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柏离的实在是太近了,空气里都缠绕上了淡淡的依兰花香,他俯身逼近陆崇,呼吸清晰可闻。
药水覆上伤口,唇角的微弱刺痛让陆崇心率失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震响。
然后宁柏扔掉了作废的棉签,抬手,在陆崇额头上轻轻弹了下:“以后出事,别总想着上手,脸都被搞花了。”
陆崇的心跳像疯了一样。
宁柏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冷面冷心不合群,但真正让他上心了的,细微末节处就能窥见真章,陆崇完全抵挡不住。
喜欢像做题。
陆崇只会写个解。
后面的步骤他一概不知,完全凭借本能自由发挥。
陆崇笑了下:“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我这张脸?”
夜晚的风,冷意渗入骨缝,路灯照在身侧,宁柏的半张脸都是阴暗,眉目冷的让人发憷,他的尾音压的极低,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下一动:“你要是被人揍毁容……变丑了,我没脸带你出去见人。”
陆崇愣了下,后知后觉笑骂了声“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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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变相表白吗。
陆崇好像还从来没有从宁柏嘴里听见过“喜欢”这两个字。
于是琢磨了一会,心想着改天一定得逼着他亲口说一下。
陆崇的体温有点不自觉的升高:“还嫌我丑丢你人,看不出来,你这么要面子。”
宁柏是挺爱惜自己面子的,但自从跟着陆崇胡闹后,升旗检讨,上学逃课,酒店换房,现在又多了一项,网吧打架,他感觉自己仅剩的那点面子也荡然无存。
宁柏虽然语气冷,但听着又不像那么回事:“以前还有点面子,但跟了你以后,我现在几乎颜面扫尽。”
陆崇:“……”
我有那么不堪吗。
他的小男朋看着好像有点生气?
学神的心思好难猜。
宁柏正弯着腰给陆崇在鼻梁处上药,陆崇忽然伸长脖子在宁柏的唇上亲了一下。
“别生气?嗯?”
陆崇的情商高不是盖的,哄人确实有一套,要不然之前屁股后面也不会跟了那么一大堆的人。
宁柏手抖了一下,小瓶子里的药水撒了多半瓶,伸手推开陆崇的脸:“别跟我撒娇,没用。”
“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好好反思这句话,陆崇在学校老师那儿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但现在从宁柏口中听到,却是另外一种感受,是一种理性到极致的浪漫。
陆崇语气有点哄:“好,我反思。”
宁柏在陆崇眼尾处给他上药:“说反思的结果,下次还敢打架吗?”
陆崇想了一下,如果下次还是宁柏帮忙给擦药,那他可太行了:“还敢!”
宁柏非静止画面了半天,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你没救了。”
他问,他答,还敢这个答案,也符合陆崇一贯的狂。
在这个世界上,宁柏能解开很多的数学难题,清楚的知道解题思路,但他没办法去解开陆崇这道难题,少年的张扬和不羁,每次都能打他个错手不急。
他看不太懂陆崇的脑子里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药还剩下一点,宁柏将药瓶拧紧,装回塑料袋里。
两个人走到大路口,一拐弯就是一个公交站台,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辆末班车。
车里面再没其他的乘客,宁柏和陆崇坐到了最后一排。
公交车慢慢地摇,车窗外的灯光星星点点,这个城市的夜景很美。
陆崇很放松的瘫软在座椅上,他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只要坐车,就总想昏昏欲睡。
没一会,陆崇就睡着了,头没了重心的支撑,歪倒在一侧。
宁柏伸手把陆崇的头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手心托着陆崇的下颌,轻轻固定着。
从宁柏这个角度看,能看见陆崇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宁柏自言自语的说:“这毛病可不太好,坐车睡觉容易丢东西。”
宁柏以前看过一个问题。
说如果你和你喜欢的人一起坐公交车,你从车窗里看外面的世界,能看到什么?
这一刻宁柏有了答案。
他看见了心跳的声音。
车窗外的树,车窗外的灯,因为爱乌及乌的缘故,都能让人为之心动。
这份喜欢,宁柏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如果以后要面临和亲情的拉锯,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又或者,自己陪着陆崇根本走不到最后,少年的心性难猜,也许自己只是他的命中过客。
汽车喷出一声沉重的尾气,到站了。
宁柏叫醒陆崇:“起来了,别睡了。”
陆崇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自己枕在宁柏的肩膀上,立刻直起身:“我草,我刚看这路程得有四十多分钟吧,你就这么扶了我一路,胳膊酸不酸?”
宁柏垂眸:“不酸,下车吧。”
两个人回到了房间,宁柏吸取教训,提前跟陆崇约法三章,今晚得动静轻一些,免得打扰到楼下的老薛。
陆崇满嘴答应。
但没一会就忘到了脑后。
两个人洗漱完,陆崇躺在床上,无意间伸手碰了下宁柏的腰,没料到宁柏倒吸一口气,疼的直皱眉。
“别动,让我看下。”
陆崇伸手去撩宁柏的衬衣,只见白皙的侧腰处青了一大片,最中心的地带甚至泛的是乌黑色。
血淤了。
陆崇心疼死了都快,早知道就不让宁柏跟着自己打架:“疼不疼?”
宁柏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冷声道:“废话,你碰他,肯定疼。”
陆崇穿上鞋,拿起手机:“我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
“买什么?”
陆崇说:“你别管。”
有时候宁柏看着挺认真,但是对待他自己身上小伤小痛的事情上,含糊的够可以,上次宁柏额头上被东西砸伤的事,陆崇没忘,要不是自己给监督着天天上药,宁柏额角指不定得留下多大一块疤。
等回来的时候,陆崇手里就多了两个鸡蛋。
房间里没厨房,陆崇就在快热壶里接了一些水,然后把鸡蛋放进去,他全程盯着快热壶看,红灯转跳,陆崇又摁了一遍。
反复了四五次,陆崇估摸着鸡蛋煮好了,就捞出来用冷水浸凉。
鸡蛋剥了壳,白溜溜嫩滑滑。
陆崇给宁柏在侧腰上滚开,一本正经点评道:“嗯,你腰手感不错,跟鸡蛋有一拼。”
宁柏:“……”
得益于陆崇的用心,没一会,宁柏侧腰的淤青散下去大半。
陆崇扔掉裂开了缝的鸡蛋,笑说:“我给你帮了这么大忙,有没有什么奖励?”
宁柏静了两秒,然后抬头在陆崇唇上触了下,轻声说:“给你的奖励,快点睡觉。”
亲吻就像导火索,陆崇的脑子里炸开了漫天的烟花。
陆崇恬不知耻的去拽宁柏的衬衣:“撩人还挺有一套?”
宁柏皱着眉躲他,细窄的眉尾斜飞:“别了吧,我想睡觉。”
陆崇兴致刚上来:“一会,就一会。”
“顶多是让你手酸一下。”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精力旺盛,一次不行还要一次,宁柏的手已经不是酸了,几乎快废了。
陆崇将宁柏翻了个过,不依不饶的嘴里开着土匪腔:“臀部抬高点,腿夹紧点。”
宁柏羞耻的满脸涨红,圆润的脚趾抵住酒店软而硬的床面,手下紧攥着枕头的两个角。
虽然没进去,可这厮磨的痛感被无限放大。
果然从陆崇嘴里蹦出来的话就不能信。
后半夜宁柏被陆崇逼的叫了几声好哥哥,眼尾带泪地餍足的睡了过去。
陆崇呼吸还没稳下来,把头埋在宁柏的脖颈间,低声笑了一下。
他的小男朋友每次都说着不要,被弄舒服了就眼尾泛红地哼唧几下,完事了转头就睡,倒是一点都不管他。
陆崇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说:“诶,宁柏,我给你说,你这样不对。”
空气里很安静,回应他的只有浅薄的呼吸声。
陆崇:“……”
“算了,我自己弄吧。”
夜色浓稠,除了流逝的时间,最后就只剩下一地的卫生纸。
第二天早晨,宁柏和陆崇收拾好东西下楼去用餐,只见前台处,李老师抱着薛主任的腰,薛主任梗的脖子脸通红,胖胖的萝卜腿在空中猛蹬了好几下。
“你松手!我上去揍那一对狗东西去!”
李老师紧紧锁住薛主任的腰,劝说:“诶呀诶呀,消消气薛主任,咱们今天比赛完就坐飞机回去了,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别跟小年轻们计较!”
薛主任对着空气重拳出击了几下,跟提前演练似的:“你别拦我,三天了,连着三晚上了,这对狗东西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陆崇:“……”
宁柏:“……”
李老师看了眼前台的眼时间表,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带孩子们去比赛现场。”
时间紧迫,薛主任这才消停下来,忍了一肚子火气。
薛主任一转头,看见唇角泛青的陆崇:“你脸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陆崇扯了谎:“昨晚出去转,没注意掉施工坑里了。”
薛主任正在气头上:“……你就天天给我打游戏,眼睛不好怪的了谁,还好掉的不是粪坑!”
陆崇:“……”
操
早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陆崇被老薛的话搞得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的喝了点粥,几个人吃完早饭,匆匆赶到比赛现场,排队等着进场。
陆崇陪在宁柏身边,问他:“今天腰还疼吗?”
宁柏下意识摸了一下:“……还有点,不是很要紧。”
陆崇松了口气:“那就行。”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他一直搞不懂昨天出了局子,刀下笑让他等着是什么意思,随口一提:“昨天清大附中那群人,让咱两等着是什么意思?”
宁柏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
根据陆崇的以往经验,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翻篇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这帮人,会不会还来找麻烦,约个架什么的?”
这话刚说完。
只见不远处风风火火走过来一行人。
带头的就是那位刀下笑。
“恪哥!找到了!就是他们两个!”
决赛关头竟然被人给找上了门。
陆崇这嘴怎么这么灵验!
宁柏疯了,咬牙道:“陆崇,你嘴开了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