你欠那孩子的何止是当年的事?你可知这几年他是怎么过来,而且最近镇北侯私生子的身份给他图添不少烦恼。”
作为耳听四方的镇北侯,对京城中的传言自然听过一些,只是对褚南玹私生子的身份他也很头痛。
“我派人压制过流言,但像是有人肆意作对,后来实在没办法……”
他也不想打扰到褚南玹,他亏欠褚南玹的已经够多了。
而且这件事对他也没好处,褚南玹什么性子他在了解不过,经过这件事,本就僵持的局面想进一步更难了。
庄怀仁拿出烟斗吸了一口,口吐白雾迷住双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有些疑惑,“什么人是你不能调查得到?不能铲除的。”
镇北侯无奈的摇头,苦笑一声:“世人只知道我实力雄厚,但世间有很多事我也无能为力。”
不然几年前又怎么会发生那一桩事。
怕庄怀仁误解,以为会牵连到他们,他双眼迸出一抹冷冽,保证道:“庄公放心,那些势力是冲着我来,不会威胁到你们,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不用。”庄怀仁罢手,调侃的看着一脸紧张的镇北侯,笑道:“我可不像你四处树敌,你的风吹草动说不定都瞒不过那些人,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镇北侯怔了下,想到庄怀仁能从悠悠众口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岂会没过人的本事。
他不在忧心,语气平和道:“庄公不妨跟我说说这几年发生的事吧,我想知道那孩子怎么过来的。”
庄怀仁看了他一眼,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道:“告诉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镇北侯道。
“第一不能插足破坏我们现在原有的家庭生活。”
镇北侯嘴角抽搐,这话听着怪别扭的,不过他答应了,“没问题,我不会逼迫他。”
除非褚南玹原谅他,愿意携一家三口回去。
“第二哪怕将来某一天他愿意回去,但我孙女跟小孙子是不会跟着去。”庄怀仁双眼散发一抹睿智的光芒,一把掐住了镇北侯心里的小九九。
“……不可能!”镇北侯蹙眉,想都不想的拒绝了,这些事只需要十几天他就能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我无可奉告。”庄怀仁吐了一口白烟,傲娇的翘起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