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皇后听到乾隆的话,

心中就是一凉。原本她还指望着,在经过先前那些事情后,乾隆在处理与令妃有关的事情上,

能够相对公正客观—些,

可到头来,这—切还是她的痴心妄想。

乾隆平日里总是对她说,她是皇后,

是六宫表率,

在处理公务之时,不可感情用事,

不可因个人喜恶而不公平地对待宫中的后妃。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都记在了心里。可到头来,感情用事的,

究竟是谁呢?

皇后脸上的异样之色,令妃看到了,乾隆也看到了。

令妃心中暗喜,

皇后处处都好,

只是这脾气太硬,哪怕是对着乾隆也软和不下来,

偏偏乾隆吃软不吃硬,

故而皇后才会这般不讨乾隆喜欢。这回,要是皇后没忍住心中的不忿,

跟乾隆闹起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然而,让令妃感到失望的是,皇后异样的神色只维持了须臾。很快,

她就回过神来,对着乾隆道:“皇上明鉴,臣妾绝对没有要害令妃的心思。”

乾隆点点头:“这—点,朕信。”

在乾隆眼中,皇后虽脾气耿直些,人品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应当不会使用这种腌臜手段。再说,皇后还特意免了令妃的请安,若是她真要害令妃,令妃都不往翊坤宫走了,她在自个儿宫中点含有麝香的熏香,又有什么用?

“只是,你做事不够细致,让令妃动了胎气也是事实,这—点,你可承认?”乾隆深深地看着皇后:“念在你是无心之失,你向令妃赔个不是,这事儿也就罢了。”说着,又趁机告诫皇后:“作为中宫之主,日后,你行事需得更加谨慎,哪怕是再微小的事,也不可轻忽了去。”

皇后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乾隆。乾隆对她的惩罚看似很轻,可若是她果真以皇后之尊向令妃赔不是——且还是当着六宫妃嫔的面,她身为皇后的威信必将遭受极大的打击,日后,她又该如管理后宫妃嫔?自开国以来,后宫之中,从来都是尊卑分明,还从来没有位尊者给位卑者赔不是的先例。倘若今儿个皇后给令妃赔了不是,这必将成为伴随她一辈子的污点。

不过是“无心之失”,尚且如此,若是她有意要对令妃不利,只怕等着她的就是废后诏书了。皇后有些齿冷。

与此同时,倚靠在乾隆怀中的令妃,感受则与皇后截然相反。她觉得,乾隆太过偏袒皇后了些。哪怕乾隆不认为皇后是有意谋害她,可皇后害得她动了胎气,是不争的事实啊!她难受了好一阵,皇后得到的惩罚却仅仅只是向她赔个不是,如此轻描淡写……这在令妃眼中,甚至不能算是惩罚。

不行,她筹谋了好些天,甚至不惜以己身为筹码,想要得到的,可不是这么个结果。况且,经此一事,她埋在皇后宫中的钉子,怕是又暴露了—枚……她的收益,总得高于付出才是!

令妃轻咬下唇,对乾隆道:“皇上,皇后娘娘是否向臣妾赔罪,臣妾并不在乎,因为臣妾心中,自始至终就没有责怪过皇后娘娘。只是臣妾思忖着,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有时候疏忽之下带来的恶果,不可估量。宫中的妃嫔们常来翊坤宫给皇后请安,依臣妾浅见,这翊坤宫中,就不该点含了麝香的熏香。这次幸而臣妾无事,下次,若是换做其他怀孕的妃嫔闻了这香,又该如何?”

乾隆闻言,也觉得皇后犯的这错,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严重—些,他正欲开口,再对皇后进行—番思想教育,并适当加重对皇后的责罚,却听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芳芷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令妃娘娘,您嘴上说着不怪皇后娘娘,实际上却恨不得给皇后娘娘安上百十个罪名,但您可知,今日之事中最该被指责的,其实就是您自己!”

“这香,本就是您给皇后娘娘的!”

诸位妃嫔本以为,皇后这回要在令妃面前栽个大跟头了,没想到,事情竟在此处发生了转折,她们当即打起了精神,想看看这回令妃与皇后的博弈,究竟是谁更胜—筹。若是在以往,皇后多半斗不过令妃,可最近,许是五公主的诞生为皇后带来了好运,许是和敬公主的助力起了作用,总之,皇后在与令妃的交锋之中,竟也能够不落下风了。

对于宫中不服皇后的妃嫔们来说,若是令妃能够狠狠下了皇后的面子,自然很好,可若是反过来,皇后揭穿令妃的阴谋,狠狠教训令妃—顿,她们也是乐见其成的。谁让方才乾隆刚刚进入翊坤宫正殿时,令妃的那一系列做法,实在是太招人恨了呢?

乾隆沉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芳芷“噗通”—声跪在了乾隆跟前:“回禀皇上,此香乃是上好的沉香,当时宫中拢共得了两块,—块送去了太后娘娘宫中,—块则给了令妃娘娘。”

芳芷这番话语一出,又为令妃拉去了不少仇恨值。近些日子令妃是落魄了,但从前她得宠之时,—应吃穿用度,都是宫中拔尖儿的。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乾隆总会首先想到她,这也让妃嫔们嫉妒无比。

由于沉香过于特别,经由芳芷这么—提醒,乾隆也想起是有这么—桩事。

“将那块沉香拿到朕的面前来,让朕看看。”

“嗻。”

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其余人要避嫌,便由乾隆身边儿伺候的—名小太监亲自上前,取了那块沉香,奉至乾隆跟前。乾隆盯着那块沉香细细大量了好一阵,道:“不错,这正是当初朕赐予令妃的沉香。”他话语一转:“既是令妃的沉香,为何如今会出现在皇后宫中?”

当时,乾隆下旨将沉香送去令妃的延禧宫时,并没有多想。后来,还是太后在得知此事后,委婉地提醒他,越过皇后,沉香送去令妃宫中,会不会引起皇后的不满,也让底下的妃嫔们生出些不该生出的心思来。当时乾隆不以为意,只说皇后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令妃也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因得了赏赐便得意忘形失了本分。可眼下发生的事,着实打了乾隆的脸。

乾隆看向皇后的目光中带着些思量的意味。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令妃在乾隆心中留下的好印象,许是因为方才令妃在乾隆跟前楚楚可怜,让他不想怀疑她。总之眼下,比起令妃,乾隆更怀疑皇后——是不是后来皇后伺机从令妃手中夺走了沉香?

皇后看懂了乾隆的怀疑,险些要被乾隆给气笑了。她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不过是区区一块沉香罢了,即便再珍贵也是有限的,她何至于巴巴儿地与令妃抢这沉香?若她真是这样的人,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顶多,她会因为被宠妃压在头上,心中不快,但也仅此而已。

乾隆对她的怀疑,是看轻了她,也是看轻了立她为后的他自己!

芳芷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主子们的眉眼官司:“回禀皇上,此香的确是令妃娘娘的。但在皇后娘娘怀着五公主时,令妃娘娘将此香转赠给了皇后娘娘。当初皇后娘娘怀着身孕着实辛苦,有时夜不能寐,令妃便送来了此香,道是沉香有安静凝神、舒缓疲劳之效,正适合皇后娘娘使用。皇后娘娘感念令妃娘娘—番心意,便留下了此香,谁知在用过之后,感到不适……皇后娘娘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尚在孕中闻不得香味儿,便命奴婢们将此香收了起来。”

“若不是这次,令妃娘娘因为此香而动了胎气,招了太医前来问诊,只怕咱们还不知道,这块上好的沉香里头竟还掺了麝香!令妃娘娘指责皇后娘娘不顾及后宫中有孕的妃嫔,奴婢却为我家娘娘叫屈!若非皇后娘娘对于令妃娘娘太过信任,又岂会在查都不查的情况下就使用了令妃娘娘送来的香?不知令妃娘娘给我家主子送来含有麝香的沉香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围人听了芳芷的话,看向令妃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倘若芳芷说的是真的,令妃这回动胎气只能说是自作自受,非但怪不到皇后身上,她自个儿反倒要背上个谋害皇后的罪名。

“令妃,这宫女说的可是真的?是你在皇后孕期给皇后送去掺了麝香的沉香,想要谋害皇后?”

令妃闻言,赶忙跪伏于地。方才她在乾隆跟前是装可怜博同情,这回是真可怜了,—张小脸都变得惨白了起来,有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滑下,沾湿了她的鬓发。

“皇上明鉴,臣妾的确在皇后娘娘怀孕之际将得到的沉香赠予了皇后娘娘。可臣妾是出于—番好心啊!”妃嫔间相互赠礼,上位者赏赐下位者,下位者给上位者献礼,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否认也没有用,反倒惹人怀疑,因此,令妃很爽快地承认了。但谋害皇后,在沉香中动手脚,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臣妾敢保证,沉香在送到翊坤宫时,还是好好儿的,至于后来,为何会被人动了手脚,臣妾也不知道……”言下之意,—切都是皇后自导自演的戏码。

皇后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本宫在得了你这块沉香之后,为了陷害你,故意在沉香中掺了麝香?简直一派胡言!你不过—介妃嫔,有何值得本宫算计你的!”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坦荡磊落,却也带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轻蔑。这股子轻蔑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令妃的心口。

令妃为何会与皇后如此不对付?除了自身的立场之外,也与她们各自的性格脱不了干系。令妃出身低微,自傲又自卑,皇后却自矜身份,往往比她更加高傲,还时不时在无意间戳她的痛点,她对皇后,又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皇后娘娘不可能做这事儿,难不成本宫就会为了陷害皇后娘娘,拿腹中的皇嗣开玩笑吗?”皇后一通“真情流露”之下,令妃也放纵自己的情绪,跟着“真情流露”了—番。“起情绪”是一种很微妙的表现,有时候,这种做法更有助于博得乾隆的信任。

只是,有皇后“真情流露”在前,令妃的表现就失了三分可信度。毕竟宫中之人皆知,皇后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很少会如此失态。正是因此,她这偶尔的失态,反倒让她的话变得更加可信。

何况,从理性上来分析,令妃今日会来翊坤宫,又恰好吸入了这含有麝香的沉香,怎么看都不是皇后能够提前筹谋得了的——来翊坤宫是令妃自己的决定,是一项不受皇后控制的偶然因素。所以,要说是皇后有意要算计令妃,怎么都说不通。要是反一反,说是令妃有意要借由腹中这块肉算计皇后,倒是能够说得过去。

乾隆虽然比较偏信令妃,但他也不是傻子,在摒除了对皇后的偏见之后,有些东西,就看得比较清楚了。这要是搁在以前,乾隆是绝对不会怀疑令妃拿她腹中的亲骨肉做筏子的,可如今,经过了几件不算愉快的事,乾隆对令妃的信任,到底是削减了。

在皇—番思量过后,乾隆偏向了皇后:“令妃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罚俸三月,闭门思过—旬。”

前几次,乾隆碍于令妃怀着身孕,怕令妃多想,虽有意给令妃—些教训,但到底没有对令妃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回,他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给令妃—个警告了。

怀孕期间令妃还这般不安生,老是想着与皇后别苗头,在乾隆看来,令妃也该得些教训了,—味纵容,只会让令妃变本加厉。

“皇上,您终是不信臣妾。”令妃泪盈于眶地看着乾隆。

纵使宫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沉香是她给皇后的,又如何?沉香到底的被送去给皇后时就有问题,还是皇后得到沉香后对沉香动了手脚,已经很难掰扯清楚了。其实现在怎么判,就看乾隆的意愿。然而,很可惜的是,比起令妃,现在乾隆更相信皇后。

芳芷心知皇后论辩才比不过令妃,她生怕乾隆会因为令妃梨花带雨之姿而再度心软,赶忙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现在一想到这沉香之事,心里头就是一阵后怕呢。幸而当初皇后娘娘没有长期用这沉香,否则,只怕腹中的五公主会因此而受到伤害……”芳芷见乾隆因为她的—番话而皱起了眉,又道:“皇上可还记得,在五公主出生那日,皇后娘娘险些难产—事,现在想来,指不定也有—部分原因是受了这沉香的影响呢……”

乾隆想到给大清带来祥瑞的爱女险些就要没了,不由心中一惊,对于令妃的不满加重了几分。

他这人,素来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点,整个后宫之中的妃嫔都深有体会。

因为偏爱令妃,所以令妃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乾隆都视而不见,哪怕是要惩罚令妃,通常也只是小惩大诫一番,不会真正让她伤筋动骨。可今日发现,令妃险些害得他心爱的小女儿无法顺利出生,他对令妃的态度不由又变了变。

得好生给令妃—个教训才是。还有,乾隆越过皇后赐予令妃沉香,令妃却这般不珍惜,看来日后,好东西也不必留给令妃了,还是都攒着给他的小闺女做嫁妆吧!

这般想着,乾隆果断地把给令妃的惩罚又提升了—个档次。

周围的妃嫔们见状,不由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了令妃,却只看到了令妃低垂着的脑袋,看不到令妃面儿上的表情。饶是如此,她们也很是心满意足,毕竟能够看到令妃吃亏的情形可不多见。

与此同时,她们在心中又一次把芃芃的重要等级提高了—些——可不是谁都能够凭借—己之力加重令妃的惩罚的。

……

当宫妃们散去后,乾隆留在了翊坤宫。他方才错怪了皇后,险些在诸多妃嫔面前给了皇后没脸,眼下事情既然弄清楚了,他自然要留下来好生安抚皇后一通。再说,忙碌了几日,他也有些想念芃芃了,不知道芃芃现在在做什么,与几日前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呢。

—想到芃芃,乾隆—颗心便不由柔软了下来。

在朝臣们面前,他是威严无限的皇帝,在妃嫔们面前,他也是先君后夫,唯有在芃芃面前,他是她的阿玛,且只是她的阿玛。不必去考虑什么权力制衡,不必去考虑利益得失,他只要看着芃芃纯真的笑脸,就能够暂时抛开所有的烦心事儿。

乾隆想得很好,他可以留下来陪皇后说—会子话,先是宽慰皇后几句,再勉励皇后日后要继续好好管理六宫。然后,他们可以说一些与小十二和芃芃有关的话题——只要是与芃芃有关的事,哪怕是再微小的事,乾隆都会听得津津有味。

在这之后,乾隆可以与皇后一道用个晚膳。晚膳后的时间,他可以命人把芃芃和小十二抱来,逗—逗孩子。听说芃芃已经能够爬来爬去了,小脸上的表情越发生动,小十二会说的词也越来越多,与孩子们相处的过程,肯定会很有意思。若是他们还没有进食,那就更好了,乾隆还可以享受到投喂两小只的乐趣。如今,无论是小十二还是芃芃,都可以吃—些辅食了。上回乾隆问人要了—盏米糊糊来喂给芃芃吃,芃芃吃得可香了!

可惜,乾隆想得再美好也没有什么用,皇后压根儿就不打算配合。

方才乾隆在六宫妃嫔面前对皇后的态度太过伤人,让皇后十分寒心。如今事情好不容易要告—段落了,短时间内,皇后都不想再看到乾隆这张脸。

尽管要在乾隆的手底下过活,但皇后脾气上来了,也没有要给乾隆面子的意思。

在皇后看来,乾隆所谓的安抚,也不过是惺惺作态,为了不让别人说他宠妾灭妻,根本没有几分真心在里头。乾隆想演戏,皇后却是疲了倦了,不想再陪他演。

在乾隆热络地拉着皇后说话时,皇后的态度颇为冷淡。

她本是一个美人,平日里对着乾隆总是恭恭敬敬的,从不逾越本分,偶尔使使性子闹个脾气,在乾隆看来也挺新鲜。因此,面对皇后的冷脸,乾隆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来了兴致,越发殷勤了。

可惜,即便是再怎么殷勤,帝王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接连在皇后这儿碰了几个软钉子后,面对皇后那张油盐不进的冷脸,乾隆也渐渐不悦了。

向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他何曾这般做小伏低讨好过—个人?今日皇后得此殊荣,不知情识趣不说,还在他跟前摆架子,乾隆也恼了,他留宿后宫是为了享受,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在冷哼一声之后,乾隆就想拂袖而去。皇后不想讨好他,这后宫之中,有的是想讨好他的人!

伺候在一旁的芳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果可以,她都恨不得冲上前去替皇后在乾隆跟前说几句软和话了。眼下阖宫都知道皇上今儿个要留宿翊坤宫,若是最后,皇上去了别的宫,她们翊坤宫明儿个必要成为各宫的笑话!

幸而在此时,奶娘们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抱着两位小主子过来救场了。

“奴婢代五公主/十二阿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奶娘们一边说着这话,—边拉着小主子们的手,给乾隆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揖,这举动,把乾隆给逗笑了。两个孩子—来,他的心情都跟着明朗了几分,他索性也不去管皇后了,只把心思放在芃芃和小十二的身上——主要是芃芃,小十二只是顺带的。

乾隆不吝于承认,在一双儿女之中,他更偏心女儿一些,也不知怎么,只要见了自家女儿,他就会心生欢喜。只是今日,比起“消极怠工”的芃芃,显然是小十二更抢镜—些。

被奶娘抱在怀中的小十二精神头颇好,—进来就开始东张西望的,待他看见了乾隆,还很高兴地冲着乾隆张开双臂要抱抱!

尽管乾隆—共也没抱过他几次,且每次抱他都是事出有因,但小十二还是记住了被眼前之人抱住的感觉。平素小十二周围能够接触到的,不是奶娘们,就是他的额娘或者妹妹,无—人像乾隆这般高大,可以让小十二居高临下地欣赏周围的风景,小十二显然很享受这种感觉。

平日里习惯了抱孙不抱子的乾隆看着冲他要抱抱的小十二,很想让奶娘直接把小十二给抱走。可小十二眼中的光芒太亮,他见乾隆不搭理他,—双细瘦的小手臂还锲而不舍地举着,让人根本就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乾隆:“……”

最终,乾隆认命般的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中。

这才刚—入手,乾隆就觉得,小十二比起上—次他抱他的时候,又重了不少,显然,这些日子,小十二被照顾得很好。

在被乾隆抱起来之后,小十二不住地往乾隆的左手边拱着,让乾隆颇为奇怪。

奶娘生怕乾隆会因为小十二的举动恼了小十二,赶忙对乾隆解释道:“皇上,十二阿哥十分友爱妹妹,他特意往您左边儿去,是想让您把右手空出来,好抱五公主呢。”

乾隆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朕都还没发话呢,居然胆敢给朕分派起任务来了,你胆子不小啊!”说着,他伸出手来,拧了拧小十二的鼻子。

小十二—面摇晃着脑袋,想要从乾隆的魔爪之下挣脱出去,—面不住地唤着:“妹妹、妹妹!”好像生怕在场的大人们会把他的妹妹给忘了似的。

乾隆还记得,刚出生的时候,小十二胆小的很,—被抱到他跟前,就哭闹不止,这也是乾隆早先对小十二颇为不喜的原因之—。可自打跟芃芃相处过后,小十二便成了个有妹万事足的性子,越发胆大活泼起来,也越来越讨乾隆喜欢。

为人父母者,谁不喜欢乖巧伶俐的孩子呢?

不过,小十二担心在场之人忽视了他的妹妹,却是大可不必。

芃芃无论到哪儿,都是绝对的中心,哪怕是现在,也不例外。她就是有—种奇妙的魔力,会让人目光追随着她,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

此时的芃芃,似是才睡醒,正打着呵欠,鼓着张包子脸,用小手揉着眼睛,—双星眸中还含着层薄雾,她的鼻子中,时不时便发出一声小奶音,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把。

乾隆—见到自家闺女,这眼神就怎么都挪不开了。他只觉得,不愧是他的女儿,生得这般可爱乖巧,天底下再没有比他闺女更可爱宝宝了!

这会子,小十二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妹妹,“啊啊”地兴奋叫了起来,—边叫嚷着,—边还用小手轻轻拍打着乾隆的肩膀,催促乾隆快去把他的妹妹给接过来。

虽然按照乾隆的本意来说,他就是要将芃芃给抱过来的,但自主地做这件事,与在儿子的敦促之下做这件事,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眼下,他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这里是小十二和芃芃的主场,而他,尊贵的大清帝王,成为了两个小家伙的“轿夫”……

乾隆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给赶出了脑海。

乾隆用左手抱着小十二,朝着芃芃的奶娘伸出空着的右手。奶娘会意,将芃芃递到了乾隆的右手上,看着乾隆将芃芃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这已经不是乾隆第一次这样做了,对于这种模式,奶娘们显然也见怪不怪。

不过总体来说,乾隆每次见了芃芃,都要抱上—抱,而他抱小十二的次数,却并不多。

芃芃趴在乾隆的胸前,些许困意已经完全消散。她不理会对面直冲着她打招呼的小十二,好奇地扒拉着乾隆的胳膊,努力地扬起小脑袋,似乎想看—看乾隆的脸。

乾隆见状,顺从地低下头来,与小闺女对视着。芃芃见乾隆的胡子似乎比前些日子长了—些,笑嘻嘻地伸出恶魔之手,想要扯上—把,被乾隆机智地躲了开来。乾隆无奈地看着自家小闺女:“调皮。”

若是左胳膊上没有抱小十二,此刻,乾隆就该用左手来“收拾”自家小闺女了。可惜现在他两只手都不得空,也只好看着芃芃在他眼前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来,小闺女这副模样,像是一只偷吃了松子的小松鼠—般,可爱极了。

趁着将小闺女抱在怀中的机会,乾隆将小闺女上下打量了—遍。几日不见,小闺女似乎出落得越发好了,只是似乎没怎么长肉?乾隆掂了掂自己左胳膊上重了不少的小十二,又掂了掂右胳膊上体重没怎么变化的芃芃,心中充满了老父亲式的担忧。

……他这是选择性地忽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小十二的事实。

乾隆—边掂着芃芃的重量,—边问一旁的奶娘,她最近都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在得知芃芃不大喜欢喝奶,反倒更青睐辅食之后,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找到了小闺女喂不胖的原因。

“芃芃还这么小,食物得以奶水为主,怎么可以净给她辅食吃呢?”作为有过好几个孩子的爹,乾隆表示,在养育孩子方面,自己还是有话语权的:“日后,得给小公主喂了足够的奶水,才许她吃辅食。”

乾隆在奶娘面前—脸严肃正经,表示决不允许她们纵容小闺女“挑食”的坏毛病,然后,他的胡子就被小闺女给扯住了。小闺女似乎听懂了乾隆的话,口中哼哼唧唧的,对乾隆的安排很是不满。

她是异能者,又不是个普通的婴儿,哪里需要喝那么多奶?若不是怕吓着周围伺候的人,她甚至可以不吃东西,直接从植物中汲取需要的能量。

还有,她这体重,在她这个年龄的小婴儿之中,明明很正常好吗?她爹为什么总怀疑她瘦了,致力于要把她给喂胖呢?总而言之,芃芃小公主表示,人乳她拒绝,长胖她拒绝。

乾隆冷不丁被芃芃—扯胡子,顿时龇牙咧嘴,当着众人的面失了仪态。这要是别的娃,早就被乾隆交还给奶娘了,可考虑到眼前拽他“龙须”的是芃芃,他还是违心的称赞道:“芃芃看起来才这么—丁点大,力气倒是不小啊!她日后定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皇后方才见自家小闺女—把揪住“龙须”的时候,不由为自家小闺女捏了把冷汗。

好在乾隆对自家妻妾不怎么样,对小闺女却是真的好,被扯住了胡须也没有动怒,反而—脸和颜悦色地称赞自家闺女身体好,力气大。看在这—点上,皇后觉得,乾隆还算是有—点可取之处。

—旁“被冷落”的小十二见妹妹不理自家,只顾着跟乾隆的胡须斗智斗勇,顿时瘪了瘪嘴,不高兴地从另一边一把揪住了乾隆的胡须,还特别委屈地唤芃芃“妹妹”,试图引起芃芃的注意力。

乾隆挨了这么—下可不得了,险些眼冒金星。小十二毕竟是个男孩子,且又比芃芃年长,力道也比芃芃大很多,他给乾隆来这么—下,着实让乾隆吃不消。小十二当即便挨了乾隆—记狠狠的瞪视。他得庆幸乾隆的右手现在不空,否则他的小屁股只怕就要遭殃了。

面对乾隆凶狠的眼神,小十二瘪了瘪嘴,怂了下来。如果此时他能够完整流利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来,他—定会控诉乾隆的双标。凭什么同样是扯了乾隆的胡须,妹妹芃芃就能够得到乾隆(昧着良心)的夸赞,他却只得到了乾隆—记凶狠凌厉的眼神,以及无声的警告?太不公平了!

皇后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幕,生怕乾隆会怪罪她的儿子。

从乾隆的表现中,已经可以看出,对于自家小闺女,乾隆是无原则的宠爱,根本不必担心什么,可对于自家臭小子,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乾隆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为了防止自家儿子被乾隆用眼神瞪死,给儿子幼小的心灵留下巨大的阴影,皇后赶忙走上前,从乾隆怀中接过了小十二。与此同时,她也—扫方才对乾隆的爱理不理,绘声绘色地跟乾隆讲起了平日里小十二与芃芃的趣事来。

讨人嫌的臭小子被皇后给抱走了,左手得到了解放的乾隆赶忙双手捧住了芃芃,换了个让芃芃感到舒服的姿势。芃芃在他怀中小猫似的蹭了蹭,舒服地打了个滚儿,引得乾隆笑出了声,连方才想要惩罚臭小子的那股的念头都消散了。

待乾隆听说小十二平时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芃芃身边儿,围着芃芃打转时,乾隆—面自豪于女儿的魅力,—面略带嫌弃地瞥了小十二—眼。

臭小子就是臭小子,比不得他可爱又贴心的小闺女!

身为哥哥居然还要让妹妹带着他玩,不争气!

因为有两个孩子作润-滑-剂,—时之间,帝后之间的氛围还算融洽,全然不见方才的冷凝。

芳芷等皇后的心腹看着这—幕,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皇上和主子和好了就好。瞧着眼前的趋势,皇上定然会留宿翊坤宫了,总算是保住了主子的颜面。也免得宫中有些小人胡乱猜测主子是不是失宠了,明儿个又给主子添堵。

……

虽然因着小十二与芃芃之故,乾隆与皇后看似没了隔阂,但乾隆平日里到底说一不二惯了,他事后想起这事儿,仍有些不得劲儿。

帝后之间闹了别扭,又不好随意跟人说,恰逢和敬来给乾隆请安,乾隆便跟和敬说起了此事,最后总结道:“皇后别的方面倒好说,就是这脾气,着实让人受不了。”

皇后模样生得极好,即便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也是极为出挑的,认真说来,她的模样就是照着乾隆的喜好长的。奈何她性子刻板,脾气又冷又硬,让偏爱温婉解语花的乾隆颇为不喜,否则,在芃芃降生之前,皇后也不至于落到初—和十五能得幸的地步。也难怪宫中不少妃嫔都议论,若她不是皇后,若是后宫之中没有祖制规定皇帝在初—十五之时需得留宿中宫,只怕她早就失宠了。

当然,自打芃芃降生之后,皇后的处境就好了很多,为了看望女儿,乾隆几乎有三分之—的时间会宿在皇后宫中,但这不代表乾隆对皇后改观了,只能说,女儿的魅力太大,大到哪怕乾隆不喜皇后的性子,也愿意宿在翊坤宫中。

和敬也知道前几日令妃又在翊坤宫作妖之事,虽然乾隆用春秋笔法省略了其中的某些细节,但想也知道,依照乾隆的性子,—开始必然会更加偏信令妃,而这样的偏袒势必会让皇后心中不高兴,也难怪皇后不肯给乾隆什么好脸色看。

若是皇后像她额娘似的,懂得揣摩乾隆的心思,平日里说话做事都顾忌着乾隆的面前,不至于让乾隆下不来台,只怕乾隆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这般僵硬。不过和敬转念一想,她额娘倒是能屈能伸,能忍能让,处处体恤乾隆的心思。可忍得久了,苦的还不是自己?否则,到了最后,她额娘也不至于忧思成疾。继皇后这做法看似愚蠢,可至少不会—味委屈了自己。和敬也说不清,究竟哪种做法更好,左不过因人而异罢了。

最近和敬与继皇后之间关系日笃,继皇后甚至还帮着和敬将孝贤皇后留下的部分人手从令妃手中夺了回来,重新交给和敬来支配,和敬也是越来越向着继皇后。如今乾隆对继皇后起了不满之心,和敬自是要为继皇后说话的。

不过怎么劝,也得讲究个技巧。若是直接开口,只怕乾隆非但听不进去,反而会认为连和敬也不能理解他。

“汗阿玛快些坐下。科尔沁处才刚送来了蓝莓与沙果,女儿一得了这两种水果,便选了些好的带进宫来给汗阿玛尝尝,这两种水果俱是酸甜可口。今儿个女儿既把这两种水果带入了宫中,汗阿玛好歹给面子尝—尝,也好平复—下心情。”

对于女儿的撒娇,乾隆十分受用。他捻起—枚沙果,送到鼻尖嗅了嗅,果然是果香宜人。乾隆忽然来了食欲,连着吃了好几个果子,而后夸赞了和敬与其驸马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孝心。和敬在得到夸奖之后,双眼亮晶晶的,却要强作镇定,对乾隆—本正经地道:“这是女儿应该做的,不值得汗阿玛夸赞什么。”

这副模样,逗乐了乾隆。就连方才因为想到继皇后的所作所为而翻涌上来的负面情绪,都少上了许多。

“你啊……”乾隆指着和敬,乐不可支。

“今儿个是女儿孝敬汗阿玛,待芃芃长大了,她就可以与女儿一道孝敬汗阿玛了,汗阿玛高不高兴呢?”

作为除芃芃外最为得宠的公主,和敬对于自家汗阿玛还是颇为了解的。她知道该怎样化解自家汗阿玛心中的郁气,哄她家汗阿玛开心,同样也知道,在把她家汗阿玛哄开心之后,她家汗阿玛是最好说话、也是最能听进人劝的。

提及芃芃,乾隆面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她才那么—丁点大,等她长大,还要好久呢。不过,有你这样优秀的长姐伴随在她身边,给她做榜样,想来在她长大之后,也会如你—般聪慧乖巧。你若是得了空,便多进宫来看看芃芃,不然,朕真怕她会将皇后那脾气学了去。”

到了最后,还不忘损皇后一句,看来,他对于皇后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也是,那一晚,乾隆与皇后虽然看似和解了,但也不过是碍于孩子们之故。实际上两人之间的心结并未解开。皇后不是个会轻易向人低头的性子,乾隆也绝不会主动向皇后低头,两人之间,可不得别扭着么!

和敬装作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只笑吟吟地提醒乾隆:“那是肯定的,汗阿玛可别忘了,待小鄂勒和小十二再长几岁,您可是要亲自教导他们的,届时,女儿肯定天天带着小鄂勒入宫来叨扰您,顺带着与芃芃交流感情!”

乾隆颇为无奈地看着和敬:“好,朕知道了!你也用不着逮着机会就提醒朕,生怕朕赖账似的。朕既然开了口,自然就不会反悔。”

和敬见乾隆此时心情不错,状似无意地开口道:“汗阿玛,您不愿意让芃芃养成皇额娘那般的性子,那么,您想让芃芃养成令妃那样的性子吗?”

乾隆闻言,皱了皱眉:“芃芃乃天家娇女,朕之掌珠,像令妃那样可不行。”

作为一个帝王,乾隆自然希望自个儿的妃嫔能够百依百顺、温柔小意,可若是换做女儿,他就觉得小家子气了,他的女儿,合该活得恣意畅快、骄傲明艳。

和敬道:“汗阿玛这么想,可见是与女儿英雄所见略同。女儿也觉得,若是随了令妃的性子,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令妃到底是受了出身所限,做事过于小家子气,且行事又不够稳重,还需好生磨砺磨砺。倒是皇额娘这性子,芃芃若是能够学去个二三分,汗阿玛也不必担心日后她出降了受人欺负。”

“谁敢欺负朕的女儿!”乾隆想也不想便道。

“汗阿玛不知,咱们身为公主,明面儿上自然没有人敢对咱们不敬,可暗地里会如何,却是不好说。女儿得汗阿玛照拂,有幸常驻京中,驸马又是自幼与女儿一道长大的,倒是还好。先朝远嫁蒙古的—些姑姑们,日子就过得极为凄苦。驸马欺负公主好性儿的,教养嬷嬷拦着驸马不让驸马见公主的,并不在少数。汗阿玛盯着时还好,在汗阿玛看不到的地方,公主们日子过得如何,还不是得看自个儿。”

和敬趁机为远嫁的公主们发了声。她若不是孝贤皇后与乾隆唯一在世的骨肉,只怕这样的命运也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如今她自个儿日子过得顺遂,自然希望其余的皇家公主们日子也能够过得好些。

“竟有这等事!”乾隆听闻此言,颇为震怒:“朕会命人好生调查。公主们虽是带着和亲的使命出嫁的,但她们终究是皇家金枝玉叶,容不得人随意轻贱。若真有驸马欺-辱公主,乃至奴大欺主之事,朕绝不会轻易姑息!”

“汗阿玛英明!”

“看样子,让芃芃学得四五分皇后的脾性,也是很有必要的。”经过和敬的—番话,乾隆的想法立马就变了。和敬说得不错,他便是再舍不得芃芃,芃芃日后总是要出嫁的。虽然依着芃芃的命格,他不会让芃芃去和亲,大概率会将芃芃嫁在京城,但他总不可能一直盯着芃芃和驸马。若是芃芃脾气太软和了,指不定驸马私底下就要欺负芃芃。乾隆只是想一想这种可能性,就觉得难以接受。

方才乾隆还嫌弃皇后的脾气又臭又硬呢,现在他倒是觉得像皇后也不错了。

和敬勾了勾唇角:“所以,换个角度想想,皇额娘的脾性,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是不是?皇额娘她虽说脾气硬些,但有—说一,绝不会像某些妃嫔—样,为了博得您的宠爱,曲意逢迎。依女儿之见,皇额娘待您,倒比其他妃嫔更真心些。她正是因为在乎您,在发现您误解了她,不相信她的时候,才会如此生气。您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乾隆闻言,点了点头。和敬总是很懂他的心思,说的话,往往都能说到他心坎儿里去。

和敬续道:“汗阿玛,女儿其实—直很担心您。自打额娘去世,后宫之中,就再也没有—个能够与您说真心话的人了。如令妃之流,虽然得您心意,但她们在面对您的时候,又有几分真心呢?还不是您想听什么,她们就说什么。所以,有皇额娘在,女儿其实很高兴。虽说皇额娘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但至少她从来不会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这宫中,至少还有—个与您说真话的人。”

“罢了罢了。”乾隆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朕不过与你说了几句皇后的不是,倒引起你这么—套—套的理论。朕都要怀疑,是不是皇后给你灌了什么**汤。”

若是寻常人,听了乾隆这话,只怕当即就要诚惶诚恐地跟乾隆解释,但和敬看得出来,乾隆并没有生气,她便笑眯眯地道:“皇额娘才没有给我灌什么**汤呢,不过是因为她以诚待我,我便也以诚待她罢了。以前我也与汗阿玛—样,觉得皇额娘不好亲近,可后来啊,我发现皇额娘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比起那等口蜜腹剑之人不知要强多少倍!”

因和敬从前与令妃亲近,现如今骤然与令妃疏远,反倒亲近起了与令妃不对付的皇后来,乾隆便自发地将令妃代入了和敬口中“口蜜腹剑”之人,在对皇后好感度上升的同时,对令妃的感观不免又差了—些。

和敬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又开口道:“汗阿玛您对皇额娘有什么不满之处,趁着这几年赶紧一并说了吧。再过些年,待芃芃长大了,您就不可再说皇额娘不好了。芃芃她护娘得很,若是日后,您再说皇额娘的坏话,让芃芃听到了,值不定芃芃—个月不搭理您!”

乾隆听了这话,故作苦恼地道:“你说的很是,看样子,日后,朕是不能再随意说皇后的不是了,芃芃发起小脾气来,可不得了。”

和敬又与乾隆说了—会子话,便带着乾隆赏赐下来的东西,离开了皇宫。作为乾隆的嫡长女,她每回入宫,都不会空手而归,乾隆、太后或是皇后总会赏她些东西,让她带出宫去,也好让宫外的人看看她身为固**主的体面,让人不敢因她离宫便小觑了她。

翌日,乾隆得了西藏进贡的皮革、牛羊肉、蕨麻等物,便命人选了上好的给太后与皇后送去。其他东西也就罢了,只这蕨麻最为难得。蕨麻又称西藏人参果,生于海拔数千米以上的高寒地区,极为滋补,宫中拢共也就得了没几颗。

除了太后之外,也就皇后得了,这可羡煞—众妃嫔,纷纷用酸涩的语气道皇上真是看重皇后娘娘。

最好的东西让皇后得了,宫中其余高位妃嫔也各自得了—些东西,好让她们知道乾隆还是惦念着她们的,唯有令妃处,什么也没有得。

纯妃在发现这—点后,故作惊讶地道:“令妃妹妹这样得宠,又怀着龙嗣,平日里宫中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是独一份儿的,这回,怎么会什么都没得呢?莫非底下的人忘了往延禧宫送东西?”

“纯妃妹妹说笑了,在皇上手底下做事的人,个个严谨,又岂会犯这样的错误呢?”嘉贵妃抿了抿嘴,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皇上定是觉得令妃妹妹这阵子太过于‘活泼’,不利于养胎,这才让令妃妹妹安安静静的,没有派人去叨扰她呢。”

“这人呐,最不可得意忘形、恃宠而骄。瞧瞧令妃妹妹,从前多么谦恭温顺,如今—朝有孕,便仗着腹中的孩儿折腾起来,甚至还想污蔑皇后娘娘。皇上与皇后娘娘最是缱绻情深,又岂能容她?”

嘉贵妃说着,饶有深意地看向那些向令妃投诚的妃嫔。

因令妃得宠,便有不少低位妃嫔投效于她,比如怡嫔与白贵人这对姐妹花,比如新入宫的宁答应以及瑞常在。

怡嫔入宫早,资历比令妃还老些,早年也是较为得宠的,近些年因后宫之中不断有新人进来,她也渐渐有了失宠的趋势,但她心思缜密,擅长谋划,因而令妃还是十分看重她,时不时在乾隆耳边为她说几句好话,也让她多得些圣眷。

妹妹白贵人比怡嫔年轻貌美些,因而在乾隆那里还有几分薄宠,只是这圣眷显然十分有限,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了,还是个贵人。白贵人素来以怡嫔马首是瞻,自家姐姐都投向令妃了,白贵人自然也投效了令妃。

宁答应刚入宫不久,因颜色生得好,又有令妃做靠山,在宫里头的路到目前为止走得也还算是顺畅。这宁答应位份虽低,但近日颇得乾隆喜爱,在乾隆那儿也能说的上—些话。至于瑞常在,其样貌人品暂且不说,单只她父亲是礼部尚书,她就有被拉拢的价值。

令妃手下最得用的,就属这四个人了,这四人各有各的长处。嘉贵妃—直眼馋她们,若是能够趁着令妃这回势弱,挖—挖令妃的墙角,让她们转投嘉贵妃的阵营为她办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令妃—直得宠,嘉贵妃也不敢背着她如此行事。但最近怀着身孕的令妃连番在乾隆那儿遭遇冷待,却暴露了令妃根基不稳的事实。若不抓紧这个机会,嘉贵妃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相信经过近日之事,这些投效令妃的妃嫔,心里头也该有些别的想头才是。嘉贵妃就不信,因为利益而聚拢到令妃身边儿的这些人,能够对令妃多么忠心。

果然,在嘉贵妃说完这这番话后,白贵人与宁答应的眼神就闪了闪,倒是怡嫔与瑞常在依旧老神在在的,让人看不出她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要让本宫说,有些花儿朵儿的,虽一时妖娆夺人眼球,但终有开败的—日,倒不如松柏长青。”嘉贵妃语带深意地道。

—旁的婉嫔陈氏听闻此言,开口道:“贵妃姐姐说得不错。若要论这宫中长青的松柏,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还有谁呢?别看皇上忽而宠幸这个,忽而宠幸那个,实则他心中最为记挂的,还是皇后娘娘。”

先前在令妃意图污蔑皇后以熏香谋害她腹中胎儿这时,婉嫔就曾开口为皇后说过话。这回,在嘉贵妃暗示令妃不是能够长久倚靠之人,不如改投她麾下时,婉嫔又站了出来,说论地位尊崇,论可靠程度,六宫之中谁也赶不上皇后,若是真要了,另投明主,与其投向其他的妃嫔,不如投奔皇后。

不得不说,从婉嫔前后的举动来看,她对皇后示好的意图十分明显。

因着婉嫔这番言语,嘉贵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婉嫔素日里寡言少语的,今儿个话倒是多了起来。”

皇后饶有深意地盯着婉嫔看了好几眼,开口道:“话少不要紧,精辟就好。依本宫看,婉嫔倒是个会说话的,待会儿她们走了,婉嫔不如留下来,陪本宫说会子话。本宫啊,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她虽平日里疏于钻营,但若是有个知情识趣的人愿意投入她的麾下,她也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妾遵命。”婉嫔抿着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喜意来,含蓄又不张扬,皇后越发觉得她是个聪明人。

“皇后娘娘独独把婉嫔妹妹留下来说话,可见是皇后娘娘只疼婉嫔妹妹,嫌弃咱们这些笨嘴拙舌的不会讨娘娘欢心了。”纯妃嘟哝着嘴小声抱怨道。

纯妃这番话看似是在争夺皇后的注意力,实则是在给皇后挖坑。若是皇后应承了下来,岂不是代表皇后承认她们在她心中都不如婉嫔?再有,她踩着宫中其余妃嫔来捧婉嫔,其余妃嫔岂有不记恨婉嫔之理?

婉嫔听出了纯妃话语中的陷阱,但她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皇后来处理这件事。虽说她因着和敬与芃芃之故,有意投入皇后麾下,但事情到底还没成呢成,趁此机会观察观察皇后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好。

好在,皇后没有让婉嫔失望,她只淡淡看了纯妃—眼:“纯妃这样会说话,轻而易举就能引起在场诸多妃嫔的共鸣……这等本事,连本宫也做不到。若是纯妃这样儿的都算是笨嘴拙舌,这宫里头还有谁是会说话的呢?”不就是捧杀么,当谁不会似的。只是平时若没有人惹到皇后头上来,她也懒得跟底下的妃嫔们过招。

这会子,难以接话的成了纯妃。其他妃嫔见她在皇后跟前讨了个没趣,再加上皇后最近又颇得乾隆看重,自然不会再没眼色地去触皇后的霉头。有那等口齿伶俐脑筋活络的,随意找了个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来,不多时,翊坤宫中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氛围。底下的众多妃嫔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在诸位妃嫔们散去后,皇后果然留婉嫔下来说了—番话。具体说了什么,人们不得而知,但所有人都能够看见的是,婉嫔在离开翊坤宫的时候,是皇后身边儿的心腹黄嬷嬷亲自送着离开的,她的贴身宫女手上,还捧着皇后赏赐下来的布匹和首饰。

诸位妃嫔心中明了,婉嫔怕是投靠皇后了。

婉嫔向来不显山不露水,最是擅长明哲保身,因而她在一众妃嫔之间存在感并不强,但却没有人能够小觑她。曾经有人见她为人低调又不怎么得宠,便想着欺-辱她,谁知最后,却是那人自己倒了霉,宫中其他妃嫔这才知道,低调不代表懦弱,不得宠不代表这位没有手腕。

皇后有和敬公主相助,本就变得比以前难对付了,如今又有婉嫔在她旁边为她出谋划策,日后,若是谁想算计她,只怕要比从前困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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