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王妃到咱们岐山县来了,陪同她的还有凤翔知府。”
刘书柏心中的猜想似乎在此时被衙役的话证实,他仍作狐疑的问道:“胡说,楚王妃怎么会来岐山。”
“他说是来接楚王回京的。”
衙役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道:“不是出事,是,是...”
“是是是,你倒是说是什么呀。”
“楚王?”
“就是咱们知县。”
岐山县衙里,刘书柏披了一件大氅从侧堂走出准备回家,旋即在庭院里看见了喝醉睡着的楚王。
明亮的月光将人照的格外憔悴,刘书柏朝左右瞧了瞧,不见人影便皱着眉头走近,“知县怎的在这种地方睡着了?”欲想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盖到楚王身上时,一个衙役飞奔着跑入内。
“瞧你那一脸着急样,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这知县怎么可能是皇子呢?”
“怎么不可能,这阵仗岂能有假?圣上治下,谁敢冒充亲王啊。”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衙役捏了一下同旁,“别傻愣着了快回县衙通知县令与主薄。”
“是。”
姜洛川从马上跳下,旋即将腰牌示出,“车上坐着的是当朝楚王元妃,本官是新上任的凤翔通判,而你们家知县则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楚王,这次来是奉旨迎接王爷回京的,如此,诸位差遣可安心放行了?”
眼前的马车,样式与檐子相同,若非官员或朝廷命妇,普通百姓家只能在婚嫁时乘坐,除却仪仗队其他跟随的都是全副带甲的军士。
衙役们又见马上引头说话的人身穿公服,便放缓了语气拱手道:“岐山县未曾收到公文有贵人要来,而诸位长行身着铠甲又手持利刃,我等为岐山的差遣,事关岐山数万百姓安危,还请尊驾不要为难我等。”
马车抵达岐山县时天已经黑了,几个巡视街道的衙役发现了一群外来人穿戴着盔甲手持利刃像是军队,便警惕着上前,“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岐山来做什么?”
几个衙役听着,一时间没有能缓过神,旋即瞪着眼,“楚王妃?”又相顾楞看,“楚王?”
几个衙役连忙走开让出道,“知县就在后衙内,明日中秋休息,主薄也还在,已经有人回去通知了,先前多有冒犯,还请楚王妃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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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川重新骑回马上,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向前,“放心吧,王妃向来和善,何况是在这夜里,你们身为县城执法,严谨一些也是好的。”
“都是知县,哦不,是楚王爷教导有方。”
衙役的话萧幼清听得很清楚,姜洛川打马转身走到马车旁笑道:“阿姊,不亏是姊夫治理的岐山,这些衙役们好生谨慎。”
萧幼清牵着小宗仁的手,低头笑了笑,“既然是来宣旨的,迟早要露身份,你去告诉他们我是谁吧,不要在这里耽搁,以免招来人围观。”
刘书柏睁着眸子看向躺椅上的楚王。
“车架已经到了城中,这马上就要到衙门口了。”
刘书柏微微眯着眼睛,旋即甩袖,“快,去将仪门打开,另外召集人手到大门口等候。”
“是。”
刘书柏看着自己手中的大氅,旋即将其穿了回去。
岐山县衙门前十几个衙役排列整齐,手中还提着一个照明的灯笼。
夹杂着车轮声的马蹄声慢慢朝衙门口逼近,临近中秋的月极圆,即便没有灯笼,地上的一草一木也能够看清。
寒光打在军士的铁甲上闪闪发亮,远远看着,那马上晃悠的绿色很是显眼。
拉车的四匹马稳稳停在衙门口,姜洛川拉住缰绳从马上跳下。
刘书柏便趋步向前,躬身道:“下官见过凤翔通判。”
“您就是岐山主薄吧?”
“下官正是。”
姜洛川点点头,转身缓步走向马车,“阿姊,咱们到了。”
萧幼清牵着孩子从车厢内弓腰走出,姜洛川便先将孩子抱下了车,“宗仁要是怕就躲到舅舅身后哦。”
车内走出的妇人看着不过双十年华,女使扶其走下,风姿绰约,仪态万方,这便是隆德公的嫡孙,刘书柏惊楞了一小会儿,旋即走上前,拱手道:“下官岐山县主薄刘书柏,见过楚王妃,见过庆国公。”
“刘主薄好眼力,竟一眼就认出了小国公?”
萧幼清下车后便将孩子抱过,“现在应该要改叫刘知府了。”
刘书柏惊抬头,“知府?”
“是的,本官此次来除了赴任,还有就是传达天子旨意。”姜洛川伸出手,侍从官便将一道诏书递过。
刘书柏旋即跪下,“臣请圣躬安。”
“门下,秦凤路凤翔府知府空缺已久,黜幽陟明,谴州官察举,岐山县主薄刘书柏明镜高悬,阳春有脚,政绩卓著,即刻起迁为凤翔知府。”
刘书柏低头伸出双手接过诏书,旋即磕下头,“臣,叩谢天子圣恩!”
姜洛川将其扶起,“下官是新任凤翔府通判,初到凤翔,还请知府事今后多多指点。”
刘书柏便谦虚道:“通判是朝廷指派来的,又是年轻的进士,下官不敢当。”
萧幼清怀中的孩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似乎对那幞头上的直脚很是感兴趣。
刘书柏便转身拱手,“王妃,庆国公。”旋即解释着方才通判所问的话,“下官只是认出了楚王妃,因六大王在岐山与下官交谈时,十句话里总有一句要提到王妃您,前不久朝廷也刊行了公文下来,册封楚王嫡长为庆国公,下官这才斗胆猜测的。”
“他这个人啊,就是喜欢说胡话。”
刘书柏微微低头一笑,“我想六大王只是因为藏不住心里的喜欢吧。”
“她若想藏,又有什么是藏不住的呢?”萧幼清浅笑着,“毕竟当初,我也被她骗过呢。”
刘书柏又道:“万事万物,唯真心藏不住,以六大王之心,应是从来没想过要藏。”
萧幼清看着刘书柏,旋即又见他突然加快了脚步上前,在自己身前跪下,“刘知府这是?”
“六大王初到岐山时,下官并不知晓身份,看王爷年轻,便起了结亲的心思,后得王爷严词拒绝,今得知王爷身份,下官,惶恐至极,生此非分之想实乃过错,还请王妃责罚。”
“结亲?”
“是,下官有一个已到摽梅之龄的息女,见楚王爷与其年纪相仿,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萧幼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道:“刘知府起身吧,为子女寻求好人家,这是做父亲的心疼子女,你不知情,我又怎能怪罪于你。”
“王妃宽宏大量,下官惭愧。”
随后刘书柏将楚王妃领进仪门,犹豫道:“王爷就在里面,只不过...”
“不过什么?”进入院子时楚王妃怀中的小孩挣脱着要下来,她便将其轻轻放下。
刘书柏便朝一旁望去,“王爷喝醉,在院里躺着睡了。”
月下,青石地面上印着斜长的人影,被风吹拂的裙摆轻轻飘动,椅侧单垂下一只手,手中还勾着一个喝空的白瓷酒壶。
小宗仁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走近,扯了扯熟睡之人的袍子下摆,想顺着椅子爬上去,发现自己爬不上去便急得快要哭了一样。
姜洛川便走近惊讶的将其抱起放到楚王身侧的椅子上,“你这是,认出了你爹?”随后便见他伸着稚嫩的小手去扯楚王腰间的墨玉带。
从宅门内出来的小六子差点将手中端的醒酒汤打翻,吃惊道:“王妃?’
萧幼清挑起眉头,“我不是一早叮嘱过你不要给她酒喝吗?”
小六子轻轻摇头,“小人一直记着呢,这不是中秋要到了吗,小人这才去给阿郎买了二两酒。”
“二两能将她喝醉?”萧幼清不信。
“王妃特意赶在中秋节之前,是来给王爷庆生的么?”
萧幼清低着眉头,“是,也不是,这几年你一直跟着她在岐山,她回来过两次却什么都不说,她不想说,我也不敢问。”
小六子端着汤低下头,“王妃是想问阿郎性情为何大变吧?”小六子侧头看向楚王,“请王妃恕罪,小人,无可奉告,等阿郎醒了,我想,如果是您亲自开口问话,阿郎肯定会说的。”
睡着的人隐约察觉自己身侧好像有个小怪物在动,旋即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发现一双圆鼓鼓的小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哐,当!——酒壶便从她手中滑落,惊吓之余也让她当即蹿起,小宗仁从椅子上翻滚下,幸而被姜洛川及时抱住,但也因此吓得大哭了起来。
“什么人?”楚王皱着眉头警惕道。
“王爷半年不曾寄家书回来,连儿子都不认得了?”
中秋的风轻轻拂过庭院,带来了院外的桂花香,更将熟悉的味道吹至楚王鼻前。
楚王坐起,睁大了眼睛,旋即又伸手揉了揉,才反应过来道:“阿兮?”又撇头看向姜洛川蹲着抱在怀里安慰的孩童,从榻上缓缓的站起,一时间哑然的说不出话来,“他,你...”解释道:“我并非不想寄家书回去,只是...”
“好了,妾都知道的,妾不该逼问王爷的,”萧幼清走近一步,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理顺,“看看你这一身的酒味,就算是中秋也不该这般放纵自己,还在这种地方入睡,也不怕着凉了去。”
楚王挠着脑袋憨笑,“我只是在盯着这圆月的时候想到了某人,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是吗?”萧幼清笑着俯下身,朝孩子伸出手,小宗仁便从他舅舅怀里挣脱跑到母亲身侧,可又因为害怕楚王而躲在萧幼清的腿后不肯出来,与那日在文德殿躲皇帝一样。
“王爷将他吓着了。”
“...”楚王低头看着已经能走路的孩子,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开心,“他满月后我就离开了,一直到现在都能走路了,突然出现...算了,回后衙我再与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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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川驱着马往旁侧移去,旋即抬手,仪仗队伍提着灯笼凑近马车,“睁大你们眼睛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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