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说道:“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有一个不好解释的,就是他们俩为什么要翻墙进来?而不走大门?这对光头来说是不可理喻的。”
云燕说道:“或许是因为屋里已经有人被重伤或者被杀了,却还没死。他们担心走前门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前院有几个人正在商议这件事。他们不想打草惊蛇。”
卓然抬头看了看横梁,又瞧了下死者头部的伤,对云燕说道:“你注意到了吗?死者后脑的这处伤是在后枕部,而不是在头顶部。假如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凶手从后面猛击光头的,脑袋应该是斜向下劈下来的,所以应当打在他的头顶或者侧位,而不会直接打到头枕部。”
“一般来说,棍棒之类的钝器要打在一个人的后枕部,要么是从两侧横着平扫,要么是从上部直接击打脑袋。而一般不大可能在他的后方击中他的顶部的,因为顶部近乎平行于地面,打击的角度就不对。当然,不排除某些极端情况下,也可以打击到头枕部,比如被害人是趴在地上的,又或者是低着头,而凶手在他前面从上往下击中他的后脑。”
“除了这些极端情况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很有用的招式能够直接击中人的后脑。那就是趴在横梁上,等被害人出现在自己身下,再突然袭击,狠狠从上击中被害人的头顶部位。用棍棒钝器狠击死者的枕部是与尸检痕迹相吻合的。——我想上横梁去查看一下有没有人潜伏过的痕迹?如果有,我的推断能够成立的可能就大了很多。”
他叫云燕去找来了一架木梯架在横梁上,爬上去观瞧。结果发现横梁上灰尘有擦拭的痕迹,那儿很宽,上面趴一个人没有问题。
而从横梁上的痕迹来看,也很像有人曾经匍匐在此。难道这就是凶手隐藏的地方吗?
卓然注意观察横梁上,留下了一些带着灰尘的指纹。他略一沉吟,立刻从梯子上直接跳了下来,快步来到床边。小心伸手到被窝里摸了一下,回头望着跟在身后的云燕,说道:“被子是暖和的,说明这之前有人睡过。”
这时南宫鼎进来了,说道:“大人,我们把附近的几条街都搜了一遍。凡是在街上看到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带过来进行辨认,并且堵住路口,不许人进出。”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个方法很不错。虽然有点霸道,但是为了查清案子,适当霸道一点也是可以的。”
想了想,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关键是可能凶手已经逃出去了。因为我刚发现,这凶手曾经潜伏在这家屋子的房顶上,他不知在那躲了多久。如果邻居所说的没有错的话,他至少应该等了三天以上,就等着最好的时机来下手。”
南宫鼎吃了一惊。说道:“这人如果在横梁上蹲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拉,而且出手又准又狠,一击毙命。可见这人有极大的忍耐力,而且有一定的功夫。”
卓然说道:“是呀,他能够为了这件事做出如此周密的计划,难道就没想过如何快速离开吗?所以即便他武功不是很高,我想他也有万全的对策离开的。因此你找来的人很可能没有这个人,不过我们当然要谨慎点,你马上提取这些人的指纹进行比对。在横梁上我发现了一些指纹,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南宫鼎马上出来,吩咐侯小鹰提取所有人的指纹。
接着他回到了现场。云燕说道:“南宫捕头,告诉你一个你一定要抓狂的消息。在你发现那受伤的女人的时候,屋里的床上被子里还躺着一个男人。”
“与此同时,横梁上还躺得有一个人,就是凶手。可是你却没有注意到,只顾得把女人送走了。以至于光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结果被横梁上的凶手一棍子给打死了。然后凶手又从容逃走了。”
南宫鼎气得七窍生烟,跺脚道:“天哪,我居然连凶手在我头顶我都不知道?我还当什么捕头。”
卓然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能这么责备你自己,你当时急着救人,谁又会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呢?而且那个女人明显已经受伤时间比较长了。她如果是刚刚受伤,以你的警觉你肯定会知道凶手可能就在屋里。但事实上那女人受伤比较长,任何人都觉得凶手肯定已经逃走。你又急着把人送去救治,所以怪不得你的。”
南宫鼎还是很沮丧的摇摇头说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替我开脱。实际上我还是觉得很惭愧,希望我们抓回来的人其中有那凶手,这样我还好过些。不然我真的会惭愧得无地自容的。”
卓然摸着下巴,瞧着地上的那具男尸,说道:“这里有个蹊跷,刚才从你说的那女人受伤的时间比较长,背部的血液都凝固了,就这一点,至少有一个时辰以上。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光头藏在床上被子里头?那光头发现有人受伤之后,他要么报官,要么赶紧送医。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跑到床上去躺着呢?真是让人费解。”
云燕说道:“就是,看来我只有让女人开口,才能搞清楚这一切缘由。我们去看看这女人吧。”
卓然说道:“可以,你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她开口。我在这儿比对所有的掌纹。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果然如卓然所料,在对带来的数十个附近街上行走的人进行指纹甄别之后,没有一个比中的。卓然让他们登记,留下姓名住址,也就把他们给放了。
处理完这些,卓然便来到了医馆,询问了郎中。郎中告诉卓然说,这受伤的女子伤势很重,流的血很多,所以没办法长期保持清醒。他已经用了药,有镇定安神的功效,现在人已经入睡了,目前来看没有生命危险。
那一刀没有刺穿胸腔,但是在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好是背部突出的部位,所以她倒在地上时,身体的挤压封闭了大半的伤口,使伤口流血变得很少,但是持续不断。幸亏那一刀发生了偏差,没有能够刺穿胸腔,不然这女子就死定了。
卓然进了医馆,来到女人所在的屋子,云燕正无奈的坐在那,见他过来,忙迎了出来。说道:“她刚睡着,这之前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让她说出到底是谁伤害了她?可是她死活不肯说,只说不知道,一直到她睡着。下面怎么办?”
卓然说道:“这女人是关键,可能直接目击了凶杀。她也遭受了伤害,她不肯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的任务就是留在这儿看着她,一方面保护她,一方面想尽办法让她开口。”
云燕对卓然说道:“除了让这女人开口之外,咱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呢?”
卓然说道:“我们继续围绕着批发商这条线往下查,因为这些批发商相互之间可能会来往。也许会提供一些消息。”
春宫图作坊胖掌柜的夫人一直在屋里哭哭啼啼的。丈夫被抓走了,因为杀了人。杀的是一个主顾,只因为那主顾说话难听,丈夫一怒之下把人杀了,还把尸首抛到了城外。这妇人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当真是伤心欲绝。眼看着丈夫的生意很红火,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却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如晴天霹雳一般哭了半晌。
她觉得该去跟儿子商量,该如何帮丈夫打点。她曾听人说,像这种案子一定要花钱在衙门打点。即便是不能把人放出来,也可以让丈夫在监牢里少受点罪,将来判刑也可以判轻一点,争取早日出来再接着做生意。对于该如何打点她是半点主意都没有的,只能依靠儿子。
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出嫁了,还有儿子在家中,还没娶媳妇。刚刚成年,如今正在苦读诗书,准备来年参加科举。在宋朝这个时代,虽然商人社会地位低下,但还没有完全禁止商人的子女参加科举的。所以还有些希望能够咸鱼翻身,到时候可以不用再做生意,就享儿子的福了。
她来到了店铺,叮嘱伙计小心照看前面的店铺,然后径自来到后院。
后院书房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似的,可是房门没有锁,虚掩着。她知道儿子就在屋里温习功课,她先前还泡了一杯参茶给儿子送去的。儿子很听话,没有许可,是绝对不会随便外出的。
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同时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的鼻子并不是很灵巧,但是如果连她都能闻到血腥味的话,只证明这味道的确太浓了。惊恐之下,赶紧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便看见儿子躺在地上,头部全是鲜血,后脑整个都被打碎了,脑浆伴着鲜血流了出来。
妇人吓得连哭都不会了,跪在地上,哆嗦着伸手要去抱儿子的尸首。就在这时,她听到后面有很轻微的脚步声,她想回头。可是她还来不及把头转过来的时候,脑袋便挨了重重一击,顿时间脑浆迸裂,鲜血飞溅。
她的尸首栽倒在了儿子的尸体旁,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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