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香(1 / 1)

白枳坐在画桌的前面,他的手里拿着画笔,脑袋放空。

很多人会觉得看不懂白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可能是因为白枳真的什么都没有想。人大部分都思考都没有意义,陷入思考深处的人会从自己的内心深处体会到烦恼,既然如此,不如就此脑袋空空。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紧握的笔中,眼中只有纯白的画布。

中间,有人打开了画室的门,跟他说话。

大概是在说,他们打算赶回城北,但是让白枳不必害怕,他们拜托了在附近的朋友过来照顾白枳。

白枳没有意见,实际上,他是真的一个人都能活下去。

楼下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整栋别墅就此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白枳在调试适合的颜色,脸上沾上了水彩,也毫不在意。

他坐在画室里,一坐就到了天黑。

忽而,门开了。

白枳在半室黑暗中抬起头,人不是说走了吗?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女子,她打开了画室的门,站在门口。因为天黑了一半,在光线不充足的画室,白枳看不见她的脸。

“你是谁?”白枳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她。

看到了白枳的脸,黄悦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再不说话,白枳就要用口袋里的手机报警了。

“小柑橘?”黄悦溪惊喜地喊他。

白枳皱眉,他讨厌别人那样子叫他。

黄悦溪想起正事,咳嗽一声,然后看着他,“你的叔叔跟婶婶有急事要赶着回城北,我是你妈妈以前的朋友,过来照顾你几天。”

白枳沉默了一瞬,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他朝她点头,“麻烦你了。”

怎么能像成这样?

黄悦溪双手抱胸,对他笑道,“我的家就在附近,饭已经做好了,我带你过去吃饭吧。”

白枳挑眉。

“嗯?你不饿吗?”也许是因为自己家的小孩是熊孩子,黄悦溪根本就没有精养小孩子的经验。如果是普通人被拜托照顾一个住在别墅里的,长得像洋娃娃的小孩,肯定会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甚至把饭菜端到他的面前,让他用饭。

黄悦溪的解题思路是让他一起去吃饭。

白枳其实很好养活,而且很擅长适应情况。他听到黄悦溪这么说,立刻放下画笔,推着轮椅,来到她的面前,“可能会有点麻烦,你需要把我抱下去,再把轮椅搬下去。”走得近了,白枳这才看清她的脸。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这是李轻舟的妈妈。

“哦,没有关系,我把我儿子带过来了,他背你下去吧。”黄悦溪满不在乎地大笑,“他可有力气了。”

“好啊。”白枳答应了。

“你等等啊。”黄悦溪温柔地对他说。

白枳等多久都行。

“死小鬼!给我过来!”黄悦溪转头怒吼。

她变脸的速度跟杨熏有的一拼,白枳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淡定。

一位少年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地从墙壁后面走了出来。

李轻舟挂着一张臭脸。

他妈妈说她要去照顾一个童年好友的小孩,希望他一起过来帮忙。他没想到,这个童年好友的小孩就是白枳。看到白枳,他脑袋里面就是他一个月来给自己甩臭脸的画面,心情更加不情愿了。

“你要背我吗?”白枳的眼睛一转,视线从黄悦溪挪到他的身上。

李轻舟撇嘴,“不是自愿的。”

“我管你是不是自愿的。”黄悦溪的暴脾气,“快点!”

李轻舟噘嘴,他妈妈对待他的态度太恶劣了。

白枳朝李轻舟伸出手,他已经习惯

了会有人抱自己或者背自己了。

李轻舟看着他的手,没有立刻有动作。白枳的手举了一会儿,然后手指抓了抓,无言催促他。

黄悦溪用眼神在给李轻舟施加压力。

李轻舟叹气,转过身,在白枳的面前蹲下。

白枳立刻抱着李轻舟的脖子,上半身用力,压在他的背上。李轻舟抱着他的腿,站了起来。白枳长得不高,人也瘦,李轻舟轻轻松松就可以把他背起来。白枳的腿没有力气,李轻舟用手动了动,他的腿就像是木偶娃娃一样上下摆动,姿势奇怪。

当李轻舟背起他的瞬间,疑惑地侧过头看白枳。

李轻舟虽然跟白枳是同桌,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现在他抱着白枳,白枳的手臂环绕他的脖子,两人亲密无间,毫无间隙,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平常都没有发现的事情。

“你好香。”李轻舟闻到了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死变态!”黄悦溪打自己儿子的头,“你老母还在呢,不要在我的面前调戏小朋友!”

“草,再打我就傻了。”这个女人有没有问题啊,现在有外人在,居然就这样打他,他的脸往哪里搁啊,学校有一群人叫他大哥的。

黄悦溪不屑地撇嘴,“这样就傻了,也太不经打了。”她搬起白枳的轮椅,干脆利落地下楼梯,“当年我被木板凳敲了脑袋,还生龙活虎地跑去医院。”

李轻舟无语,你那些年四处打架的事情不用时常宣传。

“不走吗?”白枳看李轻舟一直停在原地,疑惑地在他的耳旁问道。

他说话的声音轻飘飘,李轻舟抖了一下,然后迅速背着他下楼梯。

白枳抱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后背上。

黄悦溪先行一步在楼上,看着两位少年相亲相爱。“轻舟。”黄悦溪喊他。

李轻舟很久没有听到黄悦溪这么温柔地喊自己了,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事?”他恶声恶气。

“你干脆把小柑橘背上我们家吧。”黄悦溪是这样想的,“出去没有多久就到我们家了,晚点上楼,你还是要背他。”

李轻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白枳闻言,稍微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讨厌。”白枳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三个字。

“哈?”李轻舟不懂他的意思。

白枳说:“不讨厌你背着我。”

李轻舟瞪过去,“现在不是轮到你挑三拣四。”

“也不是你。”黄悦溪把白枳的轮椅搬出去了,她站在门外,等着两人出来,“快点吧,菜都要凉了。”

李轻舟放弃挣扎了,他无奈地背着白枳,走出了这一间宽敞的、寂静的、黑暗的屋子。

他们家离这里真的很近,走了几米就到了,黄悦溪走在前面,把楼梯门打开,李轻舟立刻走上去。他们家的楼梯是有一定岁月的,狭窄,有些地方还不平。李轻舟背着白枳到现在,再加上刚才进行了无意义的争执,现在没有在楼梯站稳,走得歪歪扭扭。

白枳为了生命安全,把他抱得更紧了。

李轻舟觉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变得浓烈起来。

路很短,他们三个人很快就到了楼上。

李轻舟的家跟白枳的家比起来,有天壤之别,但是他的家很干净,家具摆设错落有致。李轻舟准备把白枳放到饭桌旁,白枳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没有洗手。”

李轻舟已经放弃了,白枳说要去洗手,他就背他去洗手,然后再把他放到凳子上。

黄悦溪把菜端出来,李轻舟去盛饭,给黄悦溪跟白枳都装了满满的一碗饭。

黄悦溪把筷子递给白枳,这才发现了一件事情,“我的家是不是有点寒酸?”

李轻舟瞄了黄悦溪一眼,他的眼神复杂,如果要分辨,应该是担心的成分居多。

白枳无辜地看着她,“这里很好啊,桌子也很可爱。”

他们家的饭桌很小,而且因为里面破了,黄悦溪买了猫图案的桌布铺上去。

“菜看起来也很好吃。”白枳接过筷子,微微一笑,“谢谢你带我过来吃晚餐。”

黄悦溪还是第一次看他笑,觉得他们家的小屋子都亮了起来,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蓬荜生辉。

李轻舟在白枳的旁边坐下,给他夹菜。

他突然觉得这个小鬼人还不错。

白枳看着他。

“干嘛?”李轻舟在他明亮的眼睛注视下,害羞了。

“不喜欢吃笋。”白枳说。

李轻舟果然讨厌这个小鬼啊!

因为知道白枳要过来吃晚饭,黄悦溪大刀阔斧,做了一个汤,两个肉,两个菜,还做了一碟凉拌菜。白枳其实吃东西不多,但是在黄悦溪热情的怂恿下,吃下了比平常还要多一倍的食量,然后瘫在凳子上,不会动了。

“轻舟,把饮料拿出来给小柑橘。”黄悦溪说。

“你够了!”李轻舟看不下去了。

黄悦溪看着吃撑了的白枳,笑了出来,“对不起呢,我好像稍微有点情绪激动了,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们以前见过?”白枳看向她。他的记忆力一向优秀,但是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在旁边呢。”黄悦溪摸着肚子,“带着我还没有出生的儿子。”他们的渊源若要追溯,还有很长的故事,“你一岁的时候,我还见过你一次。”她微微一笑,“后面发生了点事情,就这样。没有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小柑橘。”

白枳抿嘴。

虽然她说的话多多少少有点离谱,但是白枳没有太过于怀疑。

小柑橘这个名字,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黄悦溪拨了一个电话,然后递给白枳,“我跟思之哥说好了,让你定时联系他。”

白枳接起电话,川思之在开车,电话是明芝接的,他们虽然把她托付给黄悦溪了,但是不完全放心,所以才要跟白枳通电话,得知白枳无事以后,他们就把电话挂了。

“谢谢。”白枳把手机还给她。

黄悦溪看着他冷淡的态度,苦笑,“你要现在回家吗?还是在这里玩一会儿?”

“回去吧。”白枳说,“不打扰了。”他不习惯待在外面。

“不会。”黄悦溪笑了,“那我们走吧,轻舟,拿上钥匙。”钥匙是川思之给她的。

李轻舟皱眉,“钥匙在你那里吧。”

“小鬼,门是你开的吧。”黄悦溪在摸口袋。

李轻舟也摸口袋,“然后我走进来,忘记拔钥匙了,是你在后面拔了钥匙。”他试图复原刚才的情况。

白枳的眼睛转来转去,一会看看黄悦溪,一会看看李轻舟。

两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喂!”李轻舟先发制人,“臭女人,你把钥匙拔了以后做了什么!”

“我放在桌子上了!”黄悦溪承认了,“你不该去拿吗?”

李轻舟气笑,“我背着这个小子呢,怎么去拿钥匙啊。门是你关的吧,没钥匙,怎么关门?”

白枳在一旁说,“我家不用钥匙也可以关门,但是没有钥匙就不能开门。”

两母子对视一眼,然后沉默。

因为心虚而沉默。

“等等哦。”黄悦溪立刻拨打川思之的电话号码,问起钥匙的事情。

拨打完电话以后,黄悦溪一脸完了的表情。

李轻舟明白了,

他跑进杂物间,找了工具出来,“去撬门吧。”

“门会坏。”白枳提醒他。

李轻舟跑到自己房间的窗口,从哪里可以看见对面别墅的窗户,“爬上二楼去开门。”他提出第二个可能性。

白枳:“……”

黄悦溪抱歉地看着白枳,“你能不能在这里……住到你叔叔回来啊。”她低落地看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做事很不靠谱,自己也在唾弃自己,“衣服可以穿轻舟的,你想要吃什么也给你做,晚上你睡轻舟的房间,他睡客厅沙发。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指使他。”

“臭女人。”李轻舟的手扒在门框上,强颜欢笑,“你是在开玩笑吧。”

黄悦溪不敢看自己儿子的脸。

白枳的指甲用力刮在桌子上,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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