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不好意思,今晚本酒吧暂停营业,请诸位有序离开,今晚所有已经产生的费用一律免单。谢谢大家的配合。”去而复返的袁淳站上舞台,手拿话筒,做出清场的说明。话音刚落,酒吧了。
“搞什么飞机嘛,哥出双份钱,要求留下来看热闹!”立刻有唯恐不乱的声音飘起。然后酒吧又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看着那个声源和这个站在舞台下面的男人。
顺声音望去,是一个微长头发的年轻人,二十多岁,身上的衣服一眼便知绝对不是低档货,周围一圈七八个人年龄相仿,应该都是他的朋友。
陈浮生顺手接过周小雀递过来的半打餐巾纸,低头仔细的擦了擦刚刚不小心沾到手上衣服上的酒液和血点,然后双手插兜,抬头朝男青年走去。此时酒吧里安静的可以听见脚步声,陈浮生的脚步声。周围几百号人大气不出的看着这个略显单薄的男人,恍惚觉得他就是一匹孤单的瘦狼,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陈浮生正前方刚刚讲话的青年人下意识的朝后躲了躲,但看见四周无数的目光,又把胸略微挺了挺。十米左右的距离,陈浮生走了十秒。
待走到年轻人面前两米处,陈浮生停下脚步,略沉默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就在年轻人嘴唇微颤想要说话的时候,陈浮生突然弯腰九十度朝年轻人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子,眼神朝四周略扫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年轻人脸上。
“这位兄弟不知怎么称呼?”虽然是个问句,但陈浮生根本没打算得到结果,继续说到:“我是陈浮生,这家皇后酒吧的老板。”上身微弯,似乎是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穿的皮鞋,手指头摸摸鼻子,又直起身体,“今天酒吧出了些状况,打扰了各位的兴致,在这里我给大家陪个不是。”然后身体肌肉猛的一紧,右手抬起指向酒吧大门,目光紧紧锁定面前年轻人的眼睛,“请!”
年轻人突然的缩了一下身子,眼神微低,似是要躲开这个自称陈浮生的男人的目光,他不认识陈浮生但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连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名字,赵鲲鹏!
“好啦,陈老板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兄弟换家场子好了。”打了个哈哈,年轻人招呼了一下身后的朋友,朝门口走去。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就顺利了许多。二十分钟后,酒吧里再也看不见一个客人。等到服务生收拾完桌子提前下班后,酒吧里彻底的空荡下来。
陈浮生揉揉太阳穴,抬头轻吐一口气,在酒吧慢慢踱了几步,然后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卡座的沙发上,周小雀坐在他身后不远处,林均余云豹充当服务生的角色从吧台后面抽出几支红酒放在陈浮生面前,然后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此时距离张云猾离开不超过四十分钟。
陈浮生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三口,酒吧的门被推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第一个正是与陈浮生有过一面的张枭滑。走在第二位的是手上额头上裹着绷带的张云猾,第三个则是胖乎乎一边走一边抹汗的王小帅。三人走进酒吧后就站在门口。张枭滑目无表情,张云猾则是一脸怨恨的样子,王小帅还是那么一副满脸堆笑的弥陀像。
陈浮生把抽了几口还剩一大截的香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起身走到卡座外面,伸手虚引,“三位请坐。”张枭滑一行走过来坐进卡座的一张沙发,张猾枭中间,张云猾王小帅一边一个。陈浮生等三人坐定重新坐回沙发,就在张枭滑的正对面。早有不远处的余云豹上前替四人一一把酒倒满。
“陈老板,有段时间没见了。”张猾枭最先开口,一口略带沪地口音的普通话并没有多少狠意,语气很是平缓。
“恩,是。”陈浮生点头。
张枭滑端起眼前的酒杯小喝一口,看着陈浮生缓缓的说:“虽然我这个哥哥有些不成器,但他依然是我张枭滑的亲兄弟,不是谁都可以打的。”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些别人家无关痛痒的闲话。“为了一个酒吧驻唱的,你拿我哥的脑袋开瓶子?”最后一句语调微微上扬。
“就是,姓陈的,你老实给我赔礼道个歉,再把那小妞带到我面前,咱今晚的恩怨还好说!”张云猾看陈浮生不再那么嚣张,嘴巴一张说出一串的话。王小帅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波动。
“二位可能不清楚,那唱歌的是我的女人。”陈浮生也喝了一口酒,脸上堆出些笑容,朝张家兄弟说话了。
“你的女人?”张枭滑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的女人不是躺在北京的特护病房吗?又多出来一个?娶了曹家女人还敢在外面养学生,你觉得我信吗?”
陈浮生眼神一黯,牙根咬了两下,抬头,又是一张堆笑的脸。“那个女人的事咱不提,今晚张哥手上的纱布是我弄上去的,我给你个交代。”陈浮生举起那支倒了一半的红酒,颠了颠,猛的砸在自己的脑门上,砰!瓶子应声而碎。四散的玻璃渣子到处飞,张枭滑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王小帅也不动,张云猾忙用胳膊去挡那些玻璃渣。
然后陈浮生拧开另一支红酒,举起瓶子朝三人示意,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去三分之一,额角渗出的血顺着眉毛滴在他的衣服上。然后扬手,呯!又碎在自己的额头上。
不远处的周小雀眉毛拧了拧,没马上站起来,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待陈浮生用手刮去额角的玻璃碎片,张枭滑起身朝门外走去,随口说了一个字,“走。”王小帅随后跟上,张云猾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仰以为仗的弟弟先走了,只能恨恨的盯了陈浮生一眼,快走几步跟出酒吧。
陈浮生坐在原地没有起身,两只手肘支在两条大腿上,低着头,额角的鲜血开始滴滴答答的顺着眉毛朝地上流。周小雀等张家三人走出酒吧忙过去用一块纱布捂在陈浮生的额头上。
陈浮生勉强挤出个笑脸,“小雀,不用担心没啥事,就是头有点晕。你送我去医院吧。”
第二天,陈浮生额头裹着两块纱布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病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陈浮生回头,手里的动作不觉停了下来。
“小夭,你怎么来了?”陈浮生挠挠后脑勺。“兮兮也来了?好久不见。”
“陈哥,又给你添麻烦了。”沐小夭满脸的歉意,眼圈红红的,声音小的像只蚊子。
“没事儿,别担心,我脑袋硬。”陈浮生傻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哼,小夭你就不该来看丫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种人想死都死不了。”讲话的是张兮兮。
陈浮生笑笑,没有接张兮兮的话。
“小夭,酒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以后好好工作,别来唱歌了。”陈浮生朝沐小夭说到。
“哦,知道了陈哥。”沐小夭低下头,让人看不见她眼睛里的神情。
“看也看过了,小夭咱们走!”张兮兮根本没有进到门里面,眼见沐小夭低下头便一把拉住小夭的胳膊朝门外拖去,临走前狠狠的剜了陈浮生一眼。
陈浮生低着头沉默了一下,甩甩脑袋又继续收拾东西。
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王虎剩。
“二狗,咋样了?”王虎剩进门就喊。
“没事了虎剩,医生观察了一晚上,现在可以出院了。”陈浮生没有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张小花没再说什么?”
“没,他也应该知道张云猾是被谁带去的,他如果再跟我冲突那就是完全被人当枪使了。”陈浮生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伸手点着一根烟,美美抽了一口。
王虎剩见浮生没事也坐在床沿上,从陈浮生的烟盒里抽出一根自己点上。“也是,张小花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替人当枪不是他的风格。再说上次江宁那间开了两个月的破狗场我们肯九百万买下来,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病房里不准抽烟!”两人说话时进来一个小护士,看见两人抽烟眉毛马上竖起来。
陈浮生呵呵笑了两声,把烟掐灭丢在床下的垃圾桶里。
王虎剩也把烟掐灭,剩下半截夹在耳朵上,阴阳怪调的,“小妹妹不要太凶了,小心嫁不出去!”
“我能不能嫁得出去不关你的事!还有,我不是你的什么小妹妹!”小护士满脸杀气,似是王虎剩戳到了她的痛处,眼见王虎剩长得憋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虎剩,我们走吧。”陈浮生跳下床,右手提起床上的一个衣服包裹,朝小护士轻轻一点头往门外走去,王虎剩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