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哪里来的钱建房子,这房子虽然破旧,但也是能住人的,要建这一样的,你知道要多少两银子?!”孙氏心疼的像割自个的肉一样,道:“我偏不让,我就住这!要搬也是他们搬,我就不搬!偏不搬!”
人穷志短,搬家这回事,在这个时代,无异于伤筋动骨!
王安和都不知道说啥了,这房子在村里算是好的了,土坯的很夯实,有些地方还用了青砖,大梁,又有好几间,又有院子,还有厨房茅侧,全是现成的。住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住的也舒服。
王家条件是真的好,村里很多人家一家子还只挤一间三屋的房子呢,又矮又暗,窗子又小,还是纯土坯的,梁都生虫了,蛀了,人家照样住着好。只要不倒塌,就是现成的房子,哪个舍得推倒重来的?!就算漏雨,也只是把盖房上的稻草每年换一遍,就这么修修补补的过就得了。
可是,王家是盖瓦的屋,墙也很新,砖就更不用说了,土坯也极厚实。又是大院儿,屋后的茅侧和猪圈啥的全是现成的,厨房也是又宽又大,孙氏一看,要花钱重新搬地方,眼皮就直抽抽。
心一横,道:“我找村里说,叫王安福迁出村里去。不就是闹么?!我就去闹村里。”
“咋迁啊?!赶他走啊?!”王安和道:“传出去,又要说咱不容人的,要赶走亲兄弟了。村里也必不会办。他们才懒得掺合这事呢。弄的不好,就是里外不讨好。”
“所以村里就宁愿不管?!”孙氏道:“不行,我一定要去吵他们。”
吵也没用,吵不着,还生气。到最后事因不成,还要生一肚子的闲气。
王安和现在也麻瓜了,完全是进退两难。他现在进出门都心里发怵。他娘的这日子过的!
孙氏也往村里去吵闹了,但村里是真管不起,干脆都躲着她。孙氏再闹,也没闹出个结果来。
而此时的张云帆与张强张恒已签订了合同,谈判落纸,约法三章,她以经销的模式在府城开店,到时家里会给她供货,但她自负盈亏,并且供货多少,都是作坊说了算。并且她开了店铺,不得阻碍府城还会有别的经销商的可能。
张云帆都答应了,不管以后还会不会再开一样的店,但做生意这回事,各凭本事吧。
等签订了,三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制定了以后他们兄妹三人相处的模板。
都按此章程来。
张云帆看着张恒道:“二哥,我知道我是占着家里的便宜了。你心里不舒服是应该的。别的我都不说了,也不敢乱下承诺,我若是败了,我就认了。若是成了,那时再看我的真心。”
张恒也懒得嘲讽她,道:“别的只不说,只别辜负了老姑奶奶和爹对你的一片抬举之心,便是你的良心了。”
张云帆动了动唇,本想说什么,但想到二哥现在心里不舒服,一切沟通都是无效的,都是没有说服力的,到最后,她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
张云帆拿着章程走了。
张恒坐着,脸色怪怪的,老说她不好,其实也不符合一个兄长的宽容,反而显得很刻薄,事也办了,张恒也就不多说了,只是心里并没有很愉快,也没有很畅快,反而闷闷的。只她不同,张恒说嫉妒也谈不上,说实话是习惯了,更多的只是有一种怎么变成了这样冷硬关系的感慨。
张强道:“你也别不舒服了,她其实也承担了家里不少,这些日子迎来送往,亲戚走礼,糕点上的事基本上都是她包了,她可有一句要恩的话没有?!她到底也是在默默做事,不像以往话先出。她也长大了,不是吗?!当哥哥的就少说些不好听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虽硬,心中却软。若真要拦着她,还拦不住吗?!不过是不想拦罢了……想开些,就像老姑奶奶说的,家里不帮她,还能谁能帮她?!咱们都是一母同胞,亲兄妹,想一想这个也罢了。有时候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想一想,她最小,见到娘的机会最少,娘去的时候,咱仨都大了,还记得,她最苦,才抱手里,她知道什么呀,只怕都记不住娘的样子了……”
这个时代又没有相片能够时不时的看一看,至少能认清娘的样子来。
这话说的张恒心里有点难受。
“她缺那些,娘去以后,爹一心的挂记着老姑奶奶,又要照顾我们四个,我们呢,又是学艺,还要娶妻生子,忙的团团转,谁都没能顾得上她……”张强道:“便是有所偏爱,也只当对她的弥补吧。做哥哥的不疼她,不补给她,还有谁能补啊。况且,她若不肯嫁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大妮再不济还有大牛贴心,我们也有自个的家了,她的家人只是咱们,咱们的家人却不止是她。你想想这个,少不得要偏疼她一二分。”
张恒苦笑道:“大哥劝人也有一套。行,我一个大男人,哪会跟亲妹子一番见识。罢了,事既已定下,大家心里也就都舒服,有些事,也就不再不平衡了。咱们只往前看,不朝后看。”
这样想就对了。
“对了,大哥,蛋蛋的事搞定了吗?!”张恒道:“别只顾着忙,倒把这大事给耽误了啊。”
“打听的差不多了,”张强道:“咱县就有一个学问还过得去的秀才公,人品也极好。现在正准备着开私塾,带学生呢,就在他家里授课。咱县也有举人老爷,但是开蒙,倒是不必非得拜举人老爷。”
现在用人之际,举人都可以出仕做官的,也不可能没事做的要开私塾。所以想求学,那是可能性不大。
“人品是真不赖么?!多大年纪了?!”张恒道。
“今年四十多了,本来是准备着科考的,只是最近他母亲病了,年岁也到了,怕是没几年了,他就回了家,准备在家里伺候长者,我也打听了,没什么出格的事情,邻居啊,同窗啊都说他很好相处。对母亲又孝顺,对妻儿也不迂腐,与妻子的关系很不错,相互尊重。没有那些文人的毛病。”张强道:“老弟,你看呢?!”
“我看行,”张恒道:“人品没问题,开蒙足够了。只要念上两三年,或是三五年的,就把蛋蛋想办法弄到府城去上学堂,在那边科举也没啥问题。想要正经进学,还是要往上走的。咱们县虽有私塾,然而,只怕学问上没有大儒是不能深造的。”
开朝以来,是规定一县一私塾,县以下,是几乎没有私塾的,除非是有隐居的名士,或是致仕的名臣,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他们县就是一小县城,那私塾说实话是真不咋地。师资力量是几乎是空的。那不就只一个名了。
所以想要真正的供着要考科举的读书人,就得往上走。
本县私塾,要是开蒙,或是带些不怎么想考科举的还是不赖的。
但名师才出高徒啊。
“既是如此,也入秋了,大哥该走动着去拜访才是,别耽误了。蛋蛋这年纪也得开蒙了,总好过在家里天天追狗逮鸡的皮。”张恒道。
“是这个理。”张强道:“等中秋前后我去拜访一下,求老秀才收下稚子。”
“那也正好准备准备,听说读书人讲究,最好是弄个正式的。”张恒道:“清高门第,与俗人的门第不同,大哥可得多问问人,别闹出笑话来,万一惹人家哪里不高兴了,咱都不知道,这不是误了孩子么?!”
张强听了也紧张起来,道:“我晓得了。你也是,等人赵掌柜回来,你也得上门去谢谢人家才是。订了咱店这许多生意呢,这个面子不能不谢。”
“铁定会的。”张恒笑道:“大哥只放心吧,给他介绍了个大买卖,只怕他还得谢我。”
张强听了便乐。
县里的案子也审完了,既便是审完了,那死者的家里族里也是没有一个人来。县太爷也无法了,得,就凑点钱,把人送回府城吧。这事也就算完了。总不能中秋前连这也处理不完。
好歹要叫县里上下好好过个节啊是不是?!
因此,县太爷便打发王安平等带着几个衙吏,还有大牛他们几个衙役,把这死者的棺木给送到府城去。
这就要扶棺送行了,这可不像上次这么容易,这么大的棺材运过去,本就需要工具和力夫,因此,王安平作主请了几个码头扛包的力士,约定了等送到了府城会有多少钱,还包来回的船费啥的,这才开始运送。
张云帆带李方一并跟随。众人是一条小船,而棺木则还要雇条大船放着,加上力夫,慢慢的往府城而去。
小船依旧是季老爹,他看了一眼张云帆,这小小的年纪,瘦弱的身体,这女孩子,真是瞧不出,真是敢干,敢做,野心勃勃的。
大抵人都是不喜欢同类人的,季老爹反正是不怎么喜欢这小丫头。看她现在这闷不吭声的,其实咬起人来,可疼了。
因此季老爹不仅没与她搭话,连带着跟别人说话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