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杏仁儿的娘热的跟什么似的,人家是堂堂提刑官,当然不可能表露得这么明显了。就这一点就已经很能说明事情了。所以等到了锦官城,一定要找各种理由去拜会老爷。想着法的跟老爷亲近,只要老爷不反感,就黏着不放。只有这样死缠烂打,才能够让老爷心里留下印记的。
听到爹娘这么说,杏仁儿更是窘迫。羞答答的说:“我才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人家呢。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要去强求。”
虽然这么说,但杏仁儿心里却蛮不是滋味的。若是真有一天她知道提刑官对自己压根就没有兴趣的话,那时自己会有多伤心。
他哥哥喜不自胜,眼看爹娘把妹妹逼的跟什么似的,便乐呵呵出声道:“你们就别这么逼她了,我相信你们不说她心里也有数。说实在的,从我来看,妹妹恐怕比你们还要着急想跟提刑官老爷好呢。你以为她不着急啊,谁不想攀高枝呢?所以别这么说了,免得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到哥哥这番话,把杏仁儿臊得连耳朵都红了。杏仁儿的爹娘却乐不可支,连连点头。说这话倒也在理了,就赶紧的打发闺女到锦官城去找提刑官老爷,以后要怎么着就全看女儿的造化了。
卓然让云燕他们继续调查那铁皮的来历,云燕兴冲冲跑来告诉卓然,说道:“我在锦官城军械库修理刀剑的那打听了,他们看了之后,说有点像圆盾上的铁皮图案。但是因为比较小,不敢确定。”
“我让他们拿一面圆盾来看,果然有点像。但是因为打圆盾图案的作坊有很多家,而打造的这种圆盾图案的形状也不大一样。我就把他们几个作坊打的圆盾都拿来比对,都不相同。但是其中有一个负责军械管理的说,他见过仓库里的圆盾表面的吞云兽图案,跟这个有点像。于是我让他拿了一面圆盾来,果然他查了库房登记,这种圆盾是苦役营打造的。”
卓然到川蜀之后已经了解,川蜀一带因为与吐蕃接壤。而吐蕃现在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经常有些地方武装会有意无意的进入大宋境内,所以时常有些小规模战斗。因为边界的划分是很含糊的,缺乏统一管理调配的割据势力。又根本不会在意别的,只要能捞到好处就好。
所以大宋只在临近吐蕃的边界部署了一些厢军,用来对付吐蕃的游兵散勇,还用不着正规的禁军。因为禁军主要用在西北跟西夏作战和保卫京城去了。厢军同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川蜀一带为数众多的苦役营,相当于劳改农场。是被发配边疆的囚犯囚禁和服苦役的地方。这些劳役种类繁多,其中有一些是制作兵器。
当然每个苦役营只制作兵器的一部分。最终再交给军械所组装成兵器。比如盾牌可能会分三个苦役营来打造,一个打造盾牌的把手,一个打造盾牌的盾面,木头或者坚硬的藤条皮革之类的,根据用途不同。
另一个营则打造覆盖在盾牌表面的铁皮,铁皮上会用刻出吞云兽的图案来。再把三个苦役营分别打造的东西交到军械所统一组装成盾牌,这样苦役营就不能自己打造出完整的武器,以防不测。
这军械库的老守卫认出这面盾牌的吞云兽,形状是苦役营制作的。这就给卓然一个非常清晰的指向。
卓然立刻吩咐备马,前往打造盾牌的苦役营。这老看守所说的苦役营就挨着吐蕃的边境不远,名叫牦牛镇,这苦役营也叫牦牛营。
卓然他们快马加鞭来到了这苦役营,当地知县、县尉陪同卓然前往苦役营。苦役营的总兵亲自迎接,将卓然他们请到了驿站,要设宴接风洗尘。
卓然说先不忙,开门见山的拿出了那块铁皮,说道:“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们苦役营造出来的?”
那总兵虽然统管,可是他对这种细致的东西不了解,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当下仔细观瞧之后,不敢确认,也不敢乱说。便陪着笑,说去把工匠叫来认一认。
很快工匠下来了,把那铁皮瞧过之后说:“启禀老爷,这的确是我们牦牛营打造的盾牌用的铁皮。不过这应该盾牌的边角废料,就当废铁卖给当地铁匠铺了。”
“卖给哪家铁匠铺?”
那工匠说道:“这个可不好说,有好几家呢。不过买的最多的是丁老汉家。”
卓然跟云燕相互看了一眼。那铁皮反面就刻着一个丁字。难道就是这家吗?
卓然说道:“麻烦你带我们去这家铁匠铺看一下,我们有事要查问。”
总兵县尉亲自陪同苦役营的工匠带着卓然他们来到了牦牛阵镇上,有五六家铁匠铺。这镇虽然不大,但是铁匠铺比较多。因为相当一部分铁匠铺打造的铁器是卖给了吐蕃人。吐蕃的商人会大量的到大宋境内来进货。大宋境内打造的铁匠铁器质量好,价格又便宜,而且还可以以物换物,不需要给银子。
用马蹄、牦牛、羊奶等等,都可以作为置换的物品用,并且已经形成了比较规范的交换价格。这丁家掌柜的是一个老头,打了一辈子的铁,他做的刀剑虽然算不得削铁如泥。但是还是很锋利的。
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打铁的速度最快,别人一天假如说能打十把刀,他至少可以打十三把,而且质量绝对不比别的铁匠铺差。由此一来价廉物美,数量又比别人打的多,当然赚的钱也就更多。所以他的铁匠铺在牦牛镇是最大的,请了十几个工匠,加上他自己的两个儿子,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总兵也经常光顾他的铁匠铺。因为他经常跟吐蕃那边做生意,所以掌握不少消息,而这些消息也是总兵感兴趣的。这总兵算得上是个职业军人,对消息有天生的敏感。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法。所以隔三差五的便到他这铁匠铺来转转,若是有值钱的消息,这丁老汉便待价而沽,卖给总兵。
虽然总兵保家卫国,也不为他自己。可是丁老汉的这些消息却也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些消息实际上是他花钱买来的。靠着这些消息,总兵还立过好几次战功,将潜入大宋抢掠的吐蕃流寇一网打尽,杀了不少。所以总兵跟丁老汉双方不单纯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关系,而是一种协作关系了。
到了铁匠铺里,总兵就好像到了自己家,大大咧咧的直接吩咐上好茶。同时叫工匠跑进里面去找丁老汉。
丁老汉年纪大了,很少亲自抡铁锤了,除非要求特别高的定做的铁器,他才会亲自上阵。凭借他数十年的经验,打造出比别的工匠精致得多的铁器,能卖出好价钱。其他的时间则在屋里颐养天年,跟自己的孙儿逗趣,或者跟新买的小妾调情。
听到伙计跑进来禀报说,总兵和县里的县尉来了,陪着从锦官城来的提刑官大老爷。顿时把丁老汉吓了一跳,如果单纯是总兵来了,他不会着急的。但知县、县尉老爷,特别是锦官城的提刑官大老爷,那对他来说是天神般的存在,哪里敢耽搁,便飞一般的跑出来迎接来了。
经过总兵介绍之后,他才知道这提刑官老爷竟然只有二十来岁。不由得惊呆了,天哪,二十多岁就当到了四品大员,肯定有非凡的本事。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草民叩见提刑官大老爷。”
卓然点头招呼他坐下,将手里的那块铁片递了过去,说道:“你瞧瞧看,这东西是不是你们铁匠铺打造的?”
丁老汉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点头说道:“没错,是我们铁匠铺打的,是用的军队里面做圆盾剩下的边角废料来包刀鞘用的。丁字也是我们铁匠铺的标记,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卓然又把那包铁皮的刀鞘拿了出来,递给丁老汉说:“你看看这把刀的刀鞘有没有印象卖给谁了?”
丁老汉拿过来反复瞧了瞧,摇头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这种刀是最普通的,不是定做的,是我们铁匠铺批量打造的。一把刀也就二三十文钱,铁匠铺的柜台可以买到,有很多外地的人也从我们这进货,其中也买走这种刀的。因此老爷要问老汉卖给谁,还真说不出来。”
卓然说道:“那你们的主要经销商有没有相关记录?”
丁老汉说道:“大的经销商我们账房都有登记的。但小的零售就没有了。”
卓然说道:“能把你大的经销商的账本给我瞧瞧吗?”
丁老汉犹豫片刻,还是点头说道:“行啊,提刑官老爷要看,当然不敢不给。老汉这就去拿出来。”
很快一本厚厚的账簿便递到了卓然手里。账房先生被丁老汉叫老来,以免老爷有什么话问了,丁老汉自己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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