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0】
这次终于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跨过那道金色的门,甚尔一下子从黑暗的洞穴来到一处开阔的广场。
欧式的砖石建筑，不远处的巍峨高墙，是莲逦尔没错。
甚尔环顾四周，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是——
到处都是树根。
条石的广场上有网状的树木根须,坍塌破败的房屋墙壁上同样也被根须攀附。视线所经之处,没有不被树木根须占据的地方。
“到家啦！”
寻高兴地飘到半空飞了两圈。她的喜悦也感染了甚尔,男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老婆马上就能恢复了,开心。
此时莲逦尔正是清晨,东边初升的阳光照过来，寻的身形愈发透明起来。
“欸？令咒的力量已经没有了啊。那么，我就先过去不死哥哥那儿了，甚尔先生快点来哦~”
“去找一棵很大的树,不要搞错了……”
微笑着的女人就这么融化在了光之中。
得到“大树”这一关键线索的甚尔,收回视线，开始打量四周。
要找东西，当然到高处比较好。靠近护城河位置的高塔显然就是一个很适合做瞭望搜索的地点。
走过去一看，高塔的底部同样被树根缠绕,入口被破坏，里面的木制楼梯也早已腐朽无法使用。
从丑宝嘴里掏出匕首扎进塔壁,甚尔就这么一凿一个洞，朝塔顶攀去。
爬着爬着,甚尔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朝下看去。
这些树根的位置是不是变了？
寻跟他说起这座城市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有危险的东西。于是，放下心来的男人收回视线，继续朝上攀爬。
而他没有看到的地方,那些树根又动了起来,暗搓搓地伸长,朝他的脚踝探去。
只可惜天与暴君的力量非比寻常，抓着匕首的手臂肌肉猛地贲张，整个人就猛地上升了五六米。
两支手臂交替用力，甚尔就像垂直飞行一样，爬得贼快——比树根蔓延的速度还快。
树根末端僵硬了半天，好像根本没料到怎么会有人类拥有如此夸张的力量。
甚尔飞快地爬上塔顶，气息都没乱上一分。他站在曾是垂挂大吊钟的地方，朝远处看去。
城市很大，呈一个圆形，内部规划很整齐，街道纵横交错，房屋坐落其中、布局十分规整，而不远处的高山上还有一座恢宏的城堡。
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大树的影子，甚尔就决定去更高的地点，比如那座城堡或者环绕全城的围墙。
准备跳下高塔，甚尔发现脚脖子缠上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他刚才怀疑过的树根。
从塔底长了几十米，跟着他来到了塔顶，似乎有不太妙的打算。
不出甚尔所料，下一秒，树根缠紧了他的脚脖子，用力一甩，就将他倒吊在半空。
视线陡然颠倒，甚尔撇撇嘴，决定待会跟老婆告状。
寻，你老家的植物对我不太友好。
空气中一道白光闪过，树根断裂，而半空的男人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到地面。
刚想继续进攻，想了想，这里是老婆老家，还是不要搞破坏了，甚尔收起匕首飞快地选了个方向跑走了，速度之快在身后扬起滚滚烟尘。
树根僵在原地，非常人性化的垂了下来，紧接着，树根末端“长”出一个白发紫眸、脚踩长靴身披半截斗篷的少年。
那少年挠了挠脸颊，似是很苦恼。
【881】
意识到树根似乎想抓他，出于你别过来，我就不砍你的心态，甚尔直接跃上了附近房屋的屋顶继续赶路，这里树根最少，应该不会招惹奇怪的树根了吧？
然而接下来，一只有着棕褐色羽毛的猫头鹰展开翅膀俯冲而下，那尖利的爪子朝着他的脸怼了下来。
甚尔啧了口，继植物对他不友好之后，又是动物不友好了吗？
他从丑宝口中抽出一根长棍，几棍子将猫头鹰揍飞，
掉到地上的猫头鹰，滚了两滚，变回白色紫眸的少年。
少年摸着摔疼的额角，那儿肿了一个包。露出有些气恼的表情。
“￥！”
他将手贴在地表裸露出来的树根上，手瞬间跟树根融合到了一起。
甚尔突然感觉脚底下的屋顶像水平面一样起伏抖动起来，下一瞬，那些残垣断壁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哗啦啦！”长出四面砖墙，将甚尔困住。
然而，不等少年松口气。砖墙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结实的青石墙破开一个大洞，黑发男人收起拳头，从中走出，四下看了看，然后又风一般的跑了。
少年：？？？
以天与暴君的脚力，抵达城市外围高耸的围墙不过十来分钟的事。这里的视野明显比高塔更开阔，站在上面城市全貌尽收眼底。
卓越的视力扫过城市每个角落，依然没有能用大来形容的树。
甚尔皱起眉，正思考接下来怎么办，身后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
回头一看，是一名身形纤瘦的少年，白发紫眸，样貌清秀，穿着非常符合古代定义的毛皮靴和破旧斗篷，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绳圈。
那名少年：“！”还比手划脚，似乎想表达什么意思。
基于对老婆的信任，甚尔没有伤害这座城市的任何生物，这名突然冒出来，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少年，甚尔也没打算动手。
他只是退后几步，留出安全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比划。
少年：“￥！”
甚尔：“？”
见甚尔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放弃地垮下肩膀，指了指某个方向，然后朝围墙下一跳，变成了先前被甚尔揍飞的猫头鹰。
甚尔：“！”
猫头鹰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朝他叫了两声，似乎是想让跟上来。
思索了片刻，甚尔果断跟了上去。
寻的朋友早就突破人类的范畴了，再多个能变身的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有没有可能眼前的少年是大舅哥，甚尔完全没考虑。
老婆虽然脸嫩，但怎么说，还是成熟女性的模样，眼前这个少年看着跟自家的海胆头崽子差不多，成年了吗？
【882】
跳下围墙，跟着猫头鹰在城市中奔跑后，甚尔发现，脚底下这座城市好像活了。
狭窄的巷子变宽，挡路的房子挪动一边，中间冒出的花坛，都会从中裂开，形成一条路。
与此同时，道路两边的树木也变成了箭头的模样，好像生怕他迷路一样。
甚尔觉得很有意思，他现在这样就像跑地图开了个地图挂一样，自带开路和指示。
一路跑过来，甚尔没再遇到奇怪的袭击，树根就像树根，没有变成触手怪，墙壁也没有突然多出一截变成路障。
随着猫头鹰的指引，甚尔绕过一道凸出的山岩，来到一堵跟城市外围围墙同款的围墙下。
通过围墙下的墙洞，一棵树干足有十几人环抱那么粗的巨树出现在甚尔眼前。
巨树树冠繁盛，枝叶苍翠，投下的树荫有数百平米，足以称得上大了。
抽了抽鼻头，甚尔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草木清香，跟寻身上的气味很像。
看样子找对地方了。
甚尔看向落到地面，又变回人形的少年，微微点头：“谢啦。”随即在大树附近查看起来。
这棵不知品种的树，好像是从一栋房子里长出来的，甚尔估摸着，老婆会不会从房子里钻出来？
少年看着黑发男人在树下摸索，然后利落得掏出了一柄长刀，准备砍树，满头黑线地拦住他。
“。”
他一边摇头，一边指了指地下。
随即，甚尔看到少年脚下的土地蠕动，形成一个洞穴，洞穴没有台阶，只有一个斜斜通往地下深处的坡道，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何处。
少年向甚尔示意了一下，率先朝地洞里跳去。
甚尔将丑宝放到地上，抽出没有尽头的万里锁链，同样也跟着跳下。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甚尔终于落到了身、下的坡道消失，甚尔连着翻滚了几圈，缓冲了一下惯性，这才站起来，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天顶很高、面积也很宽阔的地下溶洞。
四周密集的水晶柱散发着微光，光芒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这处本该是黑暗的空间。
溶洞中央是一汪泛着绿色光芒的池水，水中央有一块凸出水面的泥地，泥地上有一处古代遗迹。
遗迹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一个底座。
甚尔打量着底座上的精美图案，只觉得好像在哪看过。
少年趟水而过的动静惊醒了沉思的男人。
他看到少年双手贴在遗迹上，然后，遗迹“生长”了起来。
他吻过无数遍，每一处都无比熟悉的曼妙躯体出现在遗迹上方，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落到了绿色的池水中。
甚尔按耐住激动而快速跳动起来的心脏，脱口而出：
“寻！”
女人紧闭的双眼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她的眸中闪过金色的光芒，但很快便沉淀下去，变成温润的黑。
寻看向站在池水外围的男人，非常具有寻式风格地摆摆手，扬起灿烂的笑容，
“甚尔先生，又见面了~”
接着，她看向面前一脸开心地说着异国语言的少年，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不死哥哥~~好久不见，好想你啊！”
少年回抱住跟他一样身高的女人，拍着她的背，喜悦的神情变成了怀念：“￥，。”
准备走过来的甚尔僵在原地。
男人脑海中瞬间冒出他刚才一棍子将猫头鹰挑飞的情形。
已知，猫头鹰是少年变的。
结论，他把少年，也就是大舅哥揍了。
甚尔：有点慌。
紧接着，正跟少年叙旧的寻抬起头看向他。
“甚尔先生，你刚刚……”
向来喜欢耍赖的甚尔破天荒地认错了：“嗯，我不知道那只猫头鹰是你哥变的，揍了他我很抱歉。”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死哥哥对你刚才一拳砸破石头墙壁非常惊讶，他说你比我跟他描述的还要厉害。”
寻眯起眼睛，
“现在你告诉我，你打了不死哥哥？”
甚尔：“……”
被寻称为不死的少年看着妹妹，又看看对面一脸麻爪的男人，疑惑的歪过脑袋：“？”
【883】
以为会被老婆数落的甚尔，在说清楚前因后果，并表示坚决承认错误，大舅哥让干嘛就干嘛绝不二话的弥补决心后，却看到寻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定位为沮丧。
寻咬着下唇，低垂着头不敢看两人：
“对不起，甚尔先生，我错怪你了。对不起，不死哥哥，害你平白挨了一顿揍。”
甚尔：？
不死：？
原来，之所以会发生这个乌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寻只是跟甚尔提过不死，但是没有说明不死会变形的具体情况。
“对不起……”
看着蔫了吧唧，垂头丧气的寻，甚尔的心情一下子从刚才的忐忑变成了得瑟，“只是对不起可不够啊。”
“……那你想怎样。”
“这个嘛……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比起得寸进尺的甚尔，不死显然要宽容得多。
少年摆摆手，笑容温和，
“没关系，寻，我并不在意。不如说，比起被打倒的挫败感，我更惊讶于，甚尔先生居然连托娜莉精心训练过的猫头鹰都能击飞。他一定是一位很出色的战士。”
寻感激：“不死哥哥……”
她重新恢复往日的笑容，点点头：“是啊，甚尔先生很厉害的。”
接下来，寻开始讲解自家老公的辉煌战绩，而坐在篝火另一侧的少年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露出或惊叹，或佩服、或困惑的神色。
看着两人如出一辙单纯又憨乎乎的表情，甚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愧是兄妹。
给面前的篝火又添了一根树枝，黑发男人倚着背后的巨大树木，听着妻子和大舅哥叽叽喳喳说着听不懂的异国语言，仰头看向没有丝毫污染的星空，心情就像城外那条河流一样，平缓而宁静。
正发着呆，手被握住。
“怎么了？”
寻关切地看过来，眼底有火光跳跃的黑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甚尔翘起嘴角，“在想我待会要什么赔偿比较好。”
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寻将一个酒葫芦塞到男人手中，
“那你慢慢想，我继续跟哥哥聊天。”
甚尔接过喝了一口，是滋味爽口的果酒，还带着水果的清新香气，味道很好。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捏着妻子就算扭过脸跟哥哥说话也没有抽出的手。
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