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眼珠一转,欣喜的说道:“有有,就算没有,我腾也要腾间给你。正好我闺女回去她姥姥家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就住她屋吧,那房间可是我院子里最干净最亮堂的一间。您是官老爷,我可不敢多收你的钱,跟这老汉一样,一个月三百文,你看可以吗?以后还得你多关照。要是别人少了五百文我都不得租,而且那是我闺女的房子,不会租出去的。”
卓然说道:“要是你闺女回来怎么办?我总不能占了她的房让她没地方住啊!”
“她跟我住啊,我那房间大,床也大。以前她就是跟我住在一起的,后来单独给她一间房子后,她还是时常跑到我屋里来要跟我睡,她说她一个人住害怕。”
卓然说道:“那你带我去看看。”
那妇人便带着卓然进了院子,这是一个四合院,中间有个天井。靠里的坐北朝南的便是主人的房子。总共四间,其中一间租出去了,中间两间是这妇人的,另外一间是她闺女的,紧挨着妇人的卧室。
卓然进去看了看,果然窗明几亮,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是熏的香还是妇人的女儿留下的体香。
里面床、书桌、衣柜什么都有。那妇人说道:“我这就把她的衣服挪到我屋子去,您稍等,这床上被褥床单都是新换的,她走了之后我就全部洗过了,重新换好了,所以是干净的。以后您不用忙活,半个月就会帮你换一次床单被套。有阳光,我会把被子给你抱出去晒晒,对了,你吃饭怎么办?”
“到外面馆子将就吃一顿呗。”
“外面馆子的饭菜不好吃,你要愿意就到我这搭个伙。我一个月收你三百文,一天算下来才十文钱,多划算。而且自己家可比饭庄里头的大锅味道好的多,我闺女和我做菜都还不错呀!”
“行了,这样省事。那可多谢了。”
妇人见卓然根本不讲价,一口答应下来,顿时更是高兴。无非就多双筷子而已,正好一个人的饭菜不好做,女儿回来三个人的,那就好做一些。免得老是剩下饭菜,浪费可惜。
妇人说道:“我娘家姓黄,你叫我黄大婶就好。我闺女闺名叫做金莲,原本是想她小时候脚小小的,挺好看,她爹就给他取了这名字。”
卓然差点笑出声来,今天可真有意思,衙门有个武大郎。这边就有金莲,可惜不姓潘,不然就凑一对了。
卓然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看了看说:“这里还住了些什么人?”
“除了那卖唱的老头,还住了一个歌姬。给人卖笑唱曲的。您不介意吧?”
卓然说:“人家住她的,我有什么介意的?”
黄大婶又接着说道:“另外那个屋住的是个茶博士,在附近一家茶楼当伙计的,每天早出晚归。我旁边这间房住的是个书生,在这苦读诗书的,老家是乡下的,在附近的一家学堂上学。姓张,张书生。他起来的很早,每天早上都要摇头晃脑的念诵诗书经文。不过我闺女说他才学平平,根本就是浪费钱,考不上功名的。”
后面几句话又是压低了声音给卓然说的。
卓然有些好奇,说道:“这么说你闺女也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了?”
“我男人以前也是读过私塾的,所以从小便教我闺女识文断字,也让她背那些摇头晃脑的诗书圣经。不过他说了,女人不能考功名,所以只是教了她些识文断字,不当睁眼瞎就是了。那些四书五经倒是很少教,可惜我男人死得早,不然凭他的本事能考取功名的。”
卓然点点头,原来是个小寡妇,带着一个女儿靠租房子挣钱。刚才虽然她对那老者凶巴巴的,但是一个女人租房,要是不凶一点,是很难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的。
那妇人让卓然在屋里先坐下,然后她把衣柜里的女儿的衣服和个人用品全都搬到了自己屋子去了,不过书架上的书倒是没动。她对卓然说:“这些书也都是她看完了的,你要是闷了可以看看。你要是不想我把书放到这儿,我就搬过去。你觉得呢?”
卓然说:“如果你闺女用不上就放着吧,我平时也可以翻翻。”
“哎呀,原来你也是识文断字之人,那太好了。不过捕快识文断字的还真不多,您将来一定大有出息的。”
卓然说道:“那倒是,我也希望这样。”
黄大婶说道:“我已经把饭做好了,我马上去炒菜。炒好了菜就过来叫你吃饭。”
卓然点头,见她还是支支吾吾的没离开,顿时想起。说道:“对了,房钱和饭钱是不是要先预支?我先给你一共六百文,对吧?”
他掏出来一锭银子递给她,说道:“剩下的不用找了,你把伙食开的好一点,我吃饭还是比较讲究的。”
黄大婶顿时喜出望外,那等于是把伙食费从三百文一下涨到了七百文。高兴的说道:“太好了,那您放心,鸡鸭鱼肉绝对少不了。我这钱不会给你吞的,给了这么多钱,再不让你吃好那我也太不够意思了。”
说着便拿着银子喜滋滋的出去,到厨房忙活去了。
卓然在书桌前坐下,见桌上有一叠写过的词,拿过来瞧了瞧,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是花了功夫练过的。写的是一些诗书,卓然读了几首,便知道这诗是这姑娘自己写的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似乎这些诗书在自己脑海中没有记忆。
卓然又拿起书架上的书来看,上面有不少批注,字迹跟稿纸上的相同。说明也是这名叫金莲的女孩批注在上面,有些点评,还真是十分到位。书架上除了诗词之外,还有一些是画本,也就是小说。这倒让卓然有些兴趣,在宋朝看看画本也聊胜于无。卓然在这之前当提刑官或者判官都是事务繁杂,很难抽出时间来消遣。如今有了时间了,倒可以空闲下来翻翻书了。
从先前的忙忙碌碌到一下变的无所事事,卓然还真是有些失落。
卓然把自己捕快的衣服换了,穿了一身书生长袍。他已经习惯穿长袍了,还是这样打扮觉得自在些。
卓然换好衣服,继续坐到书桌前翻那些图书。
过不多久,黄大婶来了,招呼他说:“走吧,饭菜做好了,吃饭去。你喝酒不?我给你备了一壶酒。”
卓然顿时咕咚咽了咽口水,这些日子在船上他没喝酒,还真有点想了。点头说道:“喝呀,多谢!”
到了黄大婶的家,圆桌上摆了几样菜,荤素都有,果然很精致。一壶酒飘着酒香,卓然打开盖子闻了闻酒,还不错。看来黄大婶的确没说谎,钱要是这么花那差不多。
卓然坐下,黄大婶给他倒了一杯,卓然说道:“你不喝吗?”
“我酒量不好,要不我陪你喝一杯吧。我随意喝。”
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卓然端起杯子说道:“我能住你的房子也算一段缘分,以后还请大婶多多关照。”
“说哪里话。你官老爷租我家的房子,那就是我幸运的事了。以后还得您多关照才好。”
两人都客套着喝了一杯酒,卓然吃着菜。黄大婶道:“你成亲了吧?”
卓然下意识的想点头,但是却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不做出点名堂,我是不会成亲的。”
因为卓然不想说成亲了,是担心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还得编自己妻子的事,那么费劲,倒不如摇头,直接说没成亲,不用去撒谎。
想到家人,他心头一痛。好在钱婆说了他的家人平安,卓然才放心,而且有自己的药葫芦等弟子护卫,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以前自己是皇帝的准妹夫,而现在跟明懿公主的婚事肯定告吹了,明懿一定会很伤心的。因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但是如果她相信自己害死了她的哥哥。也说不定由爱转恨,跟冰霜一样,这辈子再也不想见自己。
卓然有些无奈,正吃着,忽然有人从窗户那儿探头进来,说道:“好香啊!”
卓然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人正好奇的瞧着自己,黄大婶说道:“好吃倒是好吃,你要愿意掏钱我也可以让你搭伙,一个月七百文。”
那竹竿一样的汉子吐了吐舌头说:“我在茶楼一个月也就挣七百文,都给你开了伙食我还有钱租房吗?再者说,我在茶楼一日三餐都有吃的,不用在你家搭伙。这位是新来的房客还是你的朋友?”
卓然这次新穿的是书生袍,所以看不出他是官差,中年人说话就很随意。
黄大婶说道:“他是新来的租客,住在我闺女屋里。是衙门的捕快,姓杨,叫杨二郎。”
又对卓然介绍那中年人说:“他就是我跟你说的茶博士。”
茶博士一听卓然是捕快,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说:“原来是官差老爷,失礼失礼。!”
这捕快虽然属于低贱的行业,可是因为有实权,一般的百姓还是挺怕的。
那茶博士赔过罪之后,便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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