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都没给小辈们红封,这是不合礼的。张兴柱以为是一家人用不着这样。其实越是这样,越不利相处。
长久下去,可不得把张家也给搅和散了?!
之所以当着张强张恒说出来,也是透点风给他们的意思,不想让他们以为她会花张兴柱很多的钱。
张恒道:“既是这般,不如把方子留着,自家做生意呢!”
张强道:“咱家只有一个裁缝辅,向来都是进布来的,与染坊并不相干,若是去抢这个生意,人家不跟我们拼命?!”
张恒想了想,也是,叹道:“这就是小门小户的不便了。便是有什么,也顾忌这个那个。但凡做个生意的,稍微利多一些,哪家不是从争抢来的,罢了!张家没那个命,不做也罢。这个方子若果然值钱,能卖出去,自好不过,若卖不出去,姑奶奶也莫要有负担,左不过咱张家再没发达的命,好歹供奉一个姑奶奶还是能供得上的!还能亏了姑奶奶的吃穿不成?!”
张融融也笑了,道:“恒儿知晓厉害,虽活泛些,但不贪,保平安啊。这般才好!”
她问张兴柱道:“县城里可有染坊或是布辅?!”
“有好几家呢,”张兴柱道,“若是要卖方子,恐怕得寻个心思温厚的掌拒谈谈。”
张恒笑道:“只怕人家温厚也是跟顾客温厚,不是跟咱小门小户的姑奶奶可看看他们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都说迎面不打笑脸人,然而,人与人哪能没个高低,便是在商言商,其实也还是讲究贫富的,就如咱们布坊,往常去进布匹时,价高比旁人进的高不说,有时候他们货不怎么齐全了,还各种不耐烦,各种的给脸色,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能进来几匹布。为着的还不是咱们裁缝店用的布料并不多?!进货少,人家就给脸色……”
张恒摇摇头,无奈的道:“想要卖方子,怕也不易。不过侄孙儿会为姑奶奶打听打听,问一问,先探探口风,哪家能透个风的。就怕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未必能瞧得上这所谓的方子。我说的,姑奶奶别生气,生意这一行,哪个都不易做。”
张融融道:“就你多心,哪能会生气?!没事,这事不急,你先打听着,总得寻个厚道点的,不然卖不出去就罢了,还要惹一肚子闲气,那就不值当了!”
“对,”张恒笑道:“姑奶奶经事人,才知事难人也难哩,姑奶奶不急才好,就怕姑奶奶太急,反而不好成交了。做生意,就怕急!”
张兴柱黑着脸道:“老姑说一句,你说十句,就你话多。”
“冤枉,爹,真冤枉,我这不是怕姑奶奶太着急太上心吗,万一做不成,那不是侄孙儿的罪过了!?到时不得上火?!”张恒笑道:“所幸姑奶奶是疼我的,没催着我,不然可把我催的如驴打一般,可不生生急死我去。”
张兴柱也被气笑了,道:“还不快去寻院子去?!再敢胡说八道,削你!”
张恒装模作样的告了个罪,这才出去了。
张融融笑道:“老二这张嘴,倒是个利落的。”
张兴柱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老二虽说的不难听,可是意思也摆明了,就是能不能卖出去,可说不准,话多,也把责任给推出去了。不揽事的态度。这老二,是真的鬼精。
张兴柱欲言又止,看着张融融。
张融融道:“分家的事就别再提了,不然真成了我的罪过了!”
张兴柱一脸郁闷,也一脸羞惭,良久道:“不管如何,总不能叫姑在家里住的真生了怨,那我真的大罪过了。索性不分家,但我还跟着姑过,等找着小院儿,我跟着姑搬过去。”
张融融想说什么,张兴柱道:“就这么着吧。姑要再说,侄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摆正心态了!事情万万都不随心,我还能有啥用?!”
“行吧。”张融融也算妥协了。
堂屋里发生的事情,陶氏都是用心听着的,见张恒回了屋,便跟过来道:“……这又是赁小院又是卖方子的,怎么这么能折腾!?赁小院得花多少钱去?!这一进一出的,虽未分家,还不是全搭姑奶奶一家身上去了?!”
张恒横她一眼,道:“留咱家里,你伺候?!”
陶氏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伺候就我伺候,说的我好像不孝长辈似的。只怕是我想伺候,公爹也怕姑奶奶在咱家里受了咱的气,看了咱的眼色呢!”
“你既知道是爹坚持,还想说啥?!”张恒道:“爹是铁了心,你就闭嘴!”
陶氏气不打一处来,噎了噎,道:“方子又是怎么回事?!她老人家哪来的方子?!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折腾出什么破方子来,别是骗人的。到时候卖不出去,哄公爹给她银子罢?!这要是真这样,今儿这个方子,明儿那个方子,家底还不得被掏空去?!这样还不如分家呢!”
张恒白她一眼,没吭声。
陶氏见他不悦,道:“我这也是说句气话。分家是不能分的。”如果还想在县城里过下去的话,老子还康健,哪家有这样还分家的?!不知道得怎么被人骂死。
陶氏见他不吱声,当真是气急了,也不能多说,只骂道:“我就不信你不会这般想。这个事,你得想法子顶回去才行。若不然以后你挣的银钱,全填那一家子了。你可想想吧,一年到头,靠个辅子活着,才挣几个钱?!你可自个儿想想罢。”说罢便出屋做饭去了。
因为要避嫌,王安平都不怎么出屋,在西厢里闷土豆似的。好好的男儿,真的要闷成土豆了。
这样住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时日久了,就是家里没怨气,邻居也有闲话。
还好找个院子赁下来,倒也不难,张恒很快就打听到了,就在隔壁巷子里有一家要出赁自家的小后院,有二间屋,还有厨房和水井,把前院一封,后院可以单独开门进出,看着也干净,最重要的是院子不算小,还有一颗枣树。
张兴柱亲自去看了看,又带着张融融去看了,也都十分满意。
张兴柱是觉得这里离的近,太方便。若是住的远了,还真不好来回。虽说贵一些,但值得。也有便宜的院子,但是张兴柱一看那等条件就不满意。只有这间,屋顶都是翻新过的,雨水季节也不会漏雨,墙面都刷了石灰,也能防生虫,还家具齐全,锅灶之类的都是现成的,生活特别方便。
因此一眼便相中了。
当下便作主要赁下来。
便是连张强都哽了哽,但是啥话也没说,便赁下来了。签字画押,写了赁书合同。因房主也是邻居,也方便。但是价钱却是一文还不下来。
那房主笑着说了,道:“虽说左邻右舍的,我也没怎么要价,但是若说这院儿贵,我是不认的。咱这县城,虽说是个小破城,但是因有一个码头能停渡,院儿自是不愁赁不出去的,这价钱自然就下不来。再加上这地段,这个屋子的成色,想你们也是看得到的,往常便是连衙役都能往这多跑两趟,再安全不过的……姑奶奶跟小哥住这,再好不过的。出了巷子就是街市,便是想逛逛也便宜。我也是想赁个长久,才赁的,若不然,赁给那些行商的当个存货的仓库,不也便宜,只是短租我实在嫌麻烦,又怕进进出出的人太杂,对周边邻居不太好。这才想着长久的赁的,若是想短赁,不嫌麻烦,只怕赁的价钱比这还高呢。现这个价,也是图个省事。若是要赁,可别还价了罢!反正只要一直赁,以后涨价应不至于,也少了搬家之苦,张掌柜,您说呢?!”
张兴柱果真没还价,就给签下来了,然后收拾了屋子,当下就把灰都给扫了,擦了灰便准备要搬家置业。
张强回家告知了李氏,李氏也是倒吸一口冷气,道:“一年一两二钱银子,咋不去抢?!这要是住十年呢,二十年呢?!姑奶奶还年轻,这,这……住的比咱还好了。再加上置业的钱财,吃喝拉撒,年节的孝敬,得要花掉多少银子去?!爹疯了吗?!还不如住家里呢……就是费些功夫,我不怕伺候,也绝不叫姑奶奶受委屈,左右能把这个银钱省下来,省下来了,给小妮当嫁妆,不更体面,爹是真疯了吗?!以后家里还过不过了?!就咱家那铺面一年才挣几个钱?!家里省吃俭用的,结果尽花在这儿了,这叫什么事?!”
小妮一听,眼睛就红了,起了身就回了屋。
“你小点声!扯到小妮身上干啥?!”张强道。
李氏红着眼睛,也知失语,道:“爹这到底是要干啥,前儿说要分家,今儿便要另外置业出去住了,以后果真不与亲儿子过了吗?!这是要把家给搬空啊……”
张强厉声喝道:“闭嘴!再敢胡吣!”
李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