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数来,翻山越岭大大小小的山头已近十来座,夜无仇近日愈发感到此趟运镖不同凡响,有了这点认知再结合往日的疑问,倒似穿珠联璧般融会贯通解释得通。
如果说夜无仇的疑惑仅仅来源于猜测没有什么实际根据,那么近来又一件事,则为夜无仇拍板敲定做出实际性触动。
秋风瑟瑟,万物日益凋敝。山林里,车队停止了前行,一地残鳞败甲般的乱丢的武器与血污的衣物,以及混乱不堪的四周环境,齐齐彰显的东西极度吸睛此地经历过一场险恶的战斗。
从破坏的范围和程度来看,至少数名斗婴交战才会如此恐怖,而斗婴级别对于白虎镖局的大部分人来说却是足以膜拜的高度。超出认知的往往会引起无限遐想,私自密封的揣测从来堆积发酵膨胀,只会徒增如山似的恐惧。
仅仅如此,尚还不足以证明什么,直到霍杰略带惊慌的将一个物什指给夜无仇看,夜无仇在那电光火石间,想起这个物件的三次出现的地点。第一次,是在福来客栈,霍杰遇刺凶手遗留下来的;第二次,便是将他们误认为南华宗的那伙黑衣人出现的地方;而这第三次,便是此时此刻他们立足之处。
这物什正是梭镖。
按照空间来看,一路行来,三点一线,恰是镖局的行进路线,按照时间来看,这梭镖贯穿前前后后顺次出现。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梭镖所属的势力是一路尾随这他们的,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统统落在那神秘势力的眼底。
忽然明白了这种透明状态是自始至此的,夜无仇不禁心悸,既然一方势力能做到如此,那么其他势力没理由没有眼线。夜无仇心凉的同时也是庆幸,幸得势力为数颇多,相互拉扯牵制,他们之间的这种忌惮是夜无仇等在明处的人的安全最大的保障。
“霍杰……”夜无仇欲言又止。
“怎么了无仇?”
“你说那个凶手为什么会火烧福来客栈,并大肆杀戮?”夜无仇话语中满是疑问。
“可能福来客栈老板得罪了谁吧。”对于夜无仇的凝重,霍杰摆出一脸小题大做的表情。
“霍杰,真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我们是兄弟。”夜无仇说道。
“无仇,你不会怀疑我吧。”
“不是说怀不怀疑,我们是兄弟当然要彼此真诚,我们只是在单纯探讨事情的原因,捋一捋其中的关系或许可以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和你和我都无关,我们是出乎其外来看待整个事情的。”
霍杰点点头:“我知道,无仇,这需要时间让我仔细回忆一下,现在实在没想到什么,毕竟当时比较惊慌,时间距今日也相隔甚远。”
“也罢。”夜无仇苦恼地扶住额头,这一个烂摊子原本和自己相距十万八千里,亦或自己将此事不闻不问高高挂起也是无可厚非的,可心系一个人自然全心全意有与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冲动,他不会眼睁睁看蓝如玉独自面对这棘手的局势,独自陷入云谲波诡的漩涡。
或许,与心中挂念的人之间,不可能存在单纯的花前月下美到极致的浪漫,更多的可能则是在奔波疲劳亦或琐碎小事中过活。而平凡或是苦难,则是深沉浪漫的出产地,是忠贞的试金石。
每一个成熟的心灵都不会期许爱情脱离油盐酱醋,或者说没有油盐酱醋茶作为基础构架的爱情,终究是空中楼阁过于虚幻,终究是昙花一现,绽放刹那芳华而终将归于靡寂。
夜无仇此刻倒是乐得付出,哪怕此刻着实有些焦头烂额。因为出于某种内心的迫切原因,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累或者发怵,甚至要比他面对自己的事情来得更加热情洋溢。
在确定了现在处境之后,夜无仇边前行边仔细琢磨这些事情,并且常与霍灵畅霍杰兄妹讨论一二。
如此几日过后,忽遇人烟,垄畴交错,鸡犬互闻。此乃山中村落,与外界交流甚是不易,所以平日也没什么人往来。就是偶尔穿山越岭的商队从这附**坦官道的而来,遥遥看见这里有人迹,便出于好奇或是亲切,亦可能赶上天色如墨,便会来此寄宿一宿。
此时尚是白昼,车队大旗招展,在风和日丽之中脱离大路向村庄行去。
村子中人热情好客,可能是对外界过于缺少联系,所以多往来的商队总是报有极大热情。在当地村民的安排下,镖局在此得以暂歇。午餐颇为丰盛,在牛羊惬意慵懒的哞哞呢喃声中,在院子浓郁的的泥土气味中,种类繁多的果蔬菜馔陆续摆在低矮的方形木桌前,大家畅谈欢笑,相互打趣的热闹场面煞是使人感动。
这里淳朴憨厚的风土人情在那些老镖师那里颇有口碑,久而久之美名传播,商客圈子里多少都知道有这样一个村落。
在感受到人性温暖的同时,最让夜无仇感到惊奇的却是如下的事,白发苍苍的老村长颤颤巍巍端出一个相比较之下很精致的银壶。
“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我这村子几代居住此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食其力,所以都是些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老朽深感歉意。”
夜无仇等人连忙起立欠身。
老者接着道:“我这儿有些桃醴山庄的桃花酿。前些日子有年轻人结为伉俪成为眷属,便走山路去了桃醴山庄购了些这远近闻名桃花酿,结果还剩下一些,正好可以用来招待你们。”
“桃花酿?”云小婵不禁哑然失笑道。
老人小心翼翼地将桃花酿分斟在几个陶瓷碗中。看着老人对待桃花酿珍重的态度,几人面色微笑的背后都感到了老人的情意与真诚,他们端着陶碗,感觉手中沉甸甸的分量远远超过了一碗酒应有的重量。
在外面的江湖世界漂泊久了,忽然感受到须发尽霜雪的佝偻老人连素昧平生的人都能做到真挚与尊重,当场的人心中都盈溢着温暖。
“老村长,这桃花酿很珍贵么?”夜无仇岔开话题,问了一句心中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们快尝尝,”老人急切地挥着手示意:“这桃花酿独产于桃醴山庄,制作方法独特,对节令天气都有严苛的要求,珍贵的很。老朽曾饮得一碗,那滋味堪称绝妙,绝对名副其实!你们快喝吧,别光听我讲。慢慢品。”
对于桃花酿的滋味几人都是明了的,制作成本倒是其次,就单单这个成品的味道绝对让人难以忘怀。
几人慢慢品,很认真,这桃花酿仿佛具有灵性,随着人心情的不同而变化着不同的味道,催发着不同的感情,世上最珍贵的不过于“创造”二字,随物赋形,意之所致,无所不适。说起来玄幻,但却普遍存在生活中。夜无仇对于桃花酿的理解,大多无过于此。
“老村长,桃醴山庄不远么你们过去得耗多少时间啊。”霍杰声音很柔和。
“哈哈哈不远,一路观光赏景不觉时间流逝很快的。我记得我路过一处叫青溪的水域,那条溪水与我们村南的琴河同气连枝,互为上下游。那青溪的景色真是秀丽呀。”
“青溪?”夜无仇反问一句:“那里不是有个叫恶隼山的势力为祸一方么?。”
恶隼山三个字一出,老者脸色顿时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