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愚者的仆人,难道我就要相信你吗?”
穿着金黄教士袍的永恒烈阳教会半神雅克·马迪诺面对房间的镜子,神色高傲中带着冷漠。他张开双臂向上拥抱太阳,将一道又一道圣光打落在镜子上面: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将力量联系到这面镜子,但你不要想利用其他神灵的名号来欺骗我。”
“‘愚者’如今处在沉眠之中,祂的信徒们都在低调做事,怎么会像你这样无礼地闯入正神教会的据点?”
“这件事,但凡是像样一些的隐秘组织都有所了解。你是哪个野生的非凡者,探听到些许‘愚者’的消息,就借此来欺骗我们?”
随着他的一次次攻击,镜面的流光渐渐淡去,仿佛在多次削弱之下再也无法支撑。雅克·马迪诺正要给予它最致命的一击,突然感觉头部抽痛,灵性直觉在向自己示警。
怎么回事?
就在他停顿后退的那一刹那,浓郁的灰雾轰地从那面镜子上弥漫出来,仿佛一团弥漫的蘑菇云,将所有的明净光芒都挡在了外面。
这位永恒烈阳教会的半神顿时动作一僵,带着错愕和隐约的畏惧放下了手臂。
他没见过“愚者”的力量,但这并不妨碍他判断眼前气息的位格。
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他感受到过的神的气息还要危险!
就在他沉默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银色的字迹重新在镜面流淌:
“我确实不希望失礼,将伟大主人的力量遗留于你们据点的事物;但既然你有所请求,我也没有办法。”
“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注意到什么可能相关的异常吗?”
教会半神沉默了一下,语气僵硬地说道:
“我们了解到,密修会的一位高层非凡者似乎秘密离开了因蒂斯,可能的目的地之一就是贝伦斯港。”
这样的消息早就被阿罗德斯知晓。它失望地闪烁了一下,于离开之前飞快地留下了一串话:
“那你们知道那位非凡者正居住在五色花旅馆吗?”
“你想知道这位非凡者到达贝伦斯之后进行了怎样的改扮,又使用了什么化名吗?”
“我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
“再见。”
镜面于闪烁后迅速恢复正常,只留下这位永恒烈阳教会的半神,面色僵硬,嘴巴微张。
……
梦境之上,克莱恩突然开口道:
“黑夜教会向我请求确认阿罗德斯的身份。”
“在我作出答复后,他们说,他们是追随着玫瑰学派而来的,并将他们的资料提供给了我们。”
他指尖轻点桌面,顿时有一页页资料平铺摊开,展现在了出租屋卧室的书桌上。
坐于床沿、目光略微失去焦距的奥黛丽听到这句话,跟着凝聚了视线:
“我确实看到了疑似玫瑰学派的人,穿着有绯红花纹的兜帽长袍。他进入了那家灵教团掌握的餐厅,和几天前刚到的一位,应当是灵教团的半神,进行了会面。”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按照道理讲,作出洞察的是克莱恩的历史投影,克莱恩也能够看到奥黛丽洞察到的一切。可是几十个历史投影同时出动,洞察的还是一个个人物的一生,没有神灵能够记住自己看到了什么。
克莱恩当然可以靠占卜回忆,但这是奥黛丽的工作,他没有必要重复。
因此他只是听着,点点头评价道:
“阿兹克先生虽然失去了半个灵魂,大部分能力都有下降,记忆也非常残缺,但毕竟是曾经死神的子嗣,或许依然怀有一些令‘死神’途径非凡者觊觎的事物。”
奥黛丽立刻点头应和:
“‘死神’途径的高序列者可以穿梭灵界,真正的大人物如果到来,或许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如果我是‘死神’途径的半神,我不会在和另一个隐秘组织会面的前几天就在一家餐厅中做好准备,只会派遣我的属下先去做出安排,查探陷阱等。”
“那名半神既然提前来到了那间餐厅,那就说明,真正到访的人有更高的地位。”
她轻轻吸了口气:“是天使……”
这条逻辑是说得通的!天使才更可能让天使消失!
克莱恩目光一闪,说道:
“不能假定这就是正确的路线,也要考虑其他的可能。”
“你先继续洞察,我去找贝尔纳黛借‘苍白的死亡’。”
那是死神途径序列1的封印物,足以抗衡甚至压制现存的所有‘死神’途径的天使。
而反过来讲,它也足以令所有相应途径的非凡者为之疯狂!
……
贝尔纳黛坐在“黎明号”的船长室内,上身靠着墙壁,双眼紧紧闭起。
一滴滴鲜血时不时地从她的双眼中渗出,滴落在血迹斑斑的衬衣上。
这并非他人的攻击带来的伤害。
从嘉德丽雅的信中了解到了动荡的临近后,贝尔纳黛便企图对未来做出预言。没想到只是一个尝试,就让她至今未曾恢复。
贝尔纳黛正在忍受着双眼的疼痛,思考着怎样修正自己预言的方向,规避可能的危险,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息突然凝滞。
即使没有视觉,她也仿佛“看”到了浓郁的灰雾降临在自己面前。
贝尔纳黛微微抬起头,听到了宏大威严的声音从灰雾顶端传来:
“我要借用‘苍白的死亡’。”
一只与贝尔纳黛容貌相同的半身灵从她后背伸出。她连问都没有问,就摘下了脸上的苍白面具,任由它消失在了灰雾之中。
……
梦境之上,奥黛丽突然惊叫起来:
“密修会的那位半神,在几天前也和那个穿绯红花纹长袍的神秘人士见过面。”
“如果这是玫瑰学派,他们无疑在联合许多非凡组织密谋!”
阿兹克先生还没有找到,怎么就发现了另外的危险!
“他们相关的记忆,包括那名神秘人士的面容,都被位格极高的力量保护着。我不敢贸然接近和触碰,不然玫瑰学派的天使和神灵无疑可以所有察觉。”
“而我们还不知道玫瑰学派有没有参与进阿兹克先生的失踪之中。”
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地说道:
“如果,如果阿兹克先生是不小心撞破了玫瑰学派的密谋……”
那祂很有可能已遭不测!
克莱恩的神色同样不太好,不过他还是宽慰道:
“应当不至于如此。阿兹克先生的实力未曾完全恢复。如果祂能够发现玫瑰学派的秘密,那将意味着玫瑰学派的谋划过于不严密,他们早就被其他人发现了。”
这并非单纯的安慰,而是合理的推断,奥黛丽跟着放松了一些。
不过她依旧苦恼:
“你借‘苍白的死亡’,应当是想要在确定灵教团的角色后,引出他们的半神。可是如果事情涉及玫瑰学派,我们就不能在了解足够的信息之前闹得太大,否则就会惊动他们。”
对此,克莱恩并未介意:
“我原本也是打算先收集足够的信息。虽然你只是历史投影,不用担心损伤,可是闹出太大的动静,依然可能导致不好的发展。即使没有玫瑰学派也是这样。”
奥黛丽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而感叹道:
“密修会的半神竟然允许欲望母树在他们的记忆中设置烙印!就算是合作,这样也太不平等了。”
克莱恩微微颔首道:
“密修会失去了查拉图,或许急于找到某个势力依附。对他们来说,星空无疑是一条令人向往的出路。”
“幸好我们及时发现了这件事。”
“因蒂斯的外交部门有许多密修会的成员。如果他们选择了投靠外神,对因蒂斯的政治局势无疑有极大的冲击。”
……
在一处阴暗的房间内,一位身穿白色绣黄铜花纹长袍的半神女性,正在警惕地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房间一侧的穿衣镜突然闪出了一片银色的光华:
“你似乎早就发现了我,尤利娅女士。我可以了解这是为什么吗?”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愚者’先生的仆人阿罗德斯。”
圣尤利娅原本只是警惕戒备,可是在听到“愚者”的单词后,却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高跟鞋磕到了桌腿,发出了一声脆响。
房间内顿时变得凝固。
这么吓到了对方,实在出乎阿罗德斯的意料。就在它犹豫着是以阿兹克的踪迹优先,还是趁机关注这名知识教会的半神,检查她有没有不利于主人的密谋时,房间却突然有了变化。
铺陈在桌子侧面、床铺下方、墙角各处的阴影突然流淌了起来,聚缩在一起凝成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慢慢显露出五官,显露出脸部的皱纹和全白的头发。
祂佝偻着身形说道:
“是我告诉她的。”
屋子里竟然还有个人!而阿罗德斯事前丝毫没有发现!
这面穿衣镜微光一闪,一行浅淡的银白字迹无声划过:
“圣言天使……”
极光会的圣言天使,竟然出现在了知识教会半神的房间之内!
他们究竟是各自代表了亚当以及知识与智慧之神,还是仅仅在私下交谈?
从尤利娅惊恐的神色,以及阿罗德斯对她过往的洞察,阿罗德斯立刻猜到是后者。
这位知识教会的半神曾经获得过许多来源神秘的帮助,因此晋升飞快,说不定就是和黄昏隐士会有所联系!
而之前阿兹克经过的非凡交易市场,有极光会追逐着知识教会成员的踪迹,说不定就是与这次会面相关!
这并非值得紧张的事情。亚当想怎么针对知识教会,都和阿罗德斯没有什么关系。圣言天使选择主动现身,显然也是没有这方面顾虑。
但在场的除了尤利娅之外,这位圣言天使斯提弗反而是熟人。
当初在神弃之地,便是由祂发现了克莱恩的踪迹,而且一路追逐。
阿罗德斯原本不知道这件事,但这个沉默的间隙,已经足以克莱恩对它作出提醒。
不过眼下,圣言天使斯提弗并未谈及以往和那位“愚者”的种种矛盾。祂只是目光阴鸷,沉声问道: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