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沐远晴,沐之善是我的父亲——这便是我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我是罪臣之女,我不能留在这里拖累你们……”沐远晴闭上眼睛:“丁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只是——”
“沐将军是个好人,”丁桥却打断了她的话:“虽然我只是个平民百姓,是个粗人,不懂得朝堂上的事情,可是我知道沐将军忠君爱国……他是被冤枉的。”
“谢谢你……”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父亲正面的评价,终究让沐远晴有些感动:“谢谢你,丁大哥,听到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欣慰,爹爹一生忠心不贰,到头来却落下那么一个名声——我代爹爹谢过你……”出事以来,她听到太多关于沐之善大逆不道的话,而只要一句理解的言语,便能让她心生宽慰——至少,还是有人理解沐之善的冤屈的。
“不必谢,我说的是实话,”丁桥叹气:“沐将军被奸臣所害,死后还被冠以乱臣贼子之名,未免让人喟叹。”
“是啊……爹爹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沐远晴落了泪:“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不要难过了……”丁桥心一动,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抚上她的肩膀:“既如此,你更应该留下来。”
“不行的,”沐远晴摇头:“我不能留在这里……沐家的仇人还在……我怕我留下,终究会害了你们的。”
“那怎么行!”丁桥有些急切:“你一个弱女子能到哪里去?留下来……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好吗?”
“不行……”沐远晴推开他:“如果你知道爹爹的事情……那么你就应该也听过我的事情……我……是不洁的,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如果我说,那些事情我不在乎呢?”丁桥一脸的真挚:“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吧……既然你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为什么不留下?”
“我……”沐远晴看了他一眼,叹气:“我怕我没有这个福气……丁大哥,你让我走吧。”
“好吧,”丁桥叹气:“既然晴姑娘你坚持,我知道我也不好拦着你……只是……晴姑娘你能去哪里?现在或许还有人在找你呢。”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沐远晴低下头:“丁大哥……我可以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丁桥倒是干脆:“只有是晴姑娘你吩咐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可不可以……为我隐瞒关于父亲的事情?”沐远晴有些不安:“我怕……”
“晴姑娘你放心!”丁桥连忙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一定会为晴姑娘你保守秘密的。”
“好……如此,沐远晴谢过丁大哥了……”沐远晴说着,身子突然跪下——没有在卫子慕面前跪下的时候的屈辱,有的,只是感谢,真心实意的感谢。
“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丁桥连忙扶起她:“万万使不得。”
“人常说,大恩不言谢——”沐远晴抬头看他:“可是除了谢字,我实在是不知道我能报答丁大哥你什么……丁大哥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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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晴姑娘你要走了吗?”坐在屋内,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她本来就身无长物,没有什么东西好带走的。
这样的磨磨蹭蹭,只是因为,自己真的舍不得。
家中生变之后,她便尝尽了人情冷暖——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被自己爱慕的人侮辱、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被迫屈辱的活着,她曾经以为,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温情了,可是偏偏让她遇到了丁桥,让她遇到了这些淳朴善良的人。
人常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可是沐远晴明白,对于丁桥他们,她无以为报,尤其是对丁桥。
此生,她从未后悔失身于卫子慕,因为那是她年少的爱恋,她后悔的是因此而带来的劫难与不堪,她后悔的是因为自己的一场痴恋,到最后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害得自己的兄长流离失所,无处安身。
即使黑夜再长,终究还是会有白天——沐远晴明白,丁桥便是她生命里的那一束光,如果不是因为丁桥,或许她会变成如卫子慕一样,活在仇恨之中,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样的生活,她是不想要的。
这世间并不只是黑暗,她不要自己永远躲在黑暗之中、沉浸在复仇的痛苦之中不可自拔——可是,她不知道她是否还有资格拥抱那最后的一丝温暖。
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只是一两件粗布的衣裳……以及沐之善的灵牌。
面对对面丁三婶的问话,沐远晴只是淡然一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屋外。
下了太久的雨——连日来的阴雨让人心情难免有些郁结。
“天气这么不好,等天气好了再走吧?”丁三婶依旧在饶舌,抓着沐远晴的手不肯松开。
沐远晴摇摇头,她本来就不宜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何况,她的身份已经暴露,迟早有一天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她知道她应该相信丁桥,丁桥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放心不下的是她自己——或者是她对卫子慕依旧有很强的恐惧感,始终还是无法安心。
“不了,”她停下脚步:“三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要走了。”